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绝望的希望
租了房子，我不至于睡在大桥底下了，但是没有工作，我一样不可能活得下去，所以租好了房子之后，我就戴着帽子出去找工作。
我只有高中学历，所以也找不到什么高端大气的工作，只能在茶楼电子厂一类的地方找低层次的工作，只要工资不错，我都愿意干，吃苦受累我都受得了，唯一希望的，就是不被人欺负，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十几天的时间我把身体修养的七七八八了，这天出去找了一圈，找到好几个地方招人，工资最高的是一个小型电子厂，一个月给三千五，不包吃住。
放在大城市三千五的工资肯定不高，但是在武城，这绝对是许多人抢着去做的了。虽然电子厂里的活很枯燥很累，经常加班，但是工资摆在那，绝对有很多人去，我就成了这些人里面的一个。
十几天的平静日子让我舒坦了一次，同时之前发誓要出人头地的话，也忘了不少。
越是平静的生活，越是容易让人斗志消磨，被赵龙他们逼到了绝路之后，我想出人头地，我想活的有尊严，可生活以平静，这些豪言壮语就慢慢被抛在了脑后。
人是最容易贪图安稳的存在。
认准了目标，第二天我就去电子厂面试了，虽然电子厂的活都很简单，只是累，但是三千五的工资会让很多人去，所以面试的过场还是要走的。我准备了三百的红包，如果到时候不容易过，这个红包也许能让我得到这份工作。
这种手段很卑鄙，但现实就是现实，卑鄙的人大有人在，我不卑鄙，其他人也会卑鄙，到时候找不到工作吃苦挨饿的还是我。
果然，面试的时候很多人，比我好的大有人在，面试的是一个中年妇女，肥头大耳，一脸油腻，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我站在人群后面，看着前面几个人已经被录取了，名额不多，就一头扎了过去，那女人一看到我，脸色立马就变了，说你这体格一看就不行，赶紧滚。
后面的人也让我滚蛋，别插队，我舔着脸笑，侧着身子把红包掏了出来，冲面试的女人使了个眼色，然后说我虽然身体不适特别壮，但是能吃苦耐劳，大姐一看就是好心人，收留一下我吧。
她眼睛一亮，快速把红包抽过去了，然后说既然你这么说，那应该也没有骗我，那我就给你一机会，站那边去吧。
就这样，我用卑鄙的手段得到了这份工作。
电子厂一共招了十五个人，第二天就可以上班，招完了之后，胖大姐说等会老板要来看人，让我们等着，一个多小时以后，老板来了，只是当我看到我的新老板的时候，心里却是一片冰凉，掉头就往外跑。
“陈坚？你他妈竟然在这，给我拦住他！”
孙涛愤怒的声音响起，我刚跑出去没几步，迎面就冲上来了个人拦住了我，我一头撞过去想跑，结果人没撞出去，反倒被对方一个人勾住脚摔了个狗吃屎，立马被人按在了地上。
我心里都绝望了，怎么想都没有想到好不容易找了份不错的工作，这电子厂竟然是孙涛的！
我挣扎着想逃离，但已经没有了机会，其他人看着这一幕，不用想也知道我肯定是和厂子的老板有过节，顿时所有人都不说话了，只是睁着眼睛看热闹。
孙涛快步走过来，话没出口，脚已经朝我身上招呼了过来。
“你他妈可以啊陈坚，老子找了你半个月没找到，你他妈竟然还敢出来，还来我的厂子找工作。你连我的女人都敢碰，还想给老子戴绿帽子，这次老子不整死你，我他妈不姓孙！”
愤怒让他的声音都有些变形了，下手也更重了，我缩在地上抱着脑袋，好不容易养好了的身体，又一次被摧残了起来。
我知道这个时候道歉都没有用了，听他的话就知道陈梦肯定是在他面前乱说了我的坏话，以孙涛睚眦必报的个性，根本不可能放过我，现在我落到他的手上，真的是九死一生了。
看我不出声，孙涛更不爽了，一脚踢在我胸口上，嘶吼着：“给我叫啊，你他妈给我叫啊！”
我紧咬着牙，想用自己的沉默来告诉他我也是有尊严的，我绝对不会屈服在他的威风之下。
只是这种坚持并没有持续几秒钟，剧烈的疼痛就让我忍不住了，张口惨叫了起来。
孙涛拳打脚踢不过瘾，从旁边抄起一个凳子举起来就朝我砸，我心里一颤，下意识就翻过身来背对着他，抱住自己的后脑勺。
凳子砸在我的后背上，疼的我感觉骨头都碎了，身体更是本能的一缩。孙涛并不罢手，举着凳子朝我身上砸了足有七八次，打的我毫无还手之力，这才喘着气停了下来。
周围的人看着这一幕，不少人都吓得脸色苍白，但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也没有任何人敢站出来。
“给我提起来。”孙涛喘了几口气，脸上的气还没消，一声令下，他的人拎着我的衣服把我提了起来对着孙涛，孙涛后退了几步，一阵助跑之后跳起来一脚踹在我胸口上，我立马感觉肋骨都断了一样，一口酸水吐出来，浑身瘫软的如同一滩烂泥，倒在地上眼冒金星头昏眼花，再也站不起来。
