第18章 君臣斗法
荣朝皇帝景瑞，贵为天子，但也长着寻常人的眼睛鼻子，和常人不同的大概就是，得益于母系良好基因的改良和积累，他比常人更帅气一点，年过四十，依旧剑眉星目，双眼有神，身形健硕，没有啤酒肚，一点不油腻。再有一点不同的就是，身为万人之上的天子，他身上确实有那么一股难以言喻的王霸之气。
他就这么坐在椅子上，听着御医阐述林笙的伤情，一言不发却依旧让人感觉到无言的压抑。
林翰林很不满，非常不满。林笙不是他亲孙女，但既然从他林家嫁出去，世人眼里，她就是林家的孙女，孙女受了这样的委屈，娘家要是不作为，连他的老脸都要丢尽了，他林家的女孩儿还要不要嫁人了。越听御医的阐述，林翰林的脸越黑，这么重的伤，又是伤在这样的部位，怎么可能是自个儿撞的。他是知道张君斐是个傻子，但没想到他还会打人。如果早知道这一点，林翰林就算是拼着惹帝王不悦，也不会把林笙嫁进来。
“张君斐，你好大的胆子。”听完御医的话，景瑞也是恼了：“出息了啊，都能打自己的媳妇了，张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张君斐垂着脑袋一言不发，他的双手规矩地放在膝盖上，握得紧紧的。
“林老就在这儿，你打伤他的孙女，我看你只有给他负荆请罪。”
“皇上言重了。”林翰林叹了口气，都说皇帝当年十分喜爱张君斐，今日看来，他也是完全偏心他，上来就扮黑脸，把该骂的都骂了，他就算是心里面再不满，这个时候也只有当个老好人。
“笙儿也说了，两人嬉闹不小心撞到的，笙儿没事就好。”
“哼，就算是嬉闹也没有这么没轻没重的。”嘴上骂人，景瑞却连逼着张君斐道歉的意思都没有。
“我想，他也不是故意的。”刘恩慈道：“张夫人受伤之前，我还跟他们两个说着话，我出去不过片刻就回来了，这点时间要想打人也难，而且张君斐方才那紧张的样子不太像装的。林大人，你就别生气了吧。”
林翰林无语，他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这甥舅两就一个□□脸一个唱白脸，把他的话都给堵死了。
“我这也是关心笙儿，笙儿体质弱，从小就是头疼发热的闹个不停，这次受了这么重的伤，子清也不知道该急成什么样儿。”林翰林愁眉苦脸的：“笙儿需要静养，不如我先将她接回府里——”
“不可以！”张君斐站起来大吼，景瑞刚端起杯子喝水，被他的举动惊得一口水呛到。刘恩赐连忙上去给他顺气儿。张君斐两眼通红，狠狠瞪着林翰林，大声道：“林笙我的，我的！”他双手握拳，用力敲了一下自己的胸口：“我的！”
林翰林原本也是赌气，被这甥舅两挤兑的难受，就开玩笑说要带走林笙，没想到张君斐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只见张君斐面目狰狞，双目赤红，形容可怖，这样的人，会打人一点也不奇怪。林翰林一开始心里面也是相信林笙受伤是个意外，但是一见张君斐这幅模样，他面露惧色，心里也产生了，“恐怕真的是他打的”想法。
“你吼什么！”景瑞帝一个杯子砸在了张君斐的脚边，陶瓷杯子撞击地面，瞬间碎裂。
“你还有理了啊，你这么对待林家闺女，人家要和离也是应该的。”
“不可以！”张君斐朝着景瑞帝吼了回去：“林笙我的，是我的！”他大叫着，声音里带出了一丝撕心裂肺。
“张君斐，你好大胆子！”景瑞帝被气得猛拍桌子，张君斐转身就跑，剩下屋子里的人都愣住了。
“还不快追！”最后还是景瑞帝先回过神来。
徐嬷嬷和赵姨娘亲自守着林笙，等着御医煎好药，喂她喝下，又眼看着她昏昏沉沉地睡过去，才放心地走出房间，两人还没有出庭院，却见张君斐疯了一般地往回跑。
“君儿，这是怎么了？”赵姨娘话音才落，张君斐早就冲进了卧室里面。
赵姨娘和徐嬷嬷面面相觑，两人不约而同地往回跑。
林笙正睡得迷迷糊糊的，门“砰”的一声被人撞开了。她忍着疼痛想要转过身查看发生了什么事，整个人眼前一黑，就被人紧紧抱住。
“林笙不可以走！”张君斐的手臂像两条钢筋紧紧束缚住她，林笙只觉得自己手臂被他捆得生疼，肩膀的伤口又被牵扯到，整个人又疼又晕，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耳朵里只有张君斐带着哭腔的吼声，这让她又恼火又着急。
“张君斐，你弄疼我了。”她忍不住对着张君斐大喊。
