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悔恨
琪琪妈妈听到声音一惊，忙坐起来往身后看去，却发现是出声的人正是她的丈夫，齐放。
齐放并没有发现躲在门后的柏玥和陶然，他的脸上有着痛楚悔恨，还有着一丝心疼。齐放走到琪琪妈妈身边，也像琪琪妈妈一样跪了下来。
“你……”
琪琪妈妈惊讶地看着自己的丈夫。
“其实，你说的都是对的……”
齐放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将目光放在了自己的女儿身上:“其实我也能够听到她们的歌声，从琪琪和小瞳出生之后，每一晚，我都能够听到她们稚嫩的声音从三楼传过来……”
“我一直跟你说是你自己的幻觉，是因为你压力太大，但其实不是的，我只是在逃避，我只是希望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幻觉罢了……”
“你说该死的是你，其实不是……至少你曾经给过她们母爱，而我，给她们的全部都是冷面和责骂……”
齐放闭上眼睛，回想到以前两个孩子跑过来向他撒娇，他却无情的将她们的小手拍下，并斥责她们不懂规矩，她们摔倒了或是被欺负，自己从来都是一脸地嫌弃告诉她们自己解决。
正是因为自己平常对待她们太过冷漠，所以在那一次旅游的时候，她们因为自己特意的一些温柔而那么开心……
“我因为她们是女孩子，觉得自己在村里抬不起头，觉得所有人都在嘲笑我老了以后没儿子养，没有办法为齐家传下香火……”
“我的母亲也因为这两个孩子不停给我施加压力……我知道，你最后的做法是因为我的母亲……是她逼你，说你是个废物，天天责打你，在我面前诉说你的不是……我都知道……”
“我也知道你终于受不了了，所以向我提出去旅游，我知道你想趁机把我们的孩子……”
齐放眼里走了隐隐的泪光。
“你怎么知道……”
琪琪妈妈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丈夫。
齐放却是对着自己的妻子笑了笑:“这么多年了，你有什么心事就写日记的习惯始终没有变。”
不待妻子说话，齐放就又开口:“你的计划我都知道，但我没有阻止你。因为那时候我的想法和你一样，按我们当时的条件，我们实在无法再去多养一个孩子，如果两个女儿失踪了，或者，死了……是不是我们就可以再生一个孩子，一个男孩，那样我的母亲，周围人的眼光，是不是都会不一样了？”
“所以我当时没有阻止你，甚至很配合你。我看到孩子们在沙滩上玩，并且离海浪很近，我也看到了你不停颤抖的手，所以我决定，我离开，给你创造机会……”
“我既懦弱又狠毒对不对？想害死自己的孩子，却又不敢亲自下手，所以一切都推给你来做，而我就扮演一个不知情的失去两个孩子痛苦的父亲。我告诉自己没关系，因为我什么都没有做。”
齐放看着自己惊讶的捂住了嘴的妻子，又缓缓的说:“你今晚说的也是对的，我确实是因为自己的愧疚，所以才会那么疼爱琪琪他们，我以为我给了琪琪和小瞳双倍的爱，就能弥补自己的过失，就能够抹平自己的悔恨和愧疚，可是我错了，彻彻底底的错了……”
齐放底下头去，眼中的光芒彻底灰败下来。
“不……不是的……我早就放弃了……那个计划……”
琪琪妈妈突然伏到自己丈夫怀里痛哭起来:“在看着她们开心的玩游戏，堆沙子的时候，我就已经放弃了。那么可爱的孩子，那么漂亮的孩子，她们是我的女儿，是我的骨血，我怎么能忍心害她们？！我当时就已经决定好，即便是和你离婚，我也要自己把两个孩子带大……”
“那……”
齐放震惊的看着怀里的妻子，既然她放弃了计划，为什么还会……
“我……我当时是真的接了电话……”
琪琪妈妈在齐放怀里抽噎着，哭的太过头使得她几乎喘不上来气:“是你母亲打来的……她好像知道了我的计划……她问我事情解决了吗？孩子还在吗？如果还在就赶快解决了她们，她等着抱孙子，齐家的香火不能断在你这辈上……”
“什么？”
