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识丁

  蝴蝶翩跹，百花争艳，姹紫嫣红的一片，又有鸟语呢喃，又有花香飘溢。

  相府的庭院正当盛时。

  陆月白漫步在小径上，美人团扇始终贴在面颊。她一言不发，眉眼有点紧凑，像是在苦苦思索着什么。

  芷兰见陆月白已半晌未说话，便忍不住问道：“小姐，小姐，你在想些什么呀？”

  陆月白的美人面扇不由地向芷兰打去：“哎呀，又叫你给打断了。罢了罢了……”她展开了眉头，言道：“你知道我在干嘛吗？我在寻找灵感。”

  芷兰愕然：“什么灵感？”

  陆月白扇着团扇，迈开绣鞋：“这不是要写婚诗嘛，总得有个好的开头。否则怎么一鸣惊人。”

  闻言，芷兰笑了：“哦，原来小姐就为这事啊！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相爷都说了，若小姐作不出好的，相爷便找人替小姐写一首登样的。小姐这段时间只要吃好睡好，成亲那日做个漂漂亮亮的新娘子方是最要紧的。”

  却见陆月白止步侧身，正色道：“不，我一定要自己写。我写的诗，一定能够脱颖而出。”此时，陆月白的战斗欲已沸腾不止。好不容易有了用武之地，又岂能不竭尽全力？穿越之前，哪怕所写的诗再精彩，也没见能帮自己涨一分工资。

  芷兰刚要说话，然而陆月白此时却在身侧的一颗树下，发现许许多多，零落的花朵。

  扇形的花，丝丝缕缕绒毛的瓣儿。顶为胭脂红，底为鹅黄白，相互晕染着，煞是好看。

  陆月白不由眼前一亮，她弯身拾起。

  芷兰微微讶然：“小姐，这花倒是好看，不过奴婢不知道叫什么名儿。”

  陆月白打量着手中的花儿：“这花我认得，这叫合欢花。”蓦然间，陆月白唇角轻扬，微妙地变了神色。她的目光渐渐迷离起来，沉默了片刻，竟若有所思地脱口而出：“从今长相契，庭院久合欢。”

  芷兰问：“小姐，你说什么呢？”

  本是抿嘴扬唇的陆月白忽地露齿而笑：“我找到了，就是它，就是它。”陆月白目光投向芷兰，笑道：“芷兰，我记得元王府的庭院里，也有一株这样的合欢树是吧？”

  芷兰立马点点头：“是呀，小姐这么一说，奴婢倒是忽然想起来。不过元王府那棵合欢树，要比咱们府里这棵更高更大。”

  陆月白的面容，顿时轻松了。她摇着扇子朝前走着，道：“看来今日还是有些收获的，不过这还是第一步呢。不过芷兰，这么一来，我倒是又有事情要交代给你做了。”

  芷兰道：“小姐尽管吩咐。”

  “你这几日若是得空，就去元王府找元湘，问问她，能不能将宫廷里最出挑的画师请出来，我有要事请教。我现在同元王有了亲事，也不便亲自跑了，该避讳还总是要避讳的……”然而陆月白正说着，却看到前方有几名嬷嬷丫鬟端着绢帛绸缎，金银丝线正往陆月瑶居所的方向行去。

  陆月白问芷兰：“这些东西，都是送给陆月瑶的？”

  芷兰在陆月白身侧仔细地瞧了瞧：“好像是大小姐吩咐的。其实奴婢也不太清楚，不过看那些东西的成色如此之好，府里也就大小姐能调动这般的用度了。”

  “呵。”陆月白笑了声，随即打趣道：“这会子倒像是陆月瑶要嫁人似的，东西倒尽往她那送了。我这亲事定下来也好几日了，也没见得嫡母让我挑锦匹裁新衣的。不过话说回来，若是这次赐婚元王的是陆月瑶，估计她当天晚上就上吊了。”

  芷兰以为陆月白是介意这事，便出言安慰道：“小姐，你也别太在意了。等你真的成了元王妃，吃穿用度，定是要胜过大小姐的。咱们在相府受气的时日也不多了，大不了出嫁之后就当是泼出去的水，不必再同父家来往了。还有，我看方才她们拿过去的东西，有金银丝线之类的，那些绢帛绸缎，也像是做绣障用的材料。莫不是大小姐一时心血来潮，想要做女红？”

  经芷兰一说，陆月白倒是又想到关于陆月瑶的另一件事。

  “说起女红，我倒忽然想起来。陆月瑶除了才艺出色之外，女红怎么样？”

  芷兰微愣之后回答：“小姐，你这还用问我。整个相府上下的人都知道，大小姐才学第一，女红第二。自是极其出色的，只不过她已有那诗魁头衔，整日里忙于钻研诗文茶道，不怎么展示女红罢了。”

  陆月白托着下巴有些狐疑：“那就奇怪了，早不绣晚不绣偏偏这个时候绣。再说了，这个时候绣障要绣也是我绣，怎么她倒绣起来了？难道是最近压力太大了，要找件事情做做排遣压力？”

  芷兰牵了牵陆月白的衣袖：“小姐，管她呢。奴婢只知道，再过几个月，小姐就再不用受他们的气了。”

  陆月白将手搭在她肩上，悠然道：“也是，管她呢，我们回房。”

  一连几日，陆月白皆在房中咬笔冥思。芷兰在旁边替她研着磨，见她绞尽脑汁地写了又撕撕了又写。

  纸上，明明朗朗地写着从今长相契，庭院久合欢十字。陆月白将期间的长与久二字分别圈点起来。思考了片刻，又在纸上添上圆满二字。

  接着，她又鬼画符似地，草字写下巫山、锦瑟、思华年等无厘头的字眼。然后锁眉瞑目，嘴里还在念念叨叨：“父母……父母……高堂？”

  这时，外头有人来通禀：“二小姐。”

  芷兰见陆月白一副走火入魔且不容打扰的模样，便立马对通禀之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她放下手中的活儿，行至门口：“嘘，别打扰二小姐，有什么事，你跟我说吧。”

  那人颇识时务地压低了声色，在芷兰耳畔言语了几句。芷兰恍然地点点头：“行，我知道了。”

  芷兰回到陆月白身侧，轻声提醒：“小姐，你托元湘请的画师，现在已经来了。不过元湘同我说过，宫里最好的画师，只怕是抽不开身。这次请来的，听说是宫里最有名的景画师新收的弟子罗非寒，很是有天赋，技艺也高超着呢！”

  陆月白蓦地回过神来，她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也行吧，你快请他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