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囚牢惊变
三天了,墨家囚牢之中的莫剑尺依然在焦急地等待着外面的消息。囚牢之中暗无天日,他只能够知道大概的时间。因为看守囚牢的墨者已经给他送了三次饭。第一天,那冰冷的糙米饭,他没有吃过一口。第二天,依然如此。今天是第三天,他开始逐渐冷静下来,也开始些吃东西了。
冰冷的糙米饭已经不太新鲜,嚼在嘴里,除了饭粒有些风干发硬,还有一股酸臭味。但莫剑尺依然慢慢地吃了下去。这三天里,他一直没有停止过思考。他已经意识到,整件事很有可能就是一个圈套。如果真的是圈套的话,恐怕陷害自己的人已经考虑好了一切细节。如果这样的话,即使墨辩这么精明的人恐怕也不能太快查出真相。
不知道禽滑厘和墨辩他们调查得怎么样了,应该会查清楚吧?莫剑尺已经不记得是第几次这样安慰自己了。除了自我安慰之外,在这个囚牢中他还能干些什么呢?
突然,他微微一动。他听到一阵脚步声响,似乎有人走过了一条长长的甬道,又是开铁门的声音,接着是关铁门、锁铁门的声音,甬道中三个人的脚步声音,向着这边走来。
莫剑尺心中一喜,“难道是禽滑厘和两位先生来了么?”他满怀欣喜,一跃而起,大声叫道:“禽子,墨辩先生,是你们么?”这里是墨家关押犯人的重地,甬道中除了看守的墨者之外尚有两人,自然是禽滑厘和墨辩了。
突然之间,他口中喊出了“先生”两个字,下面这个“是”字却缩在喉头,张大了嘴,闭不拢来。脚步声音不对!来的人不是禽滑厘,另一个人也不是墨辩。禽滑厘行动从无声息,而墨辩脚步的频率也不会这么急促。更何况墨辩身材瘦削,脚步也不该如此沉重。
来的是其他人,莫剑尺心中一惊,脑中有无数个念头闪过,立刻在黑暗中后退了一步。
来的确实是三个人,三个墨者守卫。莫剑尺已经习惯了囚牢中的黑暗,墨者们燃起的火把光线让他有些刺眼。他微微眯起了眼扫了一下这三个人。
这三个人都不是普通墨者,有一个人看来很神气,但是他的一只手,却始终不离刀柄,每一步跨出去,都像一把锤子钉稳了一枚钉子后,另一只脚才肯跟着跨过去。另外一个人,却看来消沉,人也散散漫漫的,但一双眼睛,精光炯炯。
还有一个人,连模样都说不上来,这人实际上并不高大,可是看来很高大。这人穿着一件斗篷,整张脸都隐没在斗篷的兜帽之下,但给人感觉到一股迫人的气派。这人身上没有刀,他只是平平和和地走着。但莫剑尺觉得最危险的恰恰是这个人。前两个人似乎有些激动,他们的原力波动很剧烈,修为应该是天阶中期。而这最后一个人,莫剑尺却根本看不透他的修为。
“你们是什么人?”莫剑尺抬起头问道。
“来杀你的人!”带刀的墨者只说了一句话。只见他倏然跃近,腰间的刀便已然挥出,这一刀无声无影,来势快极。刀快要斩及莫剑尺面门的时候才魂力勃发,迫人心魂的寒气顺着刀锋绽放。在一刹那,莫剑尺知道了他们是谁。墨门死士,他们是墨者中的杀手,一流的杀手。
三个天阶以上的墨家死士,一出手便是杀招。局面的变化甚至不是这莫剑尺所能预料的。莫剑尺几乎是下意识地仰头避开那道凶厉的刀芒,但在这电光石火刹间,第二个人的剑已至他的腰际,他甚至可以感到腰间那阵刺骨的冰寒!
莫剑尺已经不是当年的莫剑尺,他仰头的同时,右手一横,在千钧一发间,两根手指挟住剑尖!双指之间剑芒顿闪,这是他这两年才练成的剑术!也就是这样一挟,莫剑尺在第一个刀客还未出第二刀之前,比闪电还快般不着痕迹的挟断了离他腰际还不到半分的剑。长剑魂器顿时哀鸣,寸寸裂碎。
魂器连心!他这一指断剑,却令得那个用剑的墨者惨嚎一声,狂喷了一口鲜血,倒退了几步,撞在墙上。
就在这时,另一道急风陡起!这道厉风纵劈而下,刀客的第二刀催命般地斩下,这武器的锋芒暴涨,带出的刀芒不及肉也可把人切成两截!只是这一刀,却斩在了莫剑尺左手摸出的一块“砖头”上。“嘭”的一声炸响!莫剑尺不敢再有所保留,催动所有原力灌注在那之匣子魂器之上。
饶是如此,他依然被对手强横的原力震退,踉踉呛呛地退走了几步,身子摇晃,似乎喝醉了一般。但每跨一步,脚下都似拖了一块千斤巨石,脚步沉重之极,挣扎着走出六七步后,呼呼喘气,双腿渐渐弯曲,摔倒在地,再也站不起来了。
那刀客好霸道的力量!即使他身怀万人敌传授的剑术,猝然发难断截断了一人的魂器。但他本身修为只是地阶后期,与天阶墨士的实力的差距依然如此明显。莫剑尺整条手臂的护体原力被震散,一口鲜血涌上喉头,他却强行忍了回去。冷冷地瞪视着三个人,低声道,“你们受谁指使,到底是谁要杀我?”
