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入围场
沈清秋今日待的极不安生。早晨过后，便有一群女人跑到她那里。仿佛看傻子一般，评头论足、指指点点。沈清秋强忍着心头的不快，将人一个个送走。
更多的乱子也来了，春姑昨夜未归。沈清秋原以为她在别处，却不曾想竟然一夜未归。除此之外，前日捏死的波斯猫的尸体不知被谁翻了出来。沈清莲召集了一帮人大闹，宣称要将真凶送去九泉之下，乱葬岗头。
沈清秋听闻，不知作何点评。沈清莲莫不是将王道国法看做自己的喜欢了？
沈清秋扶额，上一世她竟栽到一个如此愚钝蠢笨之人手中。实在是难堪得很！
不过，据说那波斯猫的尸体是从湖里捞上来的。想来，应当是七皇子的功劳吧。沈清秋不禁哑然，似乎每次干点什么都会被这人擦擦屁股。上次的柳氏，这次的波斯猫。
在这之前，沈清秋对七皇子的态度并不很好。谁让他洞悉了自己的心思还好巧不巧地捏着自己的把柄呢？沈清秋如是想。
但是，有一日沈清秋遍寻耳环却不得之后，一切便明了了。耳环，正是杀死柳氏那日戴的。
方知来人是友非敌。
如今将猫投到湖里，莫不是警告，又或者说是提醒？
沈清秋摇摇头，十分无奈。
算了算了，不想这些。春姑下落不明，沈清秋知道当以之为先。所以，她打算绕过人群，避开沈清莲等人，好去寻一寻春姑。
可惜，事与愿违。
“哟，这不是妹妹吗？”沈清莲的下巴似乎已经翘到天上去了，不可一世的嘴脸，总是分外地惹人厌烦。
“姐姐好！”你既要斗，我便奉陪。沈清秋从来不惧！
“沈清秋！你别想装，我早就知道是你下的毒手！”
沈清莲一口咬定，而沈清秋没有半点惊慌，只是静静笑着。仿佛，这不过是与自己毫无关联的一场闹剧罢了。
“啊，原是是她啊！”
“我早就说了，这些庶子、庶女们，整天想着从正氏的孩子手里抢东抢西，就是一群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没一个好东西！”
“欸，对了。她不就是今早与七皇子说话的人吗？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啊？”围观人群早已经炸开了锅，热火朝天。并且，都是齐齐地指责沈清秋，虽然偶尔蹦出一句疑问或者不信，却也很快就会被否决。不过，沈清秋却不愿意与他们计较。她依旧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其实，这种感觉就好比是一个经历过种种磨难的老者，看着眼前庸碌的世人，如孩童般小打小闹。却没有任何的实际意义。
“哪有！可不仅仅是这样呢？太子今日还与她告别了呢！”又是一人煞有介事地接上了话茬，沈清秋不禁想，原来这些贵女们平日里一个个地都这么悠闲。宛若一群粗俗又愚钝的长舌刁妇。
“天哪，那这女的手段真是高明啊，佩服佩服！”更有甚至，拱手佩服。沈清秋这次真心窝火了，她只觉得自己曾经一遍又一遍看着的行侠仗义的话本子受到了玷污。只是，还不待她开口，就又有人附和了。
“哪里啊？你们什么都不知道，那沈家的小公子沈清宴与太子交好，太子会瞧她两眼，不过是因为沈公子。与这女人无半点关系。至于七皇子，那就更是无稽之谈了。谁都知道七皇子眼光极高，且蒋家小姐倾慕于他。想来，待到夺嫡之人，定是蒋小姐这样的尊贵女子方能配得上七皇子殿下。”
“啊，李姑娘，你竟知道如此多的内幕，快于大家伙分享一二啊！”突然出现了一个传说中的知情人，大家的视线便被完全吸引了，沈清莲顿时显得势单力薄。沈清秋才不管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也就是真的杀了猫才会留上一时半刻。否则，呵呵！
“总之啊，什么人做什么事。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想都别想！”这位姓李的姑娘瞧着沈清秋远去的方向大声说道。
李姑娘暗暗想着，姑妈真是大惊小怪、多此一举，还非要让她来助清莲表妹。这简直是对她李姓女子实力的一大侮辱。
沈清秋脱身之后便到处找寻春姑，可惜快半个时辰了，却还没有丝毫的收获。
