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难言之隐
楠樾王宫，憩央殿。
俊美的男人坐在檀木桌前，面色冷峻，周身散发出一股浓郁的冷意。经过这几日，俟琰早已瘦了一圈，俊美的脸色浮现出几分沧桑之感。手指紧紧捏着手中的书简，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浮现出滔天的怒意。林承阳恭恭敬敬的候在一旁，看着大王的脸色，他也大概能猜到奏折上写了些什么。
果然，下一秒，俟琰重重的将手中的奏折砸了出去，又将桌上那一沓乱七八糟的奏折挥下桌案：“一个个的当真是无法无天了！”
林承阳见状，惶恐的将奏折给收拾起来，捧在手里不敢放到桌上：“大王，当心身子啊……”
大王登基这些年来，他从未见过他发这么大脾气……
“去！把坜王给孤王叫来！”俟琰紧皱眉头，面色难看的捂着剧烈起伏的心口。
“是。”林承阳颔首，放下奏折，退了出去。
待他离开后，俟琰烦躁的喝了一口茶，可瞬间便觉喉咙一阵腥甜：“咳……咳咳……”拿着帕子捂住嘴，俟琰脸色瞬间由红变得惨白。感到帕子上的湿意，男人目光深沉的看着帕子上殷红的血迹。抹了一把嘴角，将手背上的血擦掉，俟琰淡淡将沾了血的帕子收起来，面色除了惨白了些，并无多大的变化。
……
俟辞这几日住在宫里准备俟疏程的丧事，也是这几天，明显觉出他没有以往有精气神了。无奈俟疏程的尸体不在这里，真是急破了脑子。这堂堂一个王爷尸体流落在外，迟迟不能迁到陵墓，怎么也不合祖制。
路上，林承阳已经跟他说明了情况：“殿下，您一定得去劝劝大王，大王整天都是白日里在大殿处理政务，晚些就在浔雁台一个劲的把自己灌醉，加上这几日地方上一桩桩一件件的丑事，大王一天下来就睡一两个时辰的解酒觉。老奴劝了好些次，大王那都听不进去啊……”
“行了，本王去瞧瞧。”俟辞听着这话，沉声道。
五哥这不就是活该吗？
经过此事，小九妹怎么可能再原谅他，他心里肯定也是难受……
一边是最亲的王叔，一边又是最爱的女人，这干什么不好，偏偏去射王叔一箭，当真是与小九妹走上了绝路啊……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来到憩央殿，林承阳便候在门口，俟辞一进去，便看到他又在不要命的处理政务，不由得心中的火气迅速的长了上来。深吸了一口气，俟辞冷声询问道：“王兄，你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你来了。”看到他，俟琰拍了拍桌上那一堆弹劾的奏折，冷声说道，“这些都是朝臣对褚祎这些年种种罪行的描述，以及地方上对颜尚，童玉霖等人的弹劾书。”
俟辞随便翻看了几本，冷笑一声：“褚祎生前的贪污受贿之罪，每一件都是灭族的大罪，他生前一个个的巴结奉承着，死后倒积极起来了……大概这些人是要表表忠心了。”
俟琰冷哼一声：“死了才表忠心有什么用，死前一个个和些哑巴似的，死了再说这些，纯属给要孤添堵！”
俟辞叹了一口气：“既然知道他们的目的，那视而不见，就让他们狗咬狗去！”
“关键是要安抚民心啊，这些个毒瘤把我楠樾祸害成什么样了，军心所向也只是一部分，这失了民心……呵，齐东旭手下的人，倒还都是没他们主子沉得住气！”
俟辞微微颔首：“那好，等把王叔的丧事办完，我就准备南下安抚民心。”
闻言，俟琰微微垂眸，眸底一片漆黑：“阿辞，你是不是也觉得孤王就是一个没有丝毫人情味的人？”
“臣弟不敢。”俟辞屈身道，眸底却是一片的清冷。
见他这样，俟琰苦笑的摇摇头：“你也是在怨我，怨我杀了十九叔，对吧。”
俟辞沉默了片刻，眼底闪过一丝的疑惑：“王兄，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我是你最亲最亲的弟弟，五哥你不该瞒我。”
他所认识的五哥，虽然性子冷，但能屈能伸，更不会去害自己的亲叔叔。
就算是十九叔孤身带着小九妹离开了，王兄也没有为了把小九抢回来，去伤害他们，怎么可能把王叔给杀了呢。
俟琰淡淡的笑着，缓缓的拿过桌上规规矩矩摆放着的一个木匣子，眼中带着闪烁着的泪光。打开匣子，取出里面的一根骨哨，轻轻的摩擦着：“这是我与王叔第一次见面时，他给我的。”
骨哨置地虽然粗糙，但从那细腻的刀口处，足矣看出制作者的用心。
“这是他自己做的，当初，他身上只有这一枚珍藏多年的哨子，听他说这是贤殷夫人亲手雕刻的。在那时，我还从不知道我还有一个小叔叔，和一个……小妹妹。”
说到这，俟辞微微蹙眉。
九妹从小就是母妃照顾大的，但父王从来不让九妹出来见人，就算是他在很小的时候也不知道还有这么个妹妹。
“是为了给颐儿找大夫，他看到了我，才把这枚骨哨给我，算是……抵押吧，全都是为了让我去救她的命……从那以后，我便认识了那个女孩。我一直都知道她喜欢我，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喜欢陪在她身边。当我登上王位以后，我看到那些人都各怀鬼胎，眼睛全都在她的身上，即使知道她的命格能助我荡平列国，我还是下意识的想远离她……到现在，我才明白，为什么我不想再亲近她却总是情不自禁的想要靠近她，因为我觉得……那是因为我与她太亲密，那些人才动起杀她的念头，是因为……我爱她……我害怕她受伤，害怕她永远的离开我，所以我选择逃避，我选择远离……”
“王兄……”俟辞听到他的一番肺腑之言，内心深深的被震撼了，他从来就不知道，五哥也能为了一个女孩，用情如此之深……
俟琰苦笑一声：“明明自己的早就都给了她，我还可笑的一直以为，是因为她的命格，我才凑近她的……”
有一个人，曾经彻底属于过你，却因为你的幼稚，彻底的失去了她……
想了想，俟辞紧皱眉头，心里又起了一个谜团：“不是宫里都在传，是因为小九的眼睛，会给父王带来灾难吗？还有他们说小九不是父王的血脉，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俟琰放起骨哨，双手压着疼痛的脑袋：“父王是看上了当初便有了身孕的吟妃……”
“什么？”俟辞大惊，他一直以为他们说小九的血统不正，那是为了掩饰她的眼睛，为了掩饰父王的冷血，仅仅因为区区的一个预言，便不要自己的亲生女儿……
俟琰闭起了因为睡眠不足，再加上一激动便充满血丝的眸子：“我也疑惑，父王若真的害怕她的眼睛会给楠樾带来灾害，那又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