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色

  京城西山别墅，吴天一下车便朝早已经等候在这里的方俊生和高阳道：“俊生哥、阳子，现在情况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那帮全傻眼了呗，拖着呢……”高阳一边和吴天并肩向别墅里走去，一边说道。

  关于厉敏牵扯出方志远的问题，却是机密，也就吴天身份特殊，能够时刻从柳文成那边获知情况进展。而这个消息却是吴天转告给高阳和方俊生的，并让他们关注着外围的发展。

  其实，根据厉敏的交代，直接牵连到的也并不是方志远本人，而是众所周知的方志远的铁杆亲信周公子。

  周公子的父亲乃是首钢老总，如今子承父业，担任助理总经理以旗下贸易工程总公司副董事长、总经理，可谓风光无限，在公子圈里名头颇大的人物。

  不过周总最大的实力，却是和方志远的关系。去年两人合伙整合国内某中型工厂，然后又在港岛收购一家小型上市公司，整合组建了一家集团公司，在京城一时传为佳话，很是获得了不少老首长们的赞誉，为方二公子去年琼岛问题挽回了不少声誉。

  调查这样一个和方志远关系紧密的人，简直就是趟地雷，稍不留神就必然碰到方志远，谁敢轻举妄动？

  可厉敏交代出这个问题后，当即就闭口不言，而童书记安排的调查组成员，却是坚持要一件一件调查清楚，等于是给众人面前摆了一道难题——想继续查下去，那你们就先拿下周公子，不然就到此为止！

  “那位周总的情况究竟什么样？”吴天进到别墅客厅，在沙发上一落座，就向方俊生和高阳再次问道。

  两人相视一眼。尽皆苦笑摇头，方俊生说道：“还能怎么样？要说京城最烧包的，他绝对是其中之一……”

  “唉。小天，你是没和他接触过。人家那日子过得才叫一个爽啊。”高阳一脸眼红羡慕的说道，“别的不说吧，平时整天在外边飞，只说回到京城，基本就在东湖那边，吃顿饭起价一万，住一晚上花个十万八万都不叫个事儿……”

  对于这些情况，吴天自然毫不为奇。要知道首钢的规模有多大，区区几十万几百万的，根本就不叫钱。

  “他身上有没有什么大案子？”吴天又问道。

  高阳和方俊生对望一眼，方俊生说道：“这个倒没听说过，不过这种人平时欺男霸女的事情肯定也干过，至于特别恶劣的情况，倒是没听说过……”

  “嗯，这方面他的名声要比童二胖要好得多，那小子才是流坏水呢。”高阳说道。

  “那就好，最起码能保住命吧……”吴天舒了口气。说道。

  “呃，真要查他？”高阳惊问道。

  “查，肯定要查。不然就只能前功尽弃了。只是查之前，得先和方二公子打个招呼……”吴天缓缓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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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这几年经济的发展，各类娱乐活动变得丰富起来，特别是在公子圈里，高尔夫大行其道，如果出去聚会，只会吃吃喝喝，而不是打一场高雅的绅士运动，八成是要被人看不起的。

  所以。吴天同学也不得不附庸一回，和方二公子就约在了北郊的一家高尔夫球场。

  吴天赶到的时候。方志远正在客厅里和一帮铁杆亲信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抿着红酒高谈阔论，一副慷慨激昂的架势。眼见得吴天进来，当即呵呵笑着和吴天打着招呼：“小天来了，快去换衣服，就等你了。”

  吴天打眼一看，房间里除了方志远，还有苏延光，外加另外两个面生的男人，却不想周公子赫然也在。不过那位这会儿却是正拉着一个美女球童骚情，根本没正眼敲自己一下。

  吴天也不以为意，只微笑道：“二叔，我可不会打球。”

  “玩嘛，有什么会不会的，让小妹教你就行了，呵呵。”方二公子爽朗的指着刚把吴天引进房间的一个美女球童，嚷道。

  吴天微微一笑，也不再推托，只管随着那个美女球童进了旁边的更衣间，换下那套板正的西装来。

  再回到客厅的时候，却见方志远和那帮跟班已经出了包间，只在门外继续大声小气的嚷嚷着什么。吴天暗自一撇嘴，虽然心中不满，却是一点都不表现出来，只管和美女球童一块儿，不紧不慢的跟了出去。

  到了球场，自然是要方二少首先开球的，却见方志远一副高手姿态，一杆挥出，立马引来一片赞誉，方二少也不谦虚，只管呵呵享受。

  “小天，你来吧。”方二公子把球杆递给美女球童，呵呵笑道。

  “二叔，我真不会打球啊。”吴天微笑着说道。

  “不会打就玩嘛，都是自己人，又不跟你论输赢。”方志远笑道。

  “对啊，大家今天都是陪你随便玩玩，连彩头都没定。你怕什么。”苏延光不阴不阳的跟着说道。

  吴天闻言，微微一蹙眉头，自从上次日岛战略时候。方志远那段时间有些疏远了苏延光，这家伙貌似就怀恨在心了。即便如今他又重获了方志远的信任，却依旧不愿放下这点嫌隙，有事儿没事儿就想跟自己呲呲牙。

