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陌生的村子
苏子合上《月亮与六便士》，因为他害怕如果再看它还会睡着。
天渐渐亮了，火车从凌晨三点左右开始继续前行，现在是六点钟，如果不是大雪耽搁的话，应该已经到了目的地。
雪依然在下，听乘务员说，越往北，雪越大，如今雪已经慢慢变小了。可在我看来一直都是这么大，沿途中都看到不少的房屋变了形甚至被压塌。
列车上的人越来越少。苏子捧着一盒方便面，听着不知名的歌。
还有一段路途，便会到家，苏子的内心却没有什么波澜，只是那种感觉不仅没有减弱，反而愈加强烈。
两个小时的路程苏子已经忘记是如何挨过的。看着火车在慢慢减速，苏子拿下行李，来到门口，准备下车。终点站，还剩的人也都早已没了精神。每个人的脸都像漫天的雪一样，白的吓人，令人窒息。
车站里不会有人来接苏子，苏子还要打一个多小时的车才能回到村子里。
这时苏子才注意到雪停了。苏子走去离自己最近距离的车，说：“师傅，贾庄去吗？”“去，坐上就走！”
“那个，师傅，我先放一下行李！”
“好嘞！”师傅打开后备箱，将行李娴熟的放到后备箱。
车子一溜烟儿便向贾庄驶去。
一路上，师傅也是一直嘘寒问暖，苏子也是有话没话的聊着。可能是为了更好的交谈，师傅便尽力找一些认为苏子可能感性趣的话题，毕竟有一个多小时的行程。
“你是刚从学校回来的大学生吧!“
“嗯。”
“这雪下那么大，是不是火车晚点挺久的！”
“还好，两个小时左右。”
“雪下得这么大，周围这几个村子都受到不少的影响嘞！”
“对，是挺大的！“
“听说了吗？你们贾庄死了人，好像。”
“真的假的，骗人的吧！”苏子心想怎么可能呢，都没听家里人说起过，肯定是谣言罢了，这里有很多不可靠的消息，整天传来传去。没想到，还没到家就传出这么个谣言！
“我听我媳妇儿说的，听说是为了救人！真的，好人命不长啊！“师傅很坚信消息是真实的，发出长长的叹息。
“您真的确定这是真的吗？”苏子向前倾了倾，开始有些不安。
“真的！就昨天的事儿！听说是姓刘，对，刘家的！贾庄就一户姓刘的吧！听说刘家人是出了名的心好！”
“切！我不信，就凭你一面之词，你肯定是在胡说！我t我不想骂人！”苏子压抑着内心的怒火，不想听他胡扯！想着他朴实的外表下，竟然这么容易轻信谣言，说出这些话，真想冲向前去，把他打死，往死里打都不过分。
“你怎么了，你认识刘家人啊！对不起，对不起。好了！好了！不说了！”显然师傅发现自己不会聊天，还是不说话的好。
苏子内心开始不安起来，他不敢想象一会要面对的场景。这一定都是骗自己的，这师傅一定是在胡说！刘苏子，你要镇定下来，深呼吸，一会就到家了，一会父母就来接你了！
好，很好，看不远处就是家了！
“你看，那家挂着白布的应该就是刘家！”师傅还是想证明自己说的不是谣言。
骗子！那是雪，白白的雪，雪下得很大，你别想骗我！苏子已经止不住眼眶里的泪水，像温泉一样从冰冷的大地里源源不断的涌出滚烫的泉水。苏子说不出话来，他张开嘴，不知说什么去狡辩、去让自己相信，这是梦，这都是假象。
下了车，整个村子的道路上没有人，甚至一条狗、一只猫都没有。苏子想大喊一声：人呢？都t的给我滚出来！可是苏子不敢，苏子害怕，他脑中回荡着在风中像雪一样飘着的白布，“贾庄就一户姓刘的吧！”一直在苏子脑海里回荡。
一切都那么突然，一切都来的太不真实。苏子还是宁愿相信这是一场梦，这一切都是假的。他鼓起勇气，向家的方向奔跑。泪水还是在不断的流，一滴一滴飞向苏子身后，每一滴都折射着父母的笑容。
