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识丁

  梅清浅替自己斟了杯茶，言道：“虽说我们不知道谁为内定的太子妃人选，但却可以猜到个□□不离十。太子妃的人选，无非就是陆宰相的嫡女陆月瑶，兵部尚书的嫡女王满芝，还有就是太后的侄孙女何氏……她们或是得到了皇室的支持，或是有个名冠京都的美誉。除此之外，谁又能得到这样的好亲事。”

  谢茹的语气同白醋一般酸溜溜的：“是呀，能作太子正妃的。只有嫡出的女儿，庶出的，总是让人嫌弃身份不够尊贵。不过作为庶女，虽然做不了皇子的正室，但若能攀上个太子侧妃，也是不错的前程。”

  陆月白打心底觉得谢茹这姑娘的想法是个冷笑话，喜欢给人家做妾？她这志向也是够可以的。

  不过转过来一想，她这想法也没毛病。若她有梅清浅的本事，蛰伏多年后还能做皇后呢！

  梅清浅完全同意谢茹的意思：“倒也是，我们也需有些有些自知之明。做不了太子的正妃，做个侧妃，哪怕侍妾。来日等太子殿下登机，也能封个嫔妃，地位尊贵。也算是扬眉吐气一口。”

  梅清浅此言一出，陆月白打从内心深处生出些许不快。也许是不经意，她竟发出了一声冷笑。

  大伙儿的目光都朝陆月白投去，张玉嫣问：“月白妹妹这是怎么了，难道你觉得我们说得不对？”

  张玉嫣既然问了，陆月白便顺势言道：“可能你们说得很是在理。但你们可曾想过，或许地位尊贵，场面风光的日子并不一定能让人幸福。后宫水深，内里的暗涌又岂可轻易涉足？即便坐上了皇后之位，也需小心翼翼。否则终有一日，将被他人取而代之。”陆月白正色说着，不知不觉将目光投向了身侧的梅清浅，她淡淡地盯着梅清浅乌黑水灵的瞳仁继续说道：“而我觉得人活在这个世上，唯独图个自在。哪怕是有人因为吃了一颗劣质的糖，因其甜味而愉悦，也是赚翻了。自在的田园生活哪怕是要整日劳作，也好过身居高位，却被人陷害污蔑，最后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清浅妹妹，你觉得我说的对么？”

  梅清浅的水目掠过一丝诧异，她笑道：“姐姐说得倒也是。可我们却也有身不由己的难处，比如我们的生母……她们作了一辈子的妾室，处处被正室压迫着。她们的希望便只有我们，有时候一些事情哪怕不是为了自己，也要设身处地地为母亲考虑一番。”

  陆月白于心底冷笑，目光隐隐浮出点冷漠。她体味着梅清浅上前世的所作所为，难道这一切当真如她所说的那样是为了自己的生母？那些令她步步为营的阴毒的手段她敢说没有一项是为了自己？

  不过陆月白最终却装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她握住梅清浅的手，道：“清浅妹妹年纪尚小，却不想这般懂事，万事总心系母亲。不过也是，百善孝为先嘛。”她松开手后，心绪却是复杂地转动。梅清浅的心思甚多，也许她在没有入宫之前便已十分不简单。

  提及生母孝道，梅清浅似也变得柔情善感，她的眼眶似润非润，对着陆月白道：“不瞒姐姐，我从小到大在府里也是受尽冷眼。只同母亲相依为命，我此生的夙愿便是能让母亲活得体面些，不要处处受人欺负。若兑此愿，我死也甘愿。”

  陆月白闻言竟不由挑了挑眉，心底的自己仿佛翻着个大白眼，手指激动地戳着自己的心尖儿，讽刺道：“呵呵，你这个愿望倒是实现了。可是死不是你，是我好嘛！”

  而其他的几人似乎觉得话题到了煽情处，便想方设法地要岔开。沈素瑛忙打圆场：“好啦好啦，什么死不死的，我看清浅妹妹的面相定是富贵不凡，长命百岁呢！不过还有一件事不知道你们听说没有，就是除了太子殿下要选妃，据说元王殿下也要选妃了！”

  “什么，元王也要选妃了？”意料之外，这个消息竟引起了大家更激烈的反应。几位姑娘脸色皆是一致的愕然，仿佛听到了什么稀奇事件。

  陆月白也有几分惊诧。不过算年纪，元王也已到了婚配的年纪，选妃是常理之中的事儿。唯一的焦点就在于元王的心智，在外人眼中，他怎么看都是个傻子呀！

  要想想，谁愿意嫁给一个傻子呢？陆月白感慨这泽帝同时操办太子和元王的选妃事宜，只怕一个门庭若市，一个门可罗雀。

  而其他的人在愕然之后皆已忍俊不禁。沈素瑛用手帕掩着嘴笑：“这元王选妃，会有人去吗？”

