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道万古

  过了不知多久，那巨响才缓缓消失。石门打开，一阵彻骨的寒气扑面而来，白色的雾气直接笼罩了整个空间。

  “这天下竟然有如此寒冷之地！”叶慕雨心惊，纵是体格强健如他，也是冻得皮肤都要裂开，头发、眉毛上直接结了一层薄薄的霜。

  待到白色的寒气散尽，叶慕雨发现这石门之后是一个巨大的空间，坚冰在地上不规则的排布着，踩上去咔咔作响。而在这空间的最中央，偌大的凝冰形成了一座小型的嶙峋冰山。

  叶慕雨只觉得在这里的所见所闻早已经打破了他常规的认知，甚至可以说是荒诞。

  在那冰山之中，九颗颜色各异的星辰在缓缓流转。在星辰的下方，一个白衣翩翩的男子被冰封在冰山的最中间。男子看上去二十五六的年纪，面容俊俏，长眉入鬓，双目紧闭，面色有些苍白。身材并不算魁梧，但却有种俯视众生的感觉，宛如一座高高在上的神明。

  “何人？”那冰中男子问道。声音淡漠而空灵。

  “你是谁，这里又是何处？”叶慕雨警戒的问道。

  “有意思，你闯昆仑界中，却又问我是谁？”男子说道。他睁开了如墨般的眼睛正视叶慕雨，那眼神透彻到仿佛可以看穿他的过去与未来。

  昆仑界？叶慕雨忽然想起，似乎听他师傅和故人交谈时，提及过昆仑界。那是一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地方。据说，昆仑界的入口在昆仑山的某处，那里有神迹存在。曾经有人探索过昆仑界，但当那人回来时，已经成了一个疯子。他说他看到了太古的生物，看到了血流成河的杀业。在现在叶慕雨的遭遇看来，那人也许看到的正是他前几天所见。而这一切，也并不完全是梦境。昆仑界原来真的存在。若是将这消息传出去，必定举世震惊。

  “我只是个普通人，不知道为何来到了这地方。”叶慕雨如实回答。

  “普通人？普通人若是没有万道璧玉，不可能进得来。”男子说道，淡漠如故。

  万道碧玉？叶慕雨一愣，把之前拿到的那块玉佩拿了出来，“这是万道碧玉？”叶慕雨问，这块如此普通的玉佩，会是万道璧玉？

  “是了，看来你在机缘下拿到了这块玉。”男子说道。

  “那你到底是谁？”

  “我的名字我也已经忘记了，”男子说道，又闭上了眼睛，“世人曾称我为天曜星君。”

  “天曜星君？”叶慕雨震惊中带有些许疑问。震惊的事，这世上竟然真的有神，就在自己面前。疑问的是，他听说天上有九曜，分别为金曜、木曜、水曜、火曜、土曜、日曜、月曜、计都、罗睺，而从未听说过什么天曜。

  “数世之前，我自封于此，与世隔绝。”天曜看出了叶慕雨的疑问，如是说道。

  “你真的是神？为何却封印在这渺小之地？”叶慕雨又问，虽然心里久久不能平静，但是事实就在眼前，不由得他不去相信。

  “此间种种，皆为天机，不是凡人应该知道的，否则只怕是引火烧身。”天曜说道，“此昆仑界，绵延数十万里，这里仅仅是昆仑灵墟罢了。我曾答应过一位友人，若是凡人可以踏足昆仑界，我当为这个人做一件事。你可有所求？”

  一位天神的帮助？

  叶慕雨难以相信，这等好事竟然会落在自己头上。

  “我有一位师傅，前些日子因我死在他人手中。星君可否救我师傅？”叶慕雨看着天曜，眼神中带着渴望。

  天曜摇了摇头，“凡人自有生死祸福，死后要么成孤魂野鬼，要么转世，之前的元神早已随着肉体死去，救不得。”

  叶慕雨叹了一口气，心里刚燃起的火苗被冷水浇的熄灭。

  “我可以小施神通，在此处帮你杀灭那些人，可否？”天曜看出了叶慕雨的失望，提出自己的建议。

  “不用，我要亲手报仇，”叶慕雨说道，语气铿锵有力，“就算仇敌三千，我也要凭一己之力报仇雪恨。”

  “你很有魄力，”天曜说道，“那我教你些神通，算是帮你了却心愿。”

  叶慕雨这才同意。无论他人能力多强，都只是帮了一时。自己的能力才是最稳的靠山。

  天曜看叶慕雨同意，便闭上了眼睛。他的眉间缓缓出现了一个金色的“天”字，光芒四射，从中射出一道光芒映在叶慕雨身上，叶慕雨的身体变的透明，浑身的经脉、骨骼清晰的显露出来。如此维持了一会儿，天曜眉间的“天”字消失。

