矜欢

  周启轩终于转身，看着乔姨娘，认真的道：“不是你做错了什么，是我自己的事。你就不要东想西想的了，安安份份的待在自己院子里，谁也亏待不了你，也别让康哥儿为难。”

  乔姨娘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康哥儿的事，先前她还在寻思着怎么开口，现在周启轩主动提起这个话题，她心里一喜。

  “七老爷，婢妾不知做错了什么，自从姐姐走了以后，您对我总是不理不睬的，也不来我屋里了，那些逢高踩低的下人看了，都不把我这个姨娘放在眼里了，当着面就敢顶撞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乔姨娘说着，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的落下。

  周启轩最看不得女人掉金豆子，一看这场面就有点心虚了，他忙道：“我也没不理睬你，只是我想要专心读书，所以没到你那儿去。家里的下人素来是有规有矩的，哪个又惹得你不高兴了，你也别往心上去，跟他们一般计较。”

  乔姨娘一听这话都快跳起来了，以前他不也在读书吗，怎么就没见他闭门不出，还有那些不长眼的下人，居然还让她不要和他们一般计较，这是一个做老爷的人该说的话吗！

  这下子，乔姨娘的眼泪掉的更凶了，她掩面泣道：“姐姐走了，我也很伤心，可那是她自己的命，七老爷您不把这怪罪到我头上，我也是为了康哥儿，为了姐姐着想。您到了现在还在生气，一步都不肯踏入栖霞居的门，您是当真不知道，我们做姨娘的就是看爷们的脸色战战兢兢的过日子，现在那些下人在背后还不知道怎么议论我呢。”

  “你看你，好好的又扯这些干什么。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我要读书，等着下一科就进场赶考，是我自己的原因，你别总扯到太太身上去。”周启轩不由抚额，乔姨娘这股胡搅蛮缠的劲儿让他觉得非常头疼，“你是姨娘，管那些下人干什么，只要你堂堂正正的，就不怕他们议论，何必去跟一群下人较劲。”

  乔姨娘干脆就一下坐到旁边的太师椅上去，哀哀的道：“您是老爷，自有您的体面，当然不觉得有什么。可我就是个内宅的姨娘，就指着您过日子。您自然就体会不到我的难处！那些下人有样学样，一个个都不把我放在眼里，连看看康哥儿，亲手给康哥儿做顿饭都阻拦我。”她心痛的拍着自己的胸口，哭道：“康哥儿也是我生的儿子，也是我身上掉下的一块肉！”

  周启轩连连叹气，有些焦灼的来回踱步，有些不悦的道：“我说了半天你一句都没听进去，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或许是周启轩一向都表现得温柔体贴，说话更是和和气气的，乔姨娘心里的胆子才会这么大，明知道自己身份不够，但还是步步相逼。

  “七老爷您就是心里恼我，我也认了，我知道，您把姐姐的死都算在我的头上，是我惹得她不高兴了病情才会加重，可您也替我想一想，我就只有康哥儿这么一个儿子，我也盼着他能过的好，走出去就是堂堂正正的周家三房嫡长子，我就死而无憾了。”乔姨娘抹泪道。

  “住口！太太岂是你能非议的！你给我住口！”周启轩终于忍不住发了脾气。

  乔姨娘诧异的睁大了眼睛去看周启轩，半响都没反应过来。

  素来好脾气的七老爷刚才居然以接近怒吼的语气跟她发起了脾气。

  周文瑾拦着她不让她与儿子相聚，现在周启轩又当着一众下人的面跟她发脾气，以后这日子可真是没法儿过了……

  乔姨娘深谙周启轩的脾性，知道外表看似温和，其实骨子里是个非常固执人，一旦有什么人或事令他生厌，那便是永远都翻不了身的了。

  幸亏她没有直接说是周文瑾出的主意让刘妈妈拦着她不让见康哥儿，否则周启轩还不知道会怎么生气，乔姨娘有些后怕。

  前头的太太去了，后头的太太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反正她的处境只会越来越艰难，如果再把周家父女得罪完了，以后恐怕日子会更加不好过。

  她要多亲近康哥儿，一方面是因为她想儿子了，另外一方面是因为她想趁着新太太没进门之前，抓住机会把儿子搂在自己身边，毕竟康哥儿占了嫡长子的名份，那周家上下不管怎么着，都要敬着她几分。

  以往，周启轩很好说话，他心地善良，心也很软，有什么事，她诉诉委屈，撒个娇，再凄凄婉婉的哭上一会儿，他就什么事都会答应的。

  没想到今天居然发了这么大的火，看来事情真的就和她所猜测的那般，七老爷是因为纪氏才变得消沉和冷淡的。

  乔姨娘一口银牙几乎都快咬碎了，这个纪氏，活着的时候就不喜欢她，累的七老爷也不敢多到她的栖霞院多待一会儿，生怕纪氏知道了要闹，偏偏老天爷就站在她这边，进门三个月她就有喜了，生下了三房唯一的儿子，正待她要靠着儿子扬眉吐气一把时，纪氏偏偏又在这个节骨眼上死了，又累的七老爷心神不宁，郁郁寡欢，现在根本就连栖霞院的门都不进了。

  乔姨娘在心里不断的告诫自己，不能顶撞七老爷，不能顶撞七老爷……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换了副楚楚可怜的面容，泣声道：“婢妾知错了，不该非议姐姐。七老爷您消消气，婢妾也是想好好服侍您，如今姐姐已经不在了，您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婢妾在家里干坐着帮不上忙，也是心里焦急了。您消气，原谅婢妾这一回吧。”

  周启轩听着表情果然就缓和许多，他叹了口气，有些疲惫的道：“你的担心我都知道，你回去好好想一想，这些年来，我们周家可曾亏待你，要是你觉得生活的不开心，那我就送你出去。至于康哥儿，你不用担心，周家不会亏待了他的。”

  乔姨娘怎么也没想到周启轩会出说这样一番话，她愣愣的坐在那里，表情茫然，眼神虚无的望着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