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阴谋
春和景明，波澜不惊。
天色正好，出行皆佳。饶是沈清秋顾虑极多，沈清宴也不得不随行狩猎了。
早晨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不似打仗胜似出征，沈清秋不能免俗。早早地便抢占了一个瞭望的好位置，沈清宴果然同太子一起。虽不曾披挂上甲，然而胡人的劲装短小合身，沈清宴便罢了。只是放到月朗风轻的太子身上，却好像换了一般景色，不至丑陋，但觉怪异与别扭。
两人翻身上马，先后和沈清秋挥手告别。更有太子惭愧一笑，似乎知晓沈清秋的心思。想来，此番装束，他也很无奈。沈清秋见了，也就不再藏着掖着，回以一个大大方方的笑容。似要让这春日更暖，直接入夏。
怎奈，旁的女子也非摆设。尤其是沈清莲，心心念念的太子直接从她身边略过，精心修饰的妆容难以发挥作用。最生气的，便是太子跟着沈清宴同沈清秋告别。沈清莲气得快要炸掉，额间的花钿摇摇欲坠。
“哼！我倒要看看，你这贱人有什么能耐。若是没了沈清宴，我看你还能靠什么来接近太子殿下！”
沈清莲怒气冲天，甩下狠话，掉头离开。
她不知道，远处的沈清秋将这整个过程都收入了眼底，面含讽刺。
“沈清秋！”
“啊？”
“原来是殿下，祝殿下猎尽山中珍馐好物！”沈清秋微微福了福身子，胡话张口就来。说完，便不再看他。
只是，这一番景象，又激起了远处的纷纷议论。
“哎，那么看，那是七皇子殿下！”
“对啊，对啊！可是他身边的人是谁啊？”
“哎，对啊！那是谁呢？蕊儿，你去皇宫的机会多也见得多，你看那是谁？”被问到的，正是当今丞相的女儿，蒋蕊儿。至于为什么说她去宫中多呢？自然是因为身份尊贵，她与一般的嫡女可不太一样。譬如沈清莲，虽然是嫡女不假，然而沈家可不仅仅她一个女儿，因为沈尚书还有许多姨娘。
男人嘛，食色性也，三妻四妾皆可理解。可是蒋大人不然，他与未做官时的发妻刘氏，几十年来，恩爱不移。
美中不足，便是两人唯有蒋蕊儿一个孩子。尽管亲朋好友甚至刘氏自己都多次劝告他再娶留后，可蒋大人呢，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于是，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此后，可想而知，蒋蕊儿过得，便是神仙般的日子。
话说小女儿常常为情爱缠身，蒋蕊儿对七皇子，也是铁了心的。
故而，平日里将蒋大人磨得没了耐性，入宫也就多了。所求为何，人所公知。因此，官家圈子里头也就流传着一种说法。大家都说，若是哪日七皇子想要夺皇位了，想必蒋大人也要为了爱女拼上一把。
所以，三皇子也怕了？毕竟，他对皇位，也不算毫无想法。只是目前，怎么都需要好好藏在肚子里才是。
如此说来，这个时候陷害七皇子，让他暴露在皇帝的眼下。必定会引起轩然大波，今生便难以摸到那个位置。果然，狠啊！
那厢女眷们的聊得火热，蒋蕊儿原本还因为众人的识趣而感到满意。只是待她望过去，脸上就变了天。
因为，和七皇子殿下站在一处的，并非哪位公主，而是一个普通女子。总之，蒋蕊儿出入贵人聚会之所的时候绝对没有见过她。原本她还在想，今日送别七皇子，堪堪道了平安，那人就迫不及待地离去了。想来，竟然是因为这。
沈清秋不知道，此时，某个女人的眼光，似要杀死她。
蒋蕊儿迟迟不发一言，惹得旁边的女子不太高兴。尤其是直接引荐蒋蕊儿的万将军家的二闺女，万诗怡。
万诗怡伸手拉扯蒋蕊儿，自觉很没有面子。
“你干什么呢？姑娘家的动手动脚，成何体统。呵呵，爹爹是武将，女儿便生的如此粗鲁。真没意思！”
可想而知，蒋蕊儿这是将一早憋着的一股气撒到了万诗怡身上。要说呢，万诗怡正好撞到了枪口上。蒋蕊儿从小便被宠到大，加之其母身份，幼时的教养本就缺失颇多。有时候，说起话来便过分刻薄难听。
然而万诗怡，作为将军家的小女儿，自然也不是吃素的。自小便承袭家训，习武傍身，还能让她一介弱质女流揉搓圆扁不成？
说时迟，那时快。万诗怡已然将蒋蕊儿推翻在地，小姑娘们顿时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争相劝架。