齐放将妻子的脸从怀里抬起来，定定地看着她，眼中是不可置信和怒气，仿佛不相信自己的母亲会那么恶毒。
“我当时和她争论了起来……周围的人都在看着我，我就起来去了没人的地方……我以为我离开几分钟不会有事的，毕竟她们那么听话，我没想到，没想到真的出事了……”
琪琪妈妈捂住自己的头不断摇头，直到现在她想起这件事都会觉得崩溃，自己明明已经放弃了想要好好爱自己的女儿，为什么上天却不肯放过她们。
“后来，我再也不敢让琪琪他们随便出去了，所以今天我才会那么害怕，那么着急……我已经对不起我的女儿了，我不能再对不起我的儿子……”
“……”
齐放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妻子。
“现在……”
琪琪妈妈从丈夫的怀中转过头，看着自己的女儿，含着泪笑了:“现在我想去陪她们了，这么多年我没有在她们身边，让她们看着我对她们弟弟的疼爱，她们肯定很难过。”
“你们带妈妈走吧……”
琪琪妈妈推开丈夫，跌跌撞撞的走到女孩们面前跪坐下来，她透着虚空抚摸着孩子们的脸，就好像真的能够碰到一样:“妈妈把所有的爱都给你们……好不好……妈妈知道错了，让妈妈用生命来补偿你们，好吗？”
一直视旁人为无物专心唱歌的女孩突然停下了声音。
琪琪妈妈见此激动的笑着向她们伸出手去:“你们同意了是吗？来吧，来带走妈妈……”
“不要，带我走吧，归根结底造成这样的是我！是我没有维护你们，是我让你们寒了心，带我走！”
齐放冲到妻子旁边，对自己的女儿祈求着。
但出乎两人意料的是，他们的愿望都没有被实现，没有一个人死去，两个女孩渐渐消散在空中。
“这是……”
什么情况……
柏玥惊讶出声，但马上被反应速度极快的陶然捂住了嘴巴。
柏玥看向陶然，陶然竖起食指放到唇前，示意她噤声，柏玥听话的不作声响。
“不……不！你们就这么恨我？连让我陪陪你们都肯吗？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看着自己的女儿渐渐消失，琪琪妈妈几乎要崩溃过去。
“亲爱的，亲爱的，冷静，冷静！”
齐放紧紧抱住情绪失控的妻子，生怕她一激动就要撞墙:“孩子不是不爱你，她们是太爱你了，不忍心让你离开，如果你离开了，她们的弟弟们怎么办？对不对？她们那么善良乖巧，怎么会舍得让你死，让弟弟没有妈妈呢？对吗？”
“你好好想想，小琳和惜惜是我们见过最听话懂事的孩子了，对吗？她们这么好，怎么会忍心害人呢，还是自己最亲爱的妈妈？对不对？她们一定是不怪你了，所以才会离开的，一定是这样的！”
齐放说着自己都不太相信的话，但他知道，如果他不这么说，自己的妻子一定会钻进牛角尖出不来。
“真的吗？对！对！一定是这样，我的孩子太善良了，所以会不忍心伤害我，肯定不是因为太讨厌我不想看到我，对吧？对吧！”
琪琪妈妈像是突然有了精神支柱，紧紧地抓住了丈夫的胳膊，仿佛得到他的肯定就能够说服自己。
“对，没错，就是这样。所以为了她们，你得好好的活着，好好的对待琪琪他们。”
胳膊被狠狠地抓着，上面传来的疼痛让齐放不禁皱了皱眉，不过显然他知道现在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他柔着声音，安抚着自己歇斯底里的妻子。
“对……对……”
得到了丈夫的肯定，琪琪妈妈渐渐地平静下来，她窝在丈夫怀里，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走。”
知道琪琪爸妈还需要时间缓和，陶然对柏玥做了个口型，两人在不引起那对夫妻的注意下悄悄离开。
回到琪琪小瞳的房间，柏玥和陶然小心翼翼地爬上床。
“我……”
“嘘……”
翻了个身，柏玥刚想开口说话，却被陶然制止了。
“明天回去说。”
陶然对柏玥做了口型。
虽然心里还有很多话想说，柏玥还是憋了回去，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