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山神庙
有一种不存在的人叫做藏镜人，当然了，这只是一种比喻，将自己比喻成镜子中的人，因为镜中人是不存在的，有些人便将自己比喻成不存在的镜中人。
他们是藏镜人，是近百年才出现的一种特殊职业，他们无处不在，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他们的影子。
想要成为藏镜人的首要条件便是武者，他们专为有需要的人服务，只要你有钱，就可以请藏镜人为你做任何事，杀人、越货、救人、护卫……等，什么都可以，只要你有钱！
向朝歌不是藏镜人，但他却即将成为藏镜人，那个人曾经告诉过他想要成为藏镜人的方法，他现在很缺钱，所以他要成为藏镜人。
走出扶伤医馆，向朝歌又恢复了之前的冷酷，他的身上仿佛有一个护罩，有意的将自己隔绝起来，与周围人格格不入。
晋城的清晨异常的喧嚣，再加上扶伤医馆所在的位置便是一处闹街，街道两侧都是摆摊的商户。
向朝歌走在一处烧卖铺子前停了一下，三年前的他最喜欢吃的就是望川城内王姨做的烧卖，可现在……也许王姨还在庆幸他这个祸害离开了望川城吧。
想到这里，向朝歌的情绪有些黯然，连忙低头快速离开，他怕呆久了会忍不住回忆起望川城的事情。
离开烧卖铺子，少年脸上的黯然逐渐散去，他抬起头，面色又一次变得冷漠无情。
晋城很大，仅一条街的长度就要比望川的全程还要长，一个倒背锈刀的少年平静的穿梭在晋城的每一条街道上，目光不断在周围扫视着。
少年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走过了多少条街，他唯一记得的就是从天明走到了天黑。
少年有些饿，但他身无分文，只能忍着。
只要他愿意，在这普通人为主的城池中，他有一万种办法弄到钱，可是他并不想那么做。
直到第二日的子时到来，已经一天一宿没有吃东西的向朝歌终于走进了一间早已破败多年的山神庙内，他的手中抓着一只刚刚用石子打下的麻雀。
他太饿了，即便是武者一天一夜不吃东西也没有力气，他打算在山神庙内将麻雀烤来吃，麻雀虽小，却可以简单的裹腹。
今晚的月色并不亮，当他走进山神庙时，发现里面有一丝微弱的火光从庙宇内传来。
山神庙很破，但庙宇的墙壁保存的还算完整，只有一丝火光透过墙壁的缝隙传了出来，被刚刚走进庙门的向朝歌察觉。
庙宇与庙门间还有一段距离，火光太弱，所以他才在走进庙门后才察觉。
向朝歌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的意思，山神庙已破败，天下之人皆可来的，并不是誰的私有地盘，所以他进的很坦然！
……
当他走进庙宇内时，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倒塌在神劖上的巨大山神像，也许是年头太久的原因，山神像已经看不清样子了。
庙宇内有三个男子围火堆而坐，一边吃着食物一边喝着烈酒，每个人的旁边都放着兵器，触手可及的位置。
在向朝歌走进庙宇的时候，三人的身体明显一紧，差点就要抓起一旁的兵器了，而当他们看到走进来的只是一个落魄少年时，抓向兵器的手又收了回来，但眼中的戒备却不曾散去。
……
向朝歌走进庙宇，他连头都没有抬，径直的走向庙宇的另一边，与三人分开一段距离而坐，没有看上三人一眼，也仅仅是余光看到三个人影而已。
庙宇内有很多断裂的房梁、还有一些枯枝，很容易就拢了一堆，将火生了起来，又用一根枯枝将麻雀架在火堆上慢慢烤着。
整个过程除了木柴燃烧的“噼啪”声外，再也没有其他多余的声音，旁边的三人虽然在窃窃私语，但却无法打扰到他，他就像一个与世隔绝的怪人，不与任何人交谈，也无视任何的陌生人。
麻雀很小，很容易就烤熟了，少年一口便将麻雀放进了口中，来不及咀嚼便吞入腹中。
稍微进食，空荡了一天一夜的肚子终于舒服了一些，而后少年便倚靠着身后的柱子闭上了眼睛，旁若无人的进入了假寐的状态，整套动作显得十分自然。
远处的三人依旧在窃窃私语，声音很小，但却完全被向朝歌听进了耳中，只不过都是与自己无关的些许小事，他也懒得理会。
……
“少爷，这个人会不会是……”
“噤声！”
年纪最大的男子看起来有四十多岁了，他刚要开口便被三人中的年轻人阻止了。
少年郎生的唇红齿白，如果不是熟悉的人，乍一看还会以为是女子呢，在他开口的时候，两名中年男子都看向了少年郎，显然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少年郎略微沉吟，又看了一眼对面假寐的少年，开口道：“方大叔，去给他送些吃的吧，一只麻雀定然不够裹腹的！”
“是，少爷。”