  “哦，那怎么好意思啊。嗯，这样吧，平时大家都定的什么彩头？我也参与一份好了，总不能让大家玩得没个乐子啊。”吴天笑道。

  “你要真不会打球，岂不是显得我们一帮大人欺负你吗？”苏延光说道。

  “呵呵。一点小彩头，用不上欺负这种字眼吧。”吴天微笑道。

  “那行，带上小天吧，还按老规矩，这点彩头他真不会放在眼里，呵呵。”方志远笑道。

  对于吴天的身家，即便方志远也并不是十分清楚究竟有多大，不过至少方志远清楚一点，那就是中天金融和吴天的关系非同一般，很有可能那本就是吴天自己的产业。二十万块钱一场球。在他眼里真不算个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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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二公子发话，众人自然再不言语，苏延光只满脸准备看笑话的姿态。开口请吴天开球。

  吴天微微一笑，也不言语，学着刚才方志远的架势，接过美女球童递过来的一根球杆，随便挥了两下试试力道，然后猛然一杆挥出……

  众人不禁轰然一笑，特别是带头的苏延光笑声那叫一个夸张——吴天竟然挥了个空杆，球还在原地躺着呢！

  “呵呵，这玩意儿貌似有点技术含量啊。”吴天自嘲的笑道。

  “小天。别小看这个，看着简单。打其起来很有讲究的。我也是打了两年，才有点水平的。”方志远笑道。

  “呵呵。吴天同学，要不让小妹教教你，练一会儿，至少能打中球了，咱们再开始？”苏延光跟着嚷道。

  吴天却是根本不理睬他，重新挥了两下球杆，然后再次摆好姿势，猛然击球。虽然吴天这次打飞了一块儿草皮，不过好歹球飞了出去。

  “行啊，第二下就打中球了，你很有天分呢。”苏延光笑嚷道。

  “我这人学习能力还算不错吧。”吴天却是一副根本不在乎他的嘲讽，还沾沾自喜的笑道。

  苏延光笑着摇摇头，朝一旁的周总嚷道：“老周，该你了。”

  周总嘿嘿一笑，这才把注意力从跟着他的那个美女球童身上转移回来，在那美女球童的服务下，大大咧咧的打了一杆。

  几人顺次开球，个子的实力也就基本显示出来了，很显然这其中水平最高的还是要属方二少和苏延光两人，而偏偏吴天这个狗屎运气，开出的球倒和方志远相差不多，都在一个方向，而苏延光和周总却是距离相近，至于另外两个跟班，吴天根本懒得去关注，反正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就行了。

  第二杆之后，吴天和方志远的球离得更近了，而和苏延光等人的距离也更远了一些，正常声调讲话，那边已然听不到了，吴天便开始切入正题。

  “二叔，这次回京城，能待多长时间啊？”吴天不经意的问道。

  “呆半个月吧。”方志远一边盘算着下一杆的轨迹，一边说道，“港岛那边的公司基本搞定了。不过最近又看好了个项目，忙啊。”

  说起来，方二公子如今也算风光。和周公子合作，整合了一家国内企业。又收购了港岛一家上市公司，借壳上市，整合形成的集团公司，股票顿时暴涨，很是大捞了一笔。

  其实，这种运作模式本不稀奇，无非就是通过首钢的名头，通过周总和方二公子的名头。来造成新公司背景深厚，必将大展宏图的形象，来吸引股民投资，推高股价，然后通过上市将国有资本私有化，自然大把钞票就进了口袋。曾经首钢在港岛收购钢铁公司，就出现过类似情况，首钢以及李超人因此赚了个大发，不免被周总有样学样，拉上方二公子一块儿发财罢了。这一场游戏下来。多了不说，赚几个亿还是轻松的。

  “忙点好，充实。”吴天不痛不痒的笑道。“不过二叔，下次的项目不会还是和周总一块儿吧？”

  “还是老周提的项目……怎么了？”方志远倒是听出了吴天的好口气，不禁好停下手里的球杆，问道。

  “呃，也没什么，就是最近听到了些和周总不利的风声。”吴天说道。

  “嗯？”方志远皱着眉头，道，“是姑苏那件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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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天上次在京城遇到枪击的事情，在高层圈子里倒是有流传。不过关于姑苏那件案子，背后却是吴天的手笔。却并没有太多人知道。

