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青楼的歌妓
比起三小姐处处咄咄逼人的模样，还是在大小姐跟前儿更舒服些。
想到方才孙婧欢那副样子，莫说她了，就是她身边的小侍女，都一个个伶牙俐齿，得理不饶人，可不敢惹。
春桃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余襄儿见春桃莫名打了个抖擞，疑问道：“怎么了？害冷？”
春桃忙摇摇头：“没有没有。”
余襄儿答应一声，便道：“这儿也不必擦了，整日油光水滑的，我看得倒没了些家常的气息。”
春桃应了声：“是。”
余襄儿继而吩咐了：“时候不早了，春桃，你去厨房里要些饭菜来吧，我还有些饿了。你瞧你，小姐都要饿晕了，你还在外头一门心思地擦桌椅，就不怕小姐我出什么岔子？心怎么这么大啊……”
春桃赶忙应着：“是是是，奴婢这就去。”话音还未落，便急匆匆跑远了。留余襄儿还立在原地，有些无可奈何地笑着。
余襄儿转身走进去，拉开门帘，让大片清澈的暖阳透进来。桌上莲花笔洗里养了一株小水仙，前些日子开的格外旺盛，这都快开春了，叶子也有些黄了。余襄儿伸手把已经腐烂的根茎掐出来，重新换了些干净的清水。
花同人一样，也需要温润的空间，细心的呵护。
书桌上笔墨纸砚摆放齐整，余襄儿顺手从笔架上取了毛笔蘸饱了墨，在铺开的宣纸上大肆书写。
毛笔讲求以形传意，余襄儿大笔次挥动，“静心凝神”四个字便坐落纸上了。
笔锋急转，最后落笔“神”字之上。
静心凝神。若真是要对付赵邴，单用蛮力必然不可取；因此更得从长计议，一步一步来。
余襄儿低低叹了口气，看来，这场硬仗，还真是不好打。
日头高升，万春楼里的厢房里，赵邴和玉尧对坐。赵邴几次三番想打破沉寂，或者说他想要逃离这个自己无法掌控的局面，却都被玉尧阻止了。
“我叫玉尧。是红楼的艺妓。”女子说话了，“我一般弹胡琴。”
赵邴却无心听她介绍，管你弹胡琴还是中原琴。
玉尧见他没有言语，便自顾自道；“我本不愿意做这种妓子，奈何还想要赎得个自由身，不得已才入了这行。”
赵邴好奇道：“你怎会来此？我不记得，我有要人作陪。”
玉尧道：“自然是有贵人相助了。能遇见皇子，可是罕见。”
赵邴悻悻转过头去，不再说话了。
见状，玉尧道：“我只一个要求。带我走，我要入七皇子府。”
赵邴当即拒绝：“不可。我要以何身份带你回去？同窗，妹妹，小妾？又或是，床客？”还未等玉尧开口，赵邴继续道：“我已有了王妃，也有一房侧室，不必再纳女子了。何况，我那正室许是也不会同意。”
玉尧看着他，问：“没有一点的机会？”
赵邴确定：“绝无可能。”
玉尧得了确定的答案，似乎是松了口气，说道：“如此也好，省的外头人说，我一个娼优，怎么能进了皇家大院？既如此，那殿下，小女有一事相求。”
赵邴睨她一眼，说：“何事？”
玉尧道：“给我一笔钱，把我从红楼赎出来。再有，保证我的安全。”
这个要求可是比方才那个简单得多，赵邴几乎是立马同意：“好，一言为定。”
二人相视而笑，像是达成了什么重要协议一般。
日近晌午，厨房已经开始准备午膳了。春桃去到时候，小菜蛋粥之类的都被撤掉了，新鲜的蔬果、鱼肉倒是摆了一桌。春桃见没了清粥小菜，便自己动了手。
下人瞧见春桃，微微躬躬身子，算是打了招呼。春桃忙低身回礼，问：“小兄弟，这可是能煮些粥饭？大小姐想要吃的清淡些。”
下人点点头，道：“姑娘随意就是。但凡小姐的吩咐，都得好好听着。”
瞧他一本正经的模样，春桃暗自发笑，便直接说：“那好，我拿些米菜，给小姐煮些来。”
那人又点点头，便去忙活旁的了。
木炭放进炉灶里，点了火，煮上半锅清水。春桃从柜子里取了大米，米是现成的，不需淘，能直接拿来煮。
三两把米入锅，春桃又忙着去切了些青菜。待水煮开了，米香四溢，细碎的菜叶撒进锅里，白白绿绿煞是好看。
春桃瞧着自己的手艺只增未减，心里有些雀跃，还哼起了小曲儿。
这边春桃心无旁骛地熬粥，那边余襄儿却愁的脑袋昏昏。
春桃这次去找人没有找到，多半是那女子并没有离开万春楼。那她意欲何为？是趁机勒索一点钱财？亦或是想占了赵邴身边一亩二分田地，换个妾室的位置？可以赵邴的心思，他又怎么会同意？可他若是不同意，那两人还有什么好谈的？女子迟迟不回红楼去，到底是在做什么？
这些倒还是次要，重中之重，是那女子见过了春桃的样子。一旦她不经意间给赵邴透漏了有关春桃的信息，赵邴完全可以推测出来是她余襄儿，不，是孙涵娇所为。
想到这里，余襄儿又快出了一身冷汗。
若事情真发展至此，赵邴必然会疑心，孙涵娇为何会未雨绸缪，如此谨慎。一旦赵邴对孙涵娇有了怀疑之心，那今后事情，还真是不好办了。
春桃……
春桃可信吗？
余襄儿心里暗暗琢磨，抬眼却见屋外，春桃正端着南瓜盅小碎步走过来。边走边瞧，还不时轻轻用手指触一触温度，走的十分小心。
或许是可以信任的吧。
余襄儿唇角微翘，有些人，是真心为孙家大小姐好呢。
春桃小心翼翼踱步进了屋里，边走边招呼余襄儿道：“小姐，小姐，厨房里没有早晨的粥了，我就擅自做主，新给您煮了些。还温和着呢，快来尝尝春桃的手艺……”
余襄儿应了一声，便走了过去。
橘色的南瓜盅里，白嫩的米泡开了，上面撒着青翠的菜叶。白色的米香气正浓，余襄儿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嗯——闻起来还不错。”托盘上还带了两碟小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