刚刚开口的中年大汉答应了一声，从包裹中取出了一些干粮，又扯下了一块烤好的鸡腿便向对面走了过去。
至于那年轻人与另外一名中年汉子则谨慎的盯着向朝歌，似乎想要看看对方会有何举动，他们的神经也早已绷紧，做好了应付意外的准备。
“哒、哒、哒……”
中年大汉的脚步声很轻，但却瞒不过向朝歌。
在对方距离他还有三步左右的距离时，向朝歌的眼睛睁开了。
那双眸子依旧如之前那般，很平静，如一潭死水，没有任何的情绪色彩。
然而，第一眼看到他这双眸子的方连海心里却“咯噔”一下子，脚步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心中充满了骇然。
那是怎样的一双眸子？与其说是平静如死水，倒不如说那是一座被地表层强行压制住的火山，平静的目光下蕴含着无边的杀气，虽然看着平静，若一旦爆发，则必如呼啸的洪水、席卷高天，这样的人，绝对不能招惹，一旦招惹，那就是噩梦的开始。
“咕噜！”
即便是见过千军万马的厮杀，见过太多死亡的方连海也被这双眸子吓到了，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唾沫：“朋友，我没有……恶意，这个……这个给你……”
方连海连说话都有些结巴了，他不敢再向前迈步了，将手中的食物放在距离向朝歌三步左右的地方，慢慢的退了回去。
向朝歌的目光一直在随着对方的脚步而移动，直到对方退出了一段距离后，便又一次的闭上了眼睛，连看都没看眼前的食物一眼。
他饿是不假，但却不会为了些许食物欠人情，他不会动那食物、也不会吃……
方连海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原地的，当他坐下来片刻后，火堆释放的温暖终于让他绷紧的神经和身体舒缓了下来，紧接着便是一个激灵，眼中掠过一抹畏惧。
“方大叔，你怎么了？”少年郎紧张的看着方连海。
他显然并不知道刚才的一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刚才那一瞬间方连海到底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没事！”
直到此时，方连海才镇定了下来，而后摇了摇头，谨慎的瞟了向朝歌一眼，又立即收回目光，而后郑重的说道：“少爷，我们千万不要去招惹那个人，那个人……我们惹不起！”
“大哥，你说什么那？无缘无故的，我们怎么会去招惹别人！”旁边的方连山说道，他与方连海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弟，相比与大哥的灵动，方连山就显得木纳了许多。
“是啊，方二叔说的对，方大叔您多虑了。”少年郎点了点头，不过他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前提对方不是来追杀自己的。
因为向朝歌的到来，三人谈话的兴致也略有欠缺，快速的将食物吃完，又喝了些酒后，便靠在一起休息，天明之后，他们还要赶路，自然不会喝多。
方连海三人进入梦乡后，向朝歌醒来过一次，不过并不是去吃放在仅仅三步开外的食物，而是往火堆中添了些枯枝。
塞北的秋季很冷，尤其是夜晚，火堆若落了架，这一晚会很难熬。
不过在他添柴火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对面三人的身体动了一下，连握着兵器的手腕都绷紧了，他们始终都没有熟睡，在防备着向朝歌。
这一切都没有逃过向朝歌的眼睛，但他并没有什么动作，添了些柴火后便再次将眼睛闭上了！
……
山神庙又一次陷入了安静，只有两架火堆还在燃烧，释放着热气。
向朝歌很累了，慢慢的从假寐进入了浅度睡眠的程度。
“唰啦啦……”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阵什么东西掠过枯草的声音将他惊醒。
“唰！”
他睁开了眼睛，就像黑夜中狼的眼睛，很亮。
对面的火堆早已落了架，只有几块稍粗一些的木柴还没有着透，露出几许微弱的光亮。
而他面前的火堆因为加过一次柴火的原因，还在顽强的燃烧着，只不过火苗已经十分微弱，再不添些柴火的话，不出一刻钟也会落架。
此时的夜色早已陷入了绝对的黑暗，连月亮的清辉都无法将黑暗驱逐。
四更天了，黎明来临前最黑暗的时间，只等启明星冲破黑暗，带来光明了。
而就在这天地最黑暗的时候，向朝歌被惊醒了，眼睁睁的看着几道几乎完全融入进黑暗中的影子走进了庙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