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生死之间
白影一闪,公输般已经掠过了另一个阴阳士身边。那个阴阳士突然拦腰变成了两截,上半截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内脏流了满地,下半截却在不远处的地上,还在乱蹬着腿。
公输般随意一挥的手,竟然如利剑般锋利,刹那间已经挥手斩杀了两名阴阳士。
“这是……好惊人的原力。化指为剑,不对……你绝对不是墨者,你难道也不是公输般,你到底是何人?”白衣少年惊呼道。不知到为什么,他突然感到眼前的这个白衣白发的人影似乎完全不一样了,虽然音容依旧,但那气质却像是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那人冷冷地扭过头看着他,一字一字地道,“即便我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公输般,也依然是可以随时要你命的人。”
“狂妄!”白衣少年冷笑道,得知对方不是公输般,他的心里微微一定。双手一翻,一柄燃烧着蓝色火焰的长剑自虚空中浮现在他身前。不!那长剑上缭绕的不是火焰,而是剑身上蓝色的冰在常温下迅速升华汽化,看起来就像是一道道蓝色火焰。
另外一个阴阳士也已拿出了他自己的法器——一把银色法刀。
一刀一剑挟带着极寒气息,飞斩这个白发人的上下盘。
公输般的身影鬼魅般飘忽,双手轻巧地一勾一带,剑和刀的运行轨迹骤然改变,原本袭向他的蓝色长剑光芒暴涨,蓦然斩向那柄银色的刀。周围的气温由于那把蓝色长剑发出的寒气骤然降低,这充满春日阳光的午后竟然比飘雪的冬天更寒冷。
银色法刀顿时被寒气冻结,凝在公输般的面前一尺再也不能动了。他只是缓缓伸出一根手指,轻轻一弹。“铮”那柄银色法刀顿时碎裂成无数块。法器连通心神,那个年长阴阳士闷哼一声,还没来得及退后就被公输般反手一挥,自裆下至前胸被他指尖的剑气轻轻松松地开了膛,内脏哗啦一声流了一地。
白衣少年惊得连退几步,强行控制着蓝色长剑飞回到手中。
那人依然看都不看他们,双眼望向天空,熠熠生辉的眼中尽是不屑,“阴阳家的术士?你们玩玩杂耍把戏还成。也配用剑么?简直可笑!”
白衣少年的瞳孔在渐渐收缩,寒声道,“御剑之术。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这倒是个问题。”这个人微微皱起眉,思索了一下道,“看在邹衍的面子上,留下那件东西,我放你一条生路。”
白衣少年脸色变了变,像是下了决心般喝道,“我承认小看了你。不过你虽然很自信,我也并未出全力。”说完他缓缓地伸出了手,手中一卷帛书浮现。
公输般的眼角一动,脸色突然变得极为难看,沉声道,“这是……阴阳混元帛!不对,你这是仿品!”
白衣少年狠狠地道,“就算是仿品,杀你也足够了。”
那个公输般后退了一步,冷笑道,“要是邹衍来了,或许还能这么说。不过凭你,要想杀我只怕也不容易。”
“阴阳相济,混元无极……”白衣少年冷冷地道。他手中的那方帛卷陡然张开,在他身前形成了一个黑色的漩涡。漩涡渐渐张开,一道道的波纹在空中荡漾,如同将空间撕开了一个缺口。
阴阳混元帛是阴阳家一脉的至高圣器,据说一旦展开将是另一个天地。眼前这方虽然只是仿品,威力依然不可小视。黑色的漩涡有着极强的吸力,附近地上的砂石都被吸引,无声飞入漩涡。漩涡像是一个无所不吞的远古恶兽,飞速旋转咆哮着冲向了这个公输般。
这个公输般只是随手一撩,指尖带动的剑光如带,暴涨的漩涡还没来得及威,就在如带剑光中被斩成了无数爆碎的黑色的电花。碎裂的黑色电花却又再次化为多个黑色漩涡,围住了他,漩涡的声势更胜原先。
白衣少年脸色凝重,他已经领教了公输般的剑道。可直到这一刻,他才能冷静客观的观察此人的剑道变化。
剑光锋锐无比,又通灵如神。公输般虽然被困在十几个漩涡中,可举手投足间依然从容自若,几乎没有受到任何干扰。这是墨家的剑术么?绝对不是!不管如何都不能让此人活下去。白衣少年眼神一凛,他真正的杀招开始了。
公输般四周的的黑色漩涡越来越多,转眼间,千万道急速旋转的黑色光华,化作一柄柄横天长刀,向着他怒劈而去。一时间,万道电光疾落,公输般立身的所在,都为黑色的电光所淹没。