“你他妈很能抗揍啊，老子看你有多抗揍，敢拿砖头砸我脑袋，老子弄死你，弄死你！”
孙涛心里的气不知道有多少，打了一遍又一遍，直到他的体力都受不了了，这才停了下来。
这时候的我，鼻青脸肿，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可这并不是结束，打了我还不解气，孙涛目光一变，我又看到了和以前一样变态的眼神。
他盯着我，如同看着一个玩物一样，冲他的人说：“给我把他的衣服扒光了。”
一分钟之后，我身上除了一条裤衩，什么都不剩了。
孙涛走过来抓住我的脚踝，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我拖了出去，扔在大街上。
我死死地捂着自己的脸，掩埋着可怜的自尊心，可孙涛却连我这点自尊都不放过，我捂着自己的脸，他就拿起棍子朝我手上砸，硬生生把我的双手从脸上砸开，将我的手踩在地上，让我的脸赤裸裸的露在所有人的面前。
眼泪顺着我的眼角流下，我死死地歪着脑袋，把脸朝地上埋，眼泪和地上的灰尘混合在一起，我灰头土脸，我猪狗不如。
我听到孙涛的笑声冲破天际，刺骨而又冰冷，如同魔鬼的呼唤。
让我的脸露出来之后，他松开了我的手，让他的人别动手了，让我走。
我慢慢爬起来，刚走出去几步，就被他的人推了回来，我立马改变方向，还是被他的人推了回来，我终于看清楚，他根本不是真的想让我走，而是要我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人现眼，把所有的尊严，全部都给我丢的一干二净。
他的人围成了一圈，不管我从哪个方向跑，都会被推回来。我绝望的站在人群中间，被他们观赏着，玩味着，喧闹的声音此起彼伏，任凭我绝望的声音如何凄惨，却始终都没有人站出来为我说一句话！
我绝望的抱着自己的身体，看着周围冷漠的面孔，心如死灰。
挡住我的人墙之外，看热闹的人大有人在，但他们却只是笑，只是开心。
我渐渐地发现，我的存在，似乎就只是为了让他们取笑，让他们开心，让他们从我身上搜寻到他们平时找不到的来自于别人的不平等的快感。
渐渐地，我彻底绝望了。
尊严有用的话，还要武力干什么？
我就是个笑话，我活着就是个笑话，天大的笑话！
我抱着头痛苦起来，我的尊严已经一点不剩了，我的自尊已经完全磨灭了，我剩下的还有什么？空空的躯壳，行尸走肉的身体。
我放下自己的双手，流着眼泪惨笑着看着所有人，放弃了自己的尊严，也放弃了最后的希望。
这个世上，还有什么值得我留恋值得我活下去？
他们说的对，我活着不如死了，与其如此窝囊的活着，不如痛痛快快的死了，死了没有痛苦，死了没有知觉。
“杀了我吧，孙涛，杀了我吧，我不想活了……”
我看着孙涛，眼泪和失去尊严的笑声充斥在他们的耳中。
“陈坚！”
只是，就在我放弃了自己所有的尊严甚至是自己的生命的时候，一道愤怒温暖的声音，却又将我从无底深渊中拉了出来。
人群的外面，一道白色的倩影颤抖着身体，睁大着眼睛看着我，她的眼里一片愤怒，她的脸上一片凄苦。
她看着我，不是看着玩物的眼神，不是看着行尸走肉的表情。
我转过头去，看着那张面孔，一瞬间，我感觉到无比的羞耻和惭愧。
我放下的双手急忙捂住自己的脸，想要在她的面前保留住自己一丝一毫的尊严。
我哀嚎着，想找个地方钻进去，不让她看到这么可怜这么窝囊的我，但无论我朝哪个方向钻过去，迎接我的却始终是无情的拳头，是冰冷的眼神。
我就在人群中间，在她面前，一点一点丢掉我全部的勇气。
我可以无视孙涛所有人的轻视，可在她面前，我却感觉到痛彻心扉的难过和凄苦。
她的善良，她的同情，仿佛一把尖刀刺穿了我的心脏，让我麻木的心有了一丝痛觉，捡回了一丝自尊。
“你们放开他，放开他！”
杨雪从人群外面挤进来，想要将我拉出去，但孙涛的人立马就拦住了她。
孙涛恶狠狠地盯着她：“给我滚，不然老子连你一块整！”
“走，走啊！”我别过脸去，不敢多看她一眼，害怕我的不堪让她的善良被侮辱，也害怕她的善良在这肮脏不堪的世界被玷污。
“你们不是人，你们是禽兽！”杨雪愤怒的声音钻进我的耳朵里，但这并不能让孙涛有丝毫动心。
或许是玩腻了，也或许是他不想多生事端，我被他从大街上拖了回去。
当门关上的一刻，我才回过头去看了一眼。
我看到人群中，杨雪双眼通红，但无论如何，她也不能把我从这个魔窟中拉出去了。
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妖魔鬼怪多，她的善良，在这里显得太弱小了。
“再见，再见……”
我紧紧的闭上眼睛，任凭眼泪滑落，不管死活，我绝对不会再去找她，绝对不会再让她看到我。
我感谢她的善良，但是善良，在这个世界有时候什么也不是，一文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