  这事儿吴天做的极为隐秘，除去参与此事的方俊生和高阳之外。也就是派系的几位大佬知道，一般人还都认为那件事情是纯粹随机暴露出来的，只是被派系捡去当炮弹用了罢了。

  不过这件案子却是很受各方关注，且不说这个案子实在太大，涉案金额高达三十多个亿，关键问题是这件案子牵扯出了厉敏等几位京城特殊人物。

  虽然厉敏的级别并不算太高，可关键问题是他的位子相当特殊，身为京城市局副局长，可是没少和各位公子们打交道的，谁没找他办过点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儿？知道的秘密太多，不免就会让人格外留意他的进展。

  吴天听得方志远追问，只微微点了点头。

  方志远正准备再说话，却听得球场另一侧传来一声响亮的口哨，却是苏延光和周总已经打过了这一杆，催着赶快跟进呢。

  方志远住了话语，挥动球杆，不过显然心不在焉下，这一杆失手了，原本占着优势，一下子就落后了许多。吴天也不迟疑，跟着打了一杆，球却紧随着方志远，依旧两人贴得很近。

  “什么情况？怎么车上老周的？”方志远一边朝球位走去，一边向吴天问道。

  “听说是因为他老婆孩子移民的事儿。”吴天说道，“找了厉敏他们帮忙，事后送了一百二十万港币。”

  “就因为这事儿？”方志远说道。

  “事情不大，关键是经不起调查啊。”吴天说道。

  方志远顿时沉默，这倒是实话，周总的确是经不起调查。要知道他可不同于一般公子，他可是挂名的正经领导干部，虽然是企业干部，不过级别在哪儿放着呢，平时挥霍的又太过厉害，这种事情没人提也就罢了，可一旦被人咬住，随便一查，就是一屁股屎。

  “你是从哪儿知道这个消息的？”方志远一直走到球位，才站住脚。朝吴天问道。

  “二叔，你想听实话？”吴天一脸真诚的说道，“我直话直说。厉敏的问题，本就是我捅出来的。”

  “嗯？”方志远一愣。接着一脸纠结的道，“你不是真的有所必为吧？”

  吴天笑了笑，摇头道：“也不纯粹，这次的事情，老爷子也是知道一些的。洪老总、白爷爷、铁爷爷也都是知道的。”

  方志远眉头紧锁起来，再次陷入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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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方志远并没有进入政界，不过在这种家庭长大，对于类似问题自然有其天赋。吴天一句话就已经让方志远了然了其中的大致情况，很显然，这件事情并不是单纯的个案，其背后的谋划之大，显然是一场大战。

  原本方志远对于吴天“没事儿找事儿”的气愤顿时就化为无影了，只感叹自己这个铁杆小弟，只怕要结局悲催。

  “二叔，厉敏捅出这事儿，也是为了给咱们制造麻烦，那边咬的很紧。除非揭盖子，不然这次的事情就要前功尽弃了。”吴天缓缓说道。

  “我明白……可老周太冤了啊……”方志远叹息道。

  吴天心里嘀咕，他冤个什么？那些狗屁倒灶的事儿。他可是正经干过的，就他一个人的挥霍开销，首钢一个分厂的盈利都供不上！

  “小天，这事儿要查多深？”方志远又问道，一脸的紧张和担忧。

  “只到他为止。”吴天说道，“掌控的好的话，他的问题也不会太严重。”

  方志远点了点头，舒了口气，道：“什么时候动手？”

  “随时。我就是先来征下你的意见。”吴天说道。

  “我的意见？呵呵，这可不是老爷子的安排吧？”方志远说着。也不准备，猛然的挥出一杆。带起了一片草皮。

  “二叔，大局为重啊。”吴天说道。

  “我用你教？”方二公子恨恨的说道，顿了一下，又缓和了口气叹道，“唉，这事儿也不能怪你。在这个圈子里，个人永远都是牺牲品。”

  吴天默默无语，如果放在上一世，吴天的愤青潜质必然会大为腹诽，因为家庭出身，你们这些人享受了多少普通人一辈子都不可能尝试的荣华富贵，可你们却永不知足，只看到这个身份给你们的那一点点限制，一点点本应遵守的党.纪国.法，反倒埋怨自己的出身问题？简直是无稽之谈，可笑之极！

  不过，在这一世吴天真正和这些人接触过后，却又不得不同情他们，父辈的荣耀给他们带来的压力也不是普通人能够体会的，想要超越，想要赶出一些自己的成绩来，虽然身份给了他们便利，同时也给了他们限制，那种无力的感觉，也并不是一件好受的事情。

  “二叔，周总那边……”吴天握着球杆，一脸诚挚的说道。

  “放心吧，我和他谈。”方志远望向球场另一侧，刚打出一杆好球，哈哈大乐着向苏延光炫耀的周总，心情复杂的说道，“小天，老周人不错，你要想办法帮帮他……”

  吴天点了点头，抓起球杆，猛然一挥，却打得相当漂亮——至少这次草皮完好无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