刺眼的黑色电光,雷霆轰鸣,声势浩大。那个人却在其中却不紧不慢的御剑防御,每出一剑,必然斩碎一道滚滚而来的黑色漩涡。阴阳混元帛即便是一件仿品,依然有着绝强的威力。
近乎慢条斯理的剑光,却在一个个漩涡扩大之前,一一把它们斩碎。爆碎的万点电光漫空飘洒,在天空尽力的释放最后的光芒,绚烂夺目,美轮美奂,如同梦幻。只是每一点光华最终都会成为另一个黑色的漩涡,重新袭来。
公输般缓缓闭上了眼,他微微一笑,蓦然睁眼,眼中精芒突现,一道淡淡的剑影从他的指尖强行冲了出来。这剑芒冲出他指尖的同时,就在不断发出炽烈的热量,方圆几十丈内的黑色漩涡瞬间被蒸发。公输般的手指斜斜地划向那个少年。以原力为剑,凌厉的剑气蓦然乍现。
“嗤——”白衣少年腰间的行囊带子划断,装着封魂鼎的行囊立刻掉了下来。“嗤,嗤。”又是两剑,白衣少年闷哼一声,胸腹间鲜血飞射,将一袭如雪的白衫染得殷红一片。
白衣少年连退十几步,按着胸口的伤,恐惧地看着那道虚影。
“该死!这个人的修为似乎极高,只怕今日只能无功而返了0。”他虽然受伤不轻,心中却十分清楚,对方的第一剑就重伤了自己的脏腑,那后两剑更是一剑比一剑强横。如果继续硬撑下去,自己绝难幸免。他已然顾不得争夺地上的封魂鼎了,立刻一挥手,那仿制的阴阳混元帛陡然化作一道流光,载着那少年冲天而去,凌空依然洒下一路血滴。
看着天空的流光远去,公输般并没有追击,而是挥手断开了捆着莫剑尺的绳索。
莫剑尺犹豫了一下道,“大师……你怎么会来?”
“木鸢通灵,我自然知道这周围发生的一切。”白衣白发的公输般慢慢地道。“小子,你想知道这件东西的来历么?”他看着地上的封魂鼎道。
“这有什么来历?”莫剑尺有些莫名其妙。
“当年,我少年得志,练成了绝世无双的傀儡术。并且练成了一种异术,就将生魂封入傀儡,炼制成活的傀儡,普天之下唯我一家可以。”公输般冷笑道,“甚至我能将一个人生时的能力,同时封入傀儡。一个人活着有多大能力,制成的傀儡就有多厉害。这个封魂鼎,就是用来将傀儡封入灵魂的器皿。也就是说,这个封魂鼎能将一个活人的魂魄抽出来,封在其中。必要的时候再封入制成的傀儡。
这样制作出的傀儡,不但保留了生时的习性和能力,甚至连一举一动都和原本无异。其差别在于,他们没有感觉没有记忆。可以任凭我操纵摆弄。”
莫剑尺听得隐隐有些不忍,摇头道,“大师这样的做法,是不是有些过于……”
“你是想说,我有些过于残忍?”公输般冷冷地道。
莫剑尺沉默了一下,低头看了看满地的血污,没有说话。
“如果不是我的残忍,现在你已经死了。”公输般看着他道。“如果我可以教你用封魂鼎,让你可以把这几个人的魂魄封起来。你愿不愿意?”
“这,还是算了。”莫剑尺摇头道。“我对这些不感兴趣。”
“怎么,你是小看我的傀儡之术?”公输般皱眉道。“所以不屑为之?”
“不是,我对大师不敢有丝毫不敬。但我以为,杀人封魂,这样的事情,似乎是有违天和。”莫剑尺小声道。“和钜子的教导有违。”
“既然不想要这个封魂鼎,那你又什么要阻止他们?”公输般有些好奇地道。
莫剑尺摇头道,“这是大师你的东西。难道我见到有人要窃取,而装作视而不见么?”
“但你明知道自己不是他们的对手,也要出手阻止?”公输般皱眉道,“难道丝毫都不感觉害怕?”
“害怕自然还是有的。只是有些事,即便是害怕,但也还是要做的,反正我就是觉得应该如此。”莫剑尺想了想道。
公输般微微一笑,“好小子,不愧是墨家学舍教出来的。这脾气真是又臭又硬。不过你说得对,封魂鼎又怎样,绝世无双的傀儡术又如何?大丈夫立身处世,有所不为,有所必为。一切外物,又如何比得上一个高贵独立的人格?
我这一生既是被此物所成就,也被此物毁去大半。我原想收你为门下,直到现在才发现,你该走自己的路。小子,你选择拒绝是对的……如果你刚才对这个封魂鼎有企图,我也许会杀了你的。因为我不想世上再多一个当年的我。”
“啊!”莫剑尺微微一惊。
“走吧,回去吧。关于我的事,别对任何人说。我不想被人知道,我隐居多年之后,又再开杀戒。”公输般叹了一口气,收起封魂鼎,转身而去。夕阳之下,他白色的背影显得无比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