越来越近了，沈清秋已经步入了沈清莲的地方。她自己是不怕的，可是，那春姑呢？随着一步一步地迈下，沈清秋的担心也在一步步地升华。
最后，沈清秋还是决定悄悄靠近那个熟悉的地方，哪怕只是碰碰运气也应该试试啊。沈清秋如是告诉自己，然后闭上眼睛，紧紧扯了扯手中的衣袖。仿佛赴死一般，依然绝然地将脑袋枕了上去，细细的声响透过阻碍效果并不是很好的棚子传来。
然后，由耳朵到全身，沈清秋的肌肤在一寸寸地变冷。此刻，若是有人恰好遇见了她，想必，也会感到阵阵寒意吧。
“呵呵，小姑娘，到底是谁派你来的，说不说，恩？”果然，春姑的未归是个不好的信号，沈清秋没有猜错。黑痣男人是有几分厉害的，沈清秋在怪罪自己。明明知道春姑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又何必交给她呢？当真是觉得自己的弟弟沈清宴的命便比一个丫头的性命值钱了是吗？
沈清秋啊沈清秋，你为何会这样？如此，不是与那些虐待庶出子弟的人一模一样了吗？沈清秋仿佛突然醒来，原来这就是太子给她故人之感的原因。其实，曾经的她，曾经的沈清秋，不就是个不在意身份地位的人吗？
她会对丈夫笑，会对处处欺压她的李氏笑，同样会对街边的乞丐微笑。原来，曾经的她与太子竟是这样像的。
沈清秋甩甩脑袋，她要弥补。害她之人，不得好命，然而护她之人，也没有理由枉死！这一刻，沈清秋的眼神无比坚定，充满力量。
里面的声音再次传来。
“小姑娘，你看着烙铁如何？烧的红红的，多好看，多鲜艳啊，你看，是不是？”
“哎呀，瞧你的发髻，应该是个小丫鬟吧，一定不是自己跟踪我的，对不对。来吧，告诉我，是谁指使的？否则，这个“奴”字，可要跟着你一辈子咯！还没嫁人吧，好好想想，若是烙下印记，就是一生了，夫婿可不会喜欢哦！”
黑痣男人似乎对此颇有兴趣，拿着烙铁于春姑周围晃荡。看着春姑的反应，发出无比尖利刺耳的、享受的笑声。
沈清秋虽不能看见，却也能够感受到春姑战栗不止的身子，以及她极度恐惧的样子。
“你，你，你离我远点。啊，啊！”
春姑受不了了，自喉咙处传出的沙哑的呻吟重重地灼伤了沈清秋。
“小姑娘，我劝你还是早些说出来。否则，待到沈清莲沈大小姐来了，也就用不上你开口了。知道吗？那时，可是好几倍的痛苦哦？”
春姑依旧一言不发。黑痣男人终于失去了兴致，表情变得怒不可遏，仿佛下一秒就会干脆地将春姑杀掉。
“啊！”
“砰！”
“小姐！”
身上的绳子被解开了，春姑似乎已经力竭了，刚刚叫出小姐两个字，便晕了过去。
沈清秋却不敢过多耽误，她不会武功，这一下全是仗着偷袭以及时机把控的准确。否则，恐难想象，说不定，就是她也……
所以，趁着黑痣男人尚未清醒，沈清秋拼命消耗着全身的力气。势要将春姑带走。然而想象的永远比现实落实简单，宫里来的大夫全做了随行医。也就是说，围场之外，是无人可以医治春姑的。然而，入围场，却又意味着太多的变故。
且不说场内野兽碰上了会如何，倘若一直找不到皇上的队伍呢？如此，时间太久，春姑又当如何呢？
这些都是必须考虑的问题，但是沈清秋并未多想。
因为她知道，无论如何，围场是必须要入的！
毕竟，黑痣男人与沈清莲皆是大隐患。沈清秋过去对此十分自信，可是，如今带着受伤的春姑，她就不敢太自信了。
何况，李氏的阴谋、三皇子的阴谋，她都或多或少地知道一点。若是进了围场，不一定就会吃亏。
如此，打定主意。沈清秋便趁把守之人不备溜了进去，她用民间捆牛的厚皮绳将春姑绑在自己肩上，便于行走。
似曾相识的场景，有些记忆便铺天盖地地浮现出来。杜姨娘曾经说过，春姑比沈清秋大了几岁。早年家里发大水，流落京城，被杜姨娘救了留在身边。而春姑一直将这份恩情记在心中，想来，那时她也不过就是小小的个子，却能把更加小小的沈清秋背在背上。
如今，颠倒位置，似乎也别有一番情怀。
沈清秋淡淡地笑着，没想到，自己竟然锻造出了·一种于苦难中镇静自若的泰然与安定。或许，这就是经历的作用吧。
就这样，沈清秋驮着春姑。踏入了群山。一座一座，总要去试试的，也许，就是下个拐角了呢？
只是，她没有想到。有些东西，可以来得那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