“林笙不要走。”
“你在说什么啊，我不会走。”
“林笙不走，”张君斐抱着林笙，终于哭出了声：“林笙，家人，不要走，君儿不要一个人。”
“我不走，”林笙被他哭得心烦意乱，刚才喝下的草药大概带着点止痛安眠的作用，她只觉得脑子昏沉沉的，完全没有办法思考，只好顺着张君斐的话安慰他：“我不走，我答应了会一直陪着你的。不要哭了，告诉我发生什么事情了好吗？”
“不要走！我打坏人，林笙不要走。”
“我不走。我会永远陪着你的。”林笙不住地安慰他，张君斐整个人恨不得钻到她怀里去，他的脑袋搁在林笙的肩窝，不住地用自己湿漉漉的脸蹭林笙，把眼泪一股脑地弄在林笙脸上。林笙被他弄得莫名其妙，她只好用没有受伤的手搂住他，轻轻拍打他的背，用手指抚摸他乱糟糟的毛发。张君斐被她安抚得舒服了，总算是安静下来，撒娇一般地蹭了蹭她，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呼噜呼噜的声音。
林笙无奈地道：“你这样子真的像我养的酷比。”
酷比是林笙家里养的一只哈士奇。长得半人高，龇牙咧嘴看着十分凶悍，但事实上他是确实一个胆小鬼，不仅害怕陌生人，连小泰迪都要怕。而且无比粘人，林笙上了大学之后，每一次回家，它都会吧嗒吧嗒跑下楼迎接她，也不管她手上大包小包的就往她怀里钻，尾巴晃来晃去，开心得像个六十斤的小孩。
想到自己家的酷比，林笙的脸色好了些。她一边玩弄着张君斐的头发，一边低声道：“张君斐，你是我的狗狗。”
张君斐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只是开心地把她搂得更紧。
林笙调整了一下位置，让两个人的姿势都能够舒服一点，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门口一大群人站着，像是围观什么西洋景儿似的围观他们两个。赵姨娘，徐嬷嬷，刘恩赐，林翰林，还有……
林笙吓得一个激灵，手撑在身体旁就想要坐起来，林翰林连忙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示意她不要慌张，几个人慢慢退了出去，还贴心地给他们两个拉上了门。
林笙：“……”
这误会看似大发了。
一群人担心张君斐会出事，急急忙忙追过来，没想到一群人被喂了这么一顿狗粮，只觉得辣眼睛极了。
“你这孙女挺懂事的。”景瑞帝虽觉深感伤眼，但谁都看得出来，他的心情很是不错。林翰林除了笑着说是，还能说什么。好在景瑞帝对小儿女的闺房私话也没有太大的兴趣，随口提了一句，又对刘恩赐道：“你这家伙突然跑来这里干什么？”
“张将军过寿，我这不是给他送贺礼来了吗，玄冰宝剑。”
“得，人家根本没有邀请你，你眼巴巴地跑过来，朕看你是想要搞事。”
景瑞帝这话一出，林翰林和刘恩慈心里都是一紧，一个远离朝廷十年的傻子过个生日，皇帝居然会知道他请了谁没有请谁。
刘恩慈憨憨一笑：“都说张君斐国士无双，侄儿素来仰慕英雄豪杰，遇上了岂有不拜见之礼。”
景瑞帝轻哼：“朕看你是要来找他比一场的，你可不要胡来，君斐这病，朕派御医看了也不是一回两回，整个太医院的御医都来看过，也曾托各地的官员为他寻访名医，也没有人能够说出他当年中的到底什么毒。张家无他人，这根独苗，朕是要替张家守好的，你要是敢伤到他，朕可不轻饶你。”
刘恩慈摸摸鼻子，他可不敢说自己还约了张君斐三日后在鹿亭比武。不就是不能伤他吗，到时候就手上过过招式，自己大不了什么兵器也不用，空手入白刃，还能怎么的。刘恩慈可没想过要放弃这场比武，这就像爱剑之人寻到了莫邪干将，不亲自看一眼，把玩一番，是不会甘心的。
刘恩慈这幅样子看在景瑞帝眼里，又让他一阵心烦，忍不住抬脚踹了他一下：“你小子给朕老实点，听到没有。”
“呵，刘小将军生性活泼，但办起事来也是十分靠谱，相信刘小将军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的。”
“林大人说话就是好听。”刘恩慈乐滋滋地表示感谢，却又被景瑞帝敲了一下脑门：“没大没小的。恰巧你也在这儿，我们寻一处清净地儿，朕有事要和两位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