远处皇上见了，不禁蹙眉。
“小安子啊！这女眷们，什么仇，什么怨啊？”
小安子轻轻抿嘴，不敢大笑。
“回禀皇上，奴才不知！”
“朕安排这一处，原以为是十八相送，没想到戏班子临时改主意给我上了一处杨门女将。”
小安子背过身去，偷笑片刻。
“皇上所言极是！”
“算了算了，让他们走吧。再待下去，恐怕朕的围场都得掀翻。对了，那些女子，有些眼熟啊。”
“回禀皇上，此次随行的女子皆是地位尊贵者。偶有几个出入皇宫，皇上眼熟也是必然。”
“既如此，那便罚俸吧！”
“啊？”
“中间那两人，丞相家的、将军家的，下半年的俸禄罚了吧。另外告诉蒋卿、万卿，若无管教之法，便送到朕的后宫来，今年掌事的廖嬷嬷不错。”
小安子：……
皇上的命令自然是最具有效性的，转眼之间，所有参与狩猎的男子都离开了。沈清秋有点恍惚，她和七皇子说了什么？
额，她想起来了。她跟七皇子说，你三哥要陷害你，可能会谋害皇上，你要多加小心，防患于未然。还说了些什么呢？哦哦，对了，我弟弟也去狩猎了，如果可以的话看在情报的份儿上帮衬一把。啊，当然了还有太子。都要平平安安的哦！
沈清秋不禁捶胸顿足，悔不当初。别的暂且不论，单让七皇子保护自己争夺皇位的对手就很过分了。沈清秋不禁思考，难不成，脑袋真的坏了？昨日留下的后遗症？也难怪七皇子离开的时候，脸上一片青、一片白。
只是，沈清秋没有料到。在暗处，藏着一个人，一直凝视着她，久久，方才离去。
“双儿！快！今天那个待在萧湛哥哥身边的女人是谁，什么来历。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立刻给我查清楚，越详细越好！”
说完这一切，蒋蕊儿方才坐下歇息。冷不丁地讲了这么多话，还真是有些口渴。蒋蕊儿不由随手将桌上的茶盏端起，一饮而尽。
随即，应声倒地。
再也，没能醒过来。
再说狩猎的一行人。
原本，皇上与大部队一同行进，一路说说笑笑，偶有谁射只小雁，聊以慰藉。只是，三皇子却再次跳了出来。
“父王，儿臣有话要讲！”一行人停下，三皇子驾马绕到前方，征求同意。
“好啊，但说无妨！”
“往年都是一起狩猎，一同食之。若是年年皆如此，岂不太过无趣了？依照儿臣的想法，不若今年订个彩头，凡猎物排名前五之人，可将猎物拿到后厨。可若之外嘛？那便只能麻烦自家女眷辛劳了！”
三皇子浮起阴险的笑意，很是得意。
“可是，若是按照皇儿的说法，那女眷们，这？恐怕？”
“父皇之忧，儿臣自然明白。女眷身份尊贵，少有帮厨。不过，若是不然，后来惩罚，又何来彩头一说呢？”
“哈哈哈哈！大家都听见没有，就照三皇子说的办，所有人，双方意愿下皆可自行组成一对。”大概是想起了早上送行时候的一幕，皇帝哈哈大笑，停不下来。
众人齐声道:“臣接旨！”
紧接着一行人遍进入了自由寻找队友的环节。沈清宴同太子去往一处，三皇子与十三皇子结伴而行。至于萧湛嘛，想着沈清秋的提示，不敢放任皇上一人，也不敢舍弃沈清宴的安危，其间或许还要防着老三作祟。
无奈，此前京畿百姓受了天灾水患，请命之时皇上不曾允命。之后便被十三嘲讽。然而百姓何其无辜，于是萧湛便将心腹之臣皆派去赈灾，愿天公抖擞，留下无辜之人。
这不，如今狩猎，身边无可用之才，自己又无齐天大圣的分身神通。唉！竟有如此巧合。
这？
萧湛转念一想，豁然开朗。世间的事情，哪有巧合一说？不过是你挡了别人的路而不自知罢了。想来，老三与十三，定是志趣相投了。
“未免也太看不起我！”
父皇与兄长，当然还有受人之托的沈清宴。萧湛第一次发现选择这样困难，最后，他择了一处低矮的山头，似有兼顾两房的意思。
只是，当他义正言辞地挑了地方，莫说日日相处的父亲兄弟，就是其余子弟都感意外非常。
怎么说呢？鸟兽喜于林中筑巢避乱，七皇子是出了名的骑射高手。如此一来，莫过于退出比赛，让人费解。
后来萧湛也曾问过自己，为何不直接与父皇一道。不仅可以护得父皇平安，或许还可一箭三雕，让那三位斗上一番。这样，既立功，又除敌。皇位唾手可得！
但是，萧湛毕竟没有这样做。或许不仅仅是一个约定，虽然更多的东西他自己也不曾在年少之时弄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