“和他废什么话!直接杀了他!”那个魂器长剑被断的墨士低吼道,他魂器被毁令他受伤颇重。另一个刀客冷哼一声,正要上前,却被那个穿着斗篷的男子制止住了。“交给我……”那个斗篷男子的声音很奇特,浑厚而低沉,似乎有一种特别的魅力。那个持刀墨者点了点头,收起了刀。
斗篷男子跨出了一步,缓缓地伸出了一只手。那个持刀的墨者看着莫剑尺一阵冷笑,他看莫剑尺的神情,就像在看着一个死人。很明显,他和另一个长剑被毁的墨者对这个斗篷男子很有信心。他们知道,只要这个人一出手,莫剑尺必死无疑。
一双修长整洁,没有一点瑕疵的手,伸出来之后却蓦地化作了一团剑光。霹雳击下,一闪而没。
站在斗篷男子身后的持刀墨者自左肩至右肋,衣裂而开,他摇晃了一下,嘶声道:“你——你——!”声嘶力竭,自膊至胁的缝口,突然大量涌出鲜血。
那个斗篷男子淡淡道:“你们要杀他,我便杀你们。”
那个持刀的墨者发出了一声如野兽般的吼叫:“为什么,我——好——恨——!”身自创口处裂为两片,血溅当堂,死而睁目。
“你……”另一个受伤的墨者惊恐地盯着那个穿着宽大斗篷的男子,后退了几步,转身向外狂奔。穿斗篷的男子根本没有回头,只是随手向后打了个响指。一道剑光已经带着尖啸将那个墨者钉死在了囚牢的石墙上。
莫剑尺已经完全呆住了,他除了震惊还是震惊。不单是因为这个穿斗篷的人救了自己,就在同时还有更令他震惊的东西。那个斗篷男子刚才的杀人手法,赫然便是万人敌的传授给他的那种剑术!一无二致,绝对是剑术。
这怎么可能?万人敌已经多年没有收徒,除了当年的那个剑家夫子,他即便收徒,也没有传授过这种剑术。这个世界上怎么还有会有人精通这种离奇的剑术!?这个穿着斗篷的男子到底是谁?莫剑尺只觉得自己的嗓子有些干涩,他强行镇定下来喝道,“你到底是谁?为何救我?!”
“我是谁,这并不重要,刚才是我救了你,这一手剑术你也不会陌生。莫剑尺,你现在非常危险。你必须立刻跟我走!”那个斗篷男子低声道。
“走?去哪里?”莫剑尺奇道。
“逃出墨城,逃出黛眉山。有多远跑多远,只要一停下来,就会有墨者不停的追杀你。”那个斗篷男子沉声道。“你现在已经被人陷害了,不只是三天前的事,还有其他罪名。你现在已经成了墨家的死敌!”
“不!不可能!即便钜子不在,还有禽滑厘禽子在,还有墨辩、墨铮两位先生。他们会查清楚事实的,他们不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莫剑尺失声道。
“现在来不及解释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他们总会查出真相,但留在此处已经不安全了。墨者囚牢的守卫已经清除了,但是他们很快就会带着更多人回来。你必须立刻跟我走。”那个穿斗篷的人焦急地道。“禽滑厘和墨铮那里,你以后可以和他们解释。”说完他拉着莫剑尺转身就向外跑。
“不!我可以解释清楚的,我现在不能走!”莫剑尺一边奔跑,一边不住地道。刚刚受过伤,他的脸色苍白了许多。
“墨者行法,绝不容情。你解释不清楚的!他们现在不会给你解释的机会,就像刚才那两个人!”那个穿着斗篷的男人根本不认他停留,拉着他一路狂奔,冲出了墨者囚牢。囚牢外竟然真的没有守卫,大概是那个穿斗篷男子事先清理过了。
那个穿斗篷的男子似乎对黛眉山的地形非常熟悉,拉着莫剑尺从小路绕开了层层的墨家守卫。以他们两人的脚力也足足跑了大半个时辰,一路奔到了半山腰,才算松了有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