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三招两式
“你……”莫剑尺吃惊地看着大师道,“天工鬼斧,屠宋地。你是被人称为鬼斧神工的公输般?”
公输般这个名字,曾经一度非常响亮,他被称为天下第一的能工巧匠,同时也是恶名昭著的天下大凶人物之一。
大师平静地看了他一眼,端起了桌上的碗,喝了一口水,“是的,我告诉你我是谁,为的就是让你知道,这只木鸢对我的意义。你的想法对改进这只木鸢颇有用处,但是我也决不会白受任何人的恩惠。告诉我你想要什么,我都满足你。但是,只此一次机会,因为你我之间的缘分仅此而已。”
莫剑尺大喜道,“多谢大师,我请大师指导我如何领悟原力。”
公输般看着他,轻叹道,“我这一生执着于各种机关傀儡术,但是对原力的领悟并不在当世任何名家之下。不过我并没有资格教导你,最有资格教导你的人还是在墨家学舍之中,即便你从没有见过他。这件事上,我不能帮你。”
“可是大师你刚才不是说,可以答应我一件事么?”莫剑尺急着道。
公输般微微一笑,“别急,你虽然还没有领悟自身原力。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这其中的缘由?我可以告诉你,帮助你领悟原力,对我们这样的修为而言可以说是轻而易举。尤其是对墨家学舍之中的那位先生来说。但他偏偏没有这么做,这其中其实是蕴涵深意的。因为有些东西,自己领悟的和别人告诉你的,完全就是两回事。
我即便是帮助你领悟了原力,也比不上你自己琢磨开悟的。在教人方面,我可不如墨家学舍那位老先生。”
“老先生?”莫剑尺皱眉道。他在墨家学舍只见过墨铮和墨辩,这两人的年纪也应该都不是很大。自然也不能让公输般这也样的人物尊称他们为老先生。这位公输先生是和墨家钜子也能平分秋色的人物,他们可没有这个资格让公输般称他们老先生。
“算了,以后你自然会知道的。”公输般微微一摆手,“不过,我也不让你白白帮我一场。我多少指点你三招两式。虽然你还不能使用魂力,但我传你这几下子,比你那个什么墨家起手式要强得太多。”
莫剑尺心中狂跳,忍不住转头看向房屋外面的那把青铜巨斧。心中一阵暗喜,“难道这位公输先生要教我天工鬼斧?这……这可是传说之中的绝技啊。”
“想什么呢?”公输般好笑地摇头道,“天工鬼斧,不到帝阶的修为,根本无法施展。”
“帝阶?”莫剑尺脸色骤变。他父亲干将已经是剑城历代之中最杰出的城主之一了,也不过就是君阶修为。别看只差了帝阶这一层,但就算是他苦修到老死,也未必能够突破成帝阶。这帝阶修为目前只有少数的诸侯,和几家大学派的诸子能够达到。
“不错,我这天工鬼斧,既伤人也伤己。不到帝阶修为,而用天工鬼斧,只能是自伤。”公输般笑着道,“我教你的是这个。”他一伸手,手中已经多了一把尺,他挥手抛给莫剑尺,笑着道,“你既然叫莫剑尺,我就教你尺。”
莫剑尺接过一看,这是一把长一尺四寸四分的尺子,尺子上不仅有尺寸,还标明有避凶取吉的文字。样式奇特古旧,非竹非木,也不是金属,看不出是什么材质制成。“这是……”莫剑尺看着那把尺有些发怔。
“矩尺。”公输般缓缓地道。
“矩尺?”莫剑尺皱眉道。
“规以圆,矩以方。天圆地方,这把尺也名地尺。”公输般一笑,“虽然只是一些我很久之前琢磨出来的小道。但在你不能使用原力的情况下,也能顺利使用。”他微微一动手,点在莫剑尺的额头。“我只给你三招两式,但这矩尺,在意不在形。若是领悟其中妙用,就足够你在墨家学舍脱颖而出了。”
莫剑尺只觉得自己额头一阵刺痛,像是有无数东西在脑子里翻腾。一些非常逼真的影像和矩尺的轨迹,让他有种恶心想呕吐的感觉。他像是受到了某种影响,手拿矩尺凌空舞动。矩尺运动的轨迹似乎带着他的身体在动,以尺领人,将庞大的力量引入他的体内。他平静地站在那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恢复过来。
“比我想象得还要快,果然是个通灵者。”公输般看着他平静地道。“说说看,你学到了什么?”