苏子远远的看到家门口挤满了许多人，苏子整个身体瘫了下来，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苏子趴在雪地里，想要用力喊出——“爸”，可是无论如何都喊不出声，泪水和口水融化了地上的一片积雪，苏子大口的喘着气，感觉整个时间都变成了灰色，他开始看不清家门口的人，他感觉整个世界在晃动，终于苏子失去了知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子感觉有人在架着自己的身体向前走！他慢慢地睁开眼，直接扑了过去——“妈！”这一声喊得撕心裂肺，苏子将这么久以来的悲伤都用这一个字，彻头彻尾的倾诉出来。
苏子一把跪在母亲前面，整个人全部瘫软下来，一心只有哭，他认为用自己的泪水来融化整个村子里的雪，这场梦就可以醒过来，这时候他就可以紧紧地抱着父亲，永远永远都不分开。
“好了，别哭了，快起来！咱妈刚有点平复下来！”苏子听到了，才发现母亲是坐在轮椅上，两只眼睛红肿不堪，印象中明亮的弯弯的像月牙一样的眼睛如今只剩下了一条线似的缝。
苏子抓着母亲冰冷的手，亲吻着她的额头。闭上眼，几滴泪水又打在母亲的头发上，睁开眼，才发现竟然白了大半！苏子在大姐扶起后，在众人的搀扶下向正堂走去。
苏子看着正堂父亲的笑脸，在记忆中是那样的清楚。可是那照片却如此模糊。是啊。父亲还未曾好好的拍一张照片，就这么突然的、永远的离开了。苏子心中有无数的为什么，可是不敢去问，除了默默地流泪，苏子一时茫然，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走进到里屋，看到了二姐和和少数的外亲。刘家是贾庄唯一一家异姓家庭，周围没有什么亲戚。曾经就这个话题，苏子很早很早的时候就曾问过母亲：
“妈，为什么别人都有叔叔大伯舅舅，姑姑婶婶阿姨之类的，我们家却没有啊！”
“你也有啊，看隔壁的阿姨叔叔，不是天天和你玩的吗？”
“这不一样啊！人家的都是亲的，都是一家人！”
“这样啊！那妈妈向你保证等你长大了就告诉你！“
“那妈妈，我在你眼里什么时候才算长大啊！”
“等你高考结束了，妈妈就好好和你讲讲过去的事，好不好！”
“高考？高考在什么时候啊？”
“就是你要小学毕业、初中毕业、直到高中毕业后，高考就到了！”
“可是，那么久，妈妈忘记了怎么办？”
“不会的妈妈都记得的，如果真的记不清了，就去问你爸爸，你爸爸比我记得还要牢！”
“那爸爸也记不清了怎么办？”
“那就问妈妈啊！不过爸爸不会记不得的，你要相信爸爸！”
“嗯！”
二姐正跪在床边，两只手紧紧的抓着父亲的手臂。苏子走了过去，“啪”的一声跪在床前。没有喊出声，只是张开嘴，不停的流泪。大姐推着母亲走了进来，大姐俯下身来，听着母亲的小声嘱咐。
“你们都先出去一下，好吧！让我们姐弟和父亲说说话！“大姐对着外亲们说着，并用手一直不停的擦着流出的泪水。
”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母亲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嘶哑的说道。
苏子正要询问事情的来龙去脉，大姐便推着轮椅向外说道，“妈，我们去外面看看还有什么要帮忙的没！”
“你发现咱妈的头发基本都全白了吗？”二姐小声抽屉着问道。
“注意到了，早就注意到了！”苏子又泣不成声。
“咱妈在爸没有了气息以后”二姐的声音变得尖锐，喘了很大一口气，发出极小的声音“将门反锁住，与咱爸单独在屋子里带了一个多小时，一出来，头发就全白了，整个人都没一点精气神，一直硬撑着，忙里忙外，不曾在外人面前掉一滴泪。直到听说你昏倒在门的不远处，咱妈终于支撑不住，也瘫倒在地。见你被人扶了回来，便硬要大姐推着轮椅，出来接你！那是咱妈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流泪！“二姐基本是哭着讲话说完，苏子也紧紧的抓着父亲的手，泪水止不住的流。
苏子擦了擦眼泪，望向父亲，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