  谢茹也道：“就是，谁会想嫁给元王呢。嫁了个傻子，不就等于守活寡吗！”

  “可不是可不是。若朝朝暮暮对着一个傻子，日子一长，自己也指不定会变傻呢！”

  “若是我，定打死也不嫁！”

  “唉，不过你们说。如果到时候元王那头一个自荐的人都没有，皇上会不会钦点哪家的千金？”

  “嘻嘻，若是如此。我祈祷嫁给元王的是个嫡女……”

  ……

  陆月白听她们聊得热火朝天，最后忍不住插了一句：“好啦，看你们一个个现在聊得那么火热。若到时候这件亲事砸到你们自己头上，我看你们怎么办？”

  四下里立刻噤住了声，梅清浅她们面面相觑，倒是觉得陆月白说得有几分道理。要是没有嫡女愿意委身元王，泽帝极有可能会退而求其次，聘个出挑的庶女，也算是给儿子成了家。

  霎时间，她们又开始怨天尤人，感叹出生误终生。

  陆月白不想在说甚，只和王满琴一样，静静地听着她们谈天说地。

  几案中央的紫砂壶发出咕噜咕噜的微响，节奏格外均匀。

  少顷，门外突如其来的嘈杂声却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大伙儿凝神听去，只闻得——

  “岂有此理！本小姐乃是你们这的熟客。今日心绪不佳，本想在你这饮茶疏郁，你却告诉本小姐整个茶楼满客。本小姐不是事先打发丫鬟过来预定过雅间吗？为何你们留位置？”说话的是名女子，她满口盛怒，不依不饶。

  接着，另一个略显刻薄的女子声音在旁搭腔：“就是，这可是相府的大小姐。你们做事这般疏忽，岂不是不将我们放在眼里？”

  相府的大小姐这一句话传到陆月白耳朵里，陆月白不由一怔，来者是陆月瑶？

  后面只听见小二在赔笑：“哎呦各位小姐，真是对不住了。还不是因为最近店里来了新的伙计，做事不谨慎。结果将您吩咐的事儿，给忘了。而且巧的是，今日的生意特别好，雅间呢，也刚好没有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下次再来吧。小人呐，一定给您留这店里最好的雅间，您看怎么样？”

  依照陆月瑶的脾气哪肯善罢甘休，她斥道：“没有商量的余地，本小姐要今日那就是今日，更何况是你们有错在先。哼，本小姐告诉你，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旁边的人给她助威：“就是，没有了雅间难道你们不会想办法吗？不然要你们何用！”

  屋内的几位也听出了来者是威风凛凛的陆月瑶，沈素瑛在陆月白身侧道：“哟，月白妹妹，你这姐姐的脾气可真够大的。”

  陆月白一脸漠然，不在意地点点头：“嗯，可能她最近心情不太好。”

  谢茹却提醒道：“素瑛姐姐，你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难道你没听出来吗？旁边那个接腔的，还是你那个祖宗妹妹呢！”

  沈素瑛一听，立马变了脸色。但她仍是逞强道：“那又怎么样，有众姐妹在，我才不怕她呢。再怎么说我比她年长，也是她正儿八经的姐姐！”

  梅清浅作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大伙儿放低声音：“姐姐妹妹们，你们说话都轻一点。我们还是尽量不要让她们发现我们在这里了，省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但事情就是这样，越怕什么越来什么，门外的争执升级。陆月瑶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好，你们不想办法是吧？好……”她指了指身侧闭着门的雅间：“今日我们就要定这一间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陆月瑶所指，正是陆月白她们喝茶的雅间。未待小二阻止，陆月瑶已擅自推开了雅间的门。屋内之人受惊，纷纷起身。

  当陆月瑶和身侧的嫡女好友将屋里的人看清后，皆透露出了鄙夷的目光。同时亦携着一股子下巴微昂的傲然，仿佛在看清了眼前之人的身份后，对这雅间的争夺便势在必得。

  陆月白倒是觉得很厌烦，自己同梅清浅她们出来喝茶，其中一个原因不正是为了避开陆月瑶吗？这下好了，冤家路窄。而且经过昨晚的事，陆月瑶偷鸡不成蚀把米，她的心中定然不好受。

  陆月瑶她们除了各自随行的丫鬟外，一共是三人。其中一个便是沈素宜，另一个陆月白眼生，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嫡女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