“只有两式,蓄势方圆和咫尺天涯。”莫剑尺楠楠地道,“但这其中的力量,简直令人恐惧。”
公输般点点头,“也算不差了,你走吧,以后也不必再来。若有人问你这两式是从哪里学来的,也别说是我教的。我懒得跟其他人打交道。”满头白发的公输般抬手弹指,莫剑尺整个人都被一股无穷的大力推到了门外,随即木楼的门砰然紧闭。
莫剑尺一阵无奈,怀里揣着那把矩尺,回到了墨家学舍。踩在墨家学舍熟悉的卵石小径上,他似乎从未感到如此的放松过。公输般传授给他的两式尺法,似乎有着一种奇妙的感应。
“呼”一支携着犀利风声的藤条在他身上扫过。
“糟了,是他!”听到风声的莫剑尺几乎是条件反射般顿足倒退。饶是如此,他的前襟已被藤条刮过,胸口的麻布衣衫犹如被刀斩一般,裂开了很大一道口子。
墨家学舍的武技教习墨铮先生冷冷地看着莫剑尺,那无情冷冽的目光犹如他手中的藤条。
莫剑尺这才发现自己在公输般般那里已经待了太长的时间,不但误了今天的工作,也误了午时墨铮先生的课。墨铮先生的课是没有人敢缺的,因为墨铮先生手中有藤条,也有近乎冷酷的严厉!墨铮先生有错必罚,不讲理由,他也懒得讲。
莫剑尺额头的汗顿时开始滴落,嚅嗫道,“先生……弟子知错,只是今日……”
墨铮先生一言不发,只是看着莫剑尺,淡淡地道,“不必解释,我也从不听解释。能躲过我一鞭的人就可以免受其他责罚。念你初犯,现在给我滚吧。”
这就是墨铮,相对于墨辩先生,他更简单粗暴,也更有原则。
莫剑尺无奈地深施一礼,正待离开,却听墨铮低声喝道,“去前厅,谢子等你很久了。”
“谢子……”莫剑尺一愣。
谢祁?他怎么会来?莫剑尺心中一动。他到墨家学舍这几年来,谢祁几乎每隔一个月的月初都会来看他一次。但是今天并非月初啊?莫非……
莫剑尺偷偷看了墨铮一眼,但想从这个冷若冰霜的教习先生那里得到消息显然是不可能的。他只能恭恭敬敬地施礼,然后返身走向墨家学舍的前厅。在他身后,一向冷如冰霜的墨铮微微露出了一丝的笑意,眼中却是一片难明的复杂。
墨家学舍的前厅是个很大的木屋,谢祁背对着门而坐。莫剑尺还没走近,他便开口道,“进来吧。”这是一个实力恐怖的墨者,他的第六感比任何正常人更敏锐。
莫剑尺苦笑着走进去,恭敬地道,“谢祁大叔……你怎么来了?”
谢祁微微一笑道,“整个墨城,恐怕只有你一个人才会这么称呼我。坐吧。”
莫剑尺依言跪坐了下来,“我固然可以像其他人一样称呼你为谢子,但你在我心中——依然是那个寒夜之中救我的大叔。”这几句话完全是出自真心,谢祁是他在墨家认识的第一个人。也是这几年来最关心他的墨家长辈。
谢祁向他招了招手,莫剑尺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把手腕伸了过去。
谢祁微微一弹指,一缕黑色气劲直指尖透出。只是一接触到莫剑尺的手腕,便立刻消散。谢祁轻叹道,“依然没有堪破识海……原力却依然得天独厚。对于你,我也不知道,究竟应该怎么说。因为我也不明白怎么会是这样?”
莫剑尺勉强笑道,“或是我天资愚钝又不够勤力。”
谢祁沉默了一阵道,“我知道你很聪明,也很勤力。墨辩曾说你对墨家学说和力量的理解是所有弟子中最好,武技方面你也是最少受到墨铮鞭挞的。你目前这个样子肯定不符合常理,也许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原因。或许等钜子回来他会有办法,你确定自己也不知道么?”
莫剑尺一时沉默不语。
谢祁的感觉极为敏锐,看着莫剑尺的脸色微微一动,低声道,“那是什么?”
莫剑尺苦笑道,“大叔说的是什么?”
“在你怀里……”谢祁沉吟着抬起头,望向莫剑尺道,“那是什么东西?”
“我怀里的?”莫剑尺莫名其妙的低下头,只见那把黑色的矩尺自怀中微微露出一角。
“哦,这是一把矩尺。是某位老先生赠予的。”莫剑尺拿出了那把古朴的矩尺,双手递了上去。
谢祁的手指轻轻划过那把黑色的矩尺,像是瞬间触摸到了极为烫手的东西,倏然收回。“果然是这把尺,果然是他……”谢祁轻叹道,“你知不知道那位老先生是谁?”
“他是……”莫剑尺犹豫了一下道,“那位先生,他不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