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看起来像一条龙
2015年8月23日，农历七月初十，处暑时分，一场史无前例的热带风暴席卷了中太平洋的库尔嘉海。
刚从黄埔军校辍学，并被分配到船上的18岁男孩——食我真，这会儿正蜷缩在驾驶舱里，迷离的眼神生无可恋。
船外在翻江倒海，他的胃也在翻江倒海，只两分钟的功夫，胃里的东西就被他吐得一干二净。
然而只有这样了，他还紧抓着船舵不放，凭借自己过人的眼力，时不时来一个满舵。
轰隆隆——
伴随着雷鸣般的喧嚣，224米长的船身一个趔趄，冲向了28米高的巨浪，肉眼可见，船头掀起的水柱高达50米。
而悲剧也远比想象中要来得剧烈，舱玻璃被突如其来的水花砸得粉碎，海水也发了疯地涌了进来。
冲量在0.01秒内就达到了150万千克米每秒，相当于一辆满载30吨的重型卡车以180迈的速度径直冲了过来。
巨大的冲击力将食我真狠狠地甩在甲板上，船舱里各种金属制的仪器把他的肩膀砸得血肉模糊，鲜血汩汩地染红了背心。
他抓着桌脚颤巍巍地爬起来，泛着微光的瞳孔在检查船舱的漏水情况，紧接着他又对着仪表盘瞧了一眼，一切正常，却正常得有些出乎意料。
气象雷达显示那个高达14级的台风不见了，但船仍在剧烈地颠簸，上边绯红色的小字提醒他，请连接好相关线路。
也就是说，雷达没有正常工作。
正当食我真手足无措时，船长从后舱里钻了出来，扯着嗓子，用120分贝的声音喝了一句，“真他娘的见鬼了！”
两人面面相觑，噤若寒蝉。
食我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还是向着船长碎碎地念了出来，“除了声呐，其他导航系统全都……失灵了。”
“哦，习惯就好。”船长没了刚才的气焰，声音轻得就像蚊子，浮躁的表情也有所收敛。
他的话里有些诙谐，手还掂了掂帽子。
不只是雷达，原本为了航海之需而设计的测控设备和通讯设备，现在全都失灵了。
周围空气里存在大量的自由电子，形成的电磁力已经影响到船上的电子仪器了。
唯一能正常工作的只有声呐信标导航系统，而想用声呐横渡太平洋，无异于摸着石头过河。
咣当——
又是一个踉跄，正扶着墙的船长已经非常小心了，但还是吃了个狗啃泥。
他咆哮到，“又怎么了？”
没有浪，一眼望去，只有厚重的乌云。
正在开船的食我真万念俱灰，声呐显示附近700米都没有任何礁石，同时也没有刚才那般汹涌的巨浪袭来。
那么，原因只有一个！
“船被攻击了，”食我真放下传音筒，重复了下舰炮兵发来的报告，“有不明物体正在靠近，看起来，像一条龙。”
“龙？”
在确定船被攻击之后，船长彻底疯了。
他房间里的水管爆了，真空马桶的真空泵就挂在天花板的吊灯上，他那价值3万美元的、纯手工的阿拉伯挂毯正在马桶水上漂。
船长吆喝着食我真，命令到，“看来是个大家伙，看看电磁炮还能不能用。”
食我真的手摸过操纵盘，对电磁炮的电磁系统进行了简单的校检，并迅速得出了结论。
“电池组没有损坏，可以发射。”
电磁轨道炮，依靠电池组发出的安培力，赋予553克重的炼金武器『贤者之石』一个4800米每秒的初速度，再利用两根平行的长直导轨发出，在120米的高空命中那条龙，便足够置它于死地。
“那你还在等什么？”
“没有雷达，我没办法瞄准它。”
食我真侧身靠着桌子，按着屏幕瑟瑟发抖的手在表明他根本办不了，想这么简单就杀掉一条龙，在开玩笑吧。
他的眼睛透着星光，眸子里云雨呼啸，灰茫茫的一片鸿蒙，彼时的台风就住在他的眼睛里，变作了繁星般的倒影。
“用你的眼睛啊，那不是你的能力嘛！”
是啊，船长说得很对，食我真拥有着名为蒙叟『隔垣洞见』的第七感，能让视线脱离本体的同时，还有能跟老鹰媲美的视力。
“可我现在看不到它，它藏进云里面去了，而且它好像发现我了。”
“你的热感呢？”
“龙是低温动物，热感几乎不可能找到它。”
“好像天时地利都不站在我们这边啊，借着台风攻击我们，真是个狡猾的家伙。”
诙谐之后，船长还狠狠地啐了一口在自己的掌心上，他披上巨黑的风衣，扛着鱼叉一脚踢开了驾驶舱的门。
在这条船上的人都不怎么干净，他们都是流淌着肮脏的恶魔血统的变种人，即使获得了近乎为神的力量，也无法摆脱与生俱来的原罪，终有一天，所有人都将为此付出代价。
而首当其冲的，必然是船长无误了。
“船长！”食我真着急喊了一声。
“必须要有人把它给引出来不是吗，到时候你可要好好地给它来上一炮。”
船长拉低了帽檐，遮着雨水走了出去。
呼啸而过的海风带着黑沉沉的雾，淹没了男人的身影，男人在黑暗中崛起，伴着滔天的巨浪，撕碎了天空。
咣当！
雷暴又来了！
一个浪从船头打到了船尾！
船头猛扎进水里，又被高高地抬起来，如此反复，而油腻腻的海水也一次次地漫过甲板。
闪电噼里啪啦地砸下来，铺天盖地的电弧长达5000米，每一次劈拉都带着45万安培的能量。
为了应对这种恶劣天气，费迪皮德兹『Pheidippides』号的船用避雷针是特制的。
船体很多位置都安插有避雷用的鞭状天线，通过铜棍连接到船舱的底部，建立起一条条阻抗极小的电路。
这样，金属制的船身就能看成一个等势体，所有雷电都能经由船来安全释放。
不只是雷暴，还有风暴，食我真用眼睛“俯瞰”整片大海，监控着台风的同时，又在大气的流动层上留了个神。
突然，他的眼睛闪了一下。
一条土褐色的巨龙从乌云中浮出来，闯进了食我真的“视野”，它扇动着宽阔的翅膀，背上突起的外骨骼一节节地堆成起伏的山峰，细密的鳞片依稀可见。
巨龙哀嚎着，声音歇斯底里。
食我真听不见，却也能体会到那种毫无保留的痛苦，所以他不自觉地在第七感建立起的电磁炮准星上迟疑了。
而事实证明，他的犹豫还为时尚早。
第二条，第三条，第四条……
云海之上，多如牛毛的蜥蜴飞驰在天际间，那一刻就好像巨龙时代的降临，密密麻麻地遮蔽了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