  “可惜了，纵观你的经脉，是个练武奇才，只是没有仙根。任凭神通广大，也终生不可位列仙班。”天曜说道。

  “我不要成仙，我只要变的足够强。无论吃多少苦我也心甘情愿。”叶慕雨说，他明白他只是个普通人，能够得到天曜的帮助已经是多少人想都不曾想过的。没有再贪心什么“位列仙班”。

  “那好，凡人至强亦能弑神。我便教你凡人的杀伐之术。”

  天曜在冰山之中，衣袖一挥，冰山内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痕，向周围蔓延。紧接着，他眉心的“天”字再次浮现，光芒大盛，光顺着冰山的裂缝一路冲撞。这座颇为壮观的冰山刹那变成了数不尽的冰屑，四散在空中消失不见。天曜从空中缓缓落地。一阵神中至尊的气息席卷了整个昆仑灵墟。叶慕雨看着天曜，忽然有种无力感，险些被这气势压倒。

  叶慕雨看到，天曜的身上散发着白到刺眼的光芒，直冲天外。这时，昆仑玉墟的墙壁、地面符文光芒大盛，掩盖住了这光芒。否则，这光芒绝对可以照亮九重云霄。

  天曜收尽了这气势，光芒也渐渐淡去。

  就在这时，原本在天曜顶上慢慢流转的九颗大星，“嘭”的一声巨响，金色的大星炸裂，化为点点光雨。天曜抬头一看，面色凝固了。紧接着，红色、蓝色、橙色、浅黄色的四颗大星，也一一炸裂，光雨散尽。

  “怎么会这样。。。”天曜眉头紧皱。不用说，这九颗大星必定是代表着其他九曜。而这样无端炸开，必定有什么大事发生。

  “星君，难道是其他几位星君出了事？”叶慕雨问道。天曜都露出这个表情，怕是就算告诉叶慕雨，他也只是听听。

  “不关你事。”天曜说道，声音有些寒冷。果然，天曜不会告诉他。但是明显听到天曜语气里的震怒。

  天曜看着一脸悻悻的叶慕雨，叹了口气。“算了，天上一日，世间一年。我教你七年时间，能否学有所成，看你自己了。”天曜说。

  叶慕雨自然答应。他知道天曜此时应该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能腾出时间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但是叶慕雨后来发现，天曜教他的办法完全就像闹着玩。

  天曜随手变化出一块丈许高的青石，又在空中信手一捻制出一支薄而脆的冰剑，让叶慕雨以冰剑斩断青石。“这怎么可能做到！”叶慕雨感到口干舌燥，无助的看着天曜。天曜拿着冰剑，看似随意的一挥，青石被冰剑斩断，切口平滑，而冰剑完好如初。

  “坚如金石，也有最脆弱的地方。脆如薄冰，亦存在最锋利之处。以己之长击彼之短，结果往往是意料之外的。”天曜说道。叶慕雨无言以对，从天曜手中接过冰剑，一剑斩下，冰剑破碎。

  “拿剑身拍击树木，就像你现在拿冰剑斩青石。”天曜说道，背对着叶慕雨，看着几颗还在流转的大星。冰剑碎片重聚，恢复原貌。

  叶慕雨拿起冰剑，想着师傅之前刚教他用剑时，也曾说过，用剑掌握好角度、材质、力道等方面，才能发挥最大的威力。不然就算是绝世神剑，也像是一支铁条。

  “我多久才能练出来，三年？五年？”叶慕雨看着天曜的背影问道。天曜却如同入定了一般，再不回答。

  “好，看来要自己摸索了。”叶慕雨摸摸鼻子，说道。

  第一日，叶慕雨练废了九千支冰剑。本来应该是累的不行，但在这昆仑灵墟中，叶慕雨虽然感到累，却没有丝毫的饥饿感。只是浅浅的休息了一会儿，又是精神充沛。

  “不愧是神灵常驻的地方，原来这灵墟还有这好处。”叶慕雨感叹。

  天曜虽然在入定，叶慕雨的一举一动他却也能清晰的感受到。“这个凡人得到了万道璧，想来也受了万道璧的温养。多少又仙根的人求之不得，却让他拿到了。也算是缘分吧。”天曜想道。忽的，他感到有些好笑。“缘分”这种词，竟会从他心头飘过。他早已经透彻了万古，任何事都是命中安排好的，一切的巧合与缘分都是注定。只是这次他复苏后，却发现自己已经看不透未来。每次想向往昔、未来追溯时，都像是蒙上了一层迷雾。想来，不会是他一人如此，应该是整个天界出了大问题。

  叶慕雨被万道璧温养，却不自知，还以为是昆仑灵墟中灵气充沛，才让自己感到精神焕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