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子安的秘密
上次晚宴，沈清秋还是溜了，因为有些事情，实在太想知道答案。甚至因此，她放弃了戏弄沈清莲，也不小心避开了沈清莲的不怀好意。
只是，同样地，宴会的主角没有得到她的只言片语。沈清秋没有想到，日后，她会为此而付出巨大且沉重的代价。
沈清秋从来时的小门偷偷跑了出去，原本她想着直接去重华门吧，便一直低头行走。天色虽晚，然宫中甚是明亮，沈清秋担心被发现，不好解释。沈清秋一边走一边想，真没想到，这样的事情，她竟然已经是第三次做了。
可惜，却始终没有生出一点老将之感，反而越来越怕。怕什么呢？怕许久以后，真相大白，子安还是那个子安，只是同样也是记不起当年廊州的小姑娘的萧澄吧。
咦，已经不见了吗？
沈清秋环视四下情状，的确空无一人。
沈清秋不禁嘲讽自己，怎么这么鲁莽？为了一个不确定的想法，大晚上地跑到重华门前。何必呢？就是真的见到了，又会有些什么改变呢？沈清秋的心理防线一点一点被击溃。正是绝望之际，一道熟悉的身影令她整颗心都悬了起来。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沈清秋一直小心跟着，怕被发现，便远远地跟在后面，整个神经都绷在了一起。
良久。
沈清秋太累了，她已经不记得回去的路了。
她只是记得，分明上一刻还在重华门前，下一刻便已经是九曲环绕的不知名某地了。
蓝色身影停下了，不知何时，眼前竟然已经多了一间小木屋。而且，这木屋设计不俗，下层的木柱成功地使主人避开了早晨林子里的湿气。门口则顺势造了木梯，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
有花堪折，沈清秋嗅及阵阵花香。
仔细一看，原来这屋子其实是被包裹在一片花圃之中，唯一木梯之处堪堪过人。
是何人有如此闲情雅致，事情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咚！”一下。
“咚！”又一下。
“咚！”第三下了。
情况越来越复杂，安危越来越难以保证。沈清秋提心吊胆，故而，这深夜里的叩门之声便被她听得清清楚楚。
门开了，迎接蓝色身影的，是一个男人。身形高大，背影宽阔，若不是他着了白衫，倒是与六皇子极像的，想起白日那个坏脾气的人，沈清秋默默感慨。可惜，离得太远了，沈清秋始终看不清那人的长相。
偏偏女人的直觉又告诉沈清秋，这其中，定是暗有乾坤，阴阳扭转。
再细细地看，白衫男子开门的短短时间里，就已经捂住胸口咳嗽数次，想来，必定身有顽疾，或者是体弱多病，身子亏损。
“你来了。”白衫男子颇为随性，而萧澄则谨慎许多，他随后进屋，左右看看，轻轻将房门带上了。
只是，眼睛盯着某处看了许久。此时，沈清秋震颤难当，吓得魂不附体。直到萧澄进入房间，蓝衫不再在沈清秋视线里晃荡。她才堪堪觉得好些。
“我来了。”
“坐下吧。”白衫男子坐在垫子上，又特意为萧澄递上一块儿垫子，示意坐下。便接着自顾自地摆弄棋盘，不多时，楚河汉界已经归置完毕。
萧澄坐到了白衫男子对位。随意执起一枚棋子，又落下，这样几个来来回回之后，还是没有胜负。萧澄不免有些骚动，而白衫男子依然安稳如山，不为所动。
“我今日见到一个姑娘，自称沈家二小姐。”
萧澄轻飘飘地甩出一句话，随即似笑非笑地望着对面的白衫男子，仿佛想要将他的脸戳出几个洞来，看看里面到底藏着些什么东西。
“哦？”
白衫男子没有过多言语，只是，手中棋子却将所有行迹都暴露无遗。
“放错了？吃！”
这一局棋，下了太久，总算是收尾了。萧澄难得赢一盘，喜不自胜。
“欸，我说，你是怎么回事儿啊？今天状态不佳？”
“得了便宜还卖乖！”
“得得得！您是对的，我就是小人，刻意耍花招。不过，你看，这花招毕竟有用不是吗？”萧澄的道理，他自然明白，只是……
白衫男子陷入了沉思。
子安有秘密吗？没人知道。
但是，他的确是有的。
子安心里，住了一个人，一个萧澄不知道的人。
“才见岭头云似盖，已惊岩下雪如尘。”
洁白的冬日，纯洁的雪天，或许，应该用来遇见。
传言，六皇子身体积弱，染上恶疾，需送往廊州，得良医整治。其实，哪里是他自己呢？分明，就是因为她啊！
“皇上，您果真要将如妃妹妹送走吗？”
“如妃顽疾缠身，如今送离宫中，以免宫中大面积染病。你放心，到了廊州，朕自会派人好好照顾。他们母子，都不会亏了的。”
皇后轻轻撵着手中的佛珠，去年如妃所赠，红杉制成，清心养脾，甚是得她喜爱。“阿弥陀佛，老天爷保佑，一定要让如妃妹妹和小皇子平安无事啊！”
“皇后仁心，天地可鉴，想来，如妃与朕的皇儿，定会平安归来。”
说完，皇上将身旁的皇后揽到怀里，紧紧相拥。这是今年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六皇子离开佛堂之后，便再也，不喜欢雪了。
因为，他们，是在铺天盖地的雪花之中，被送走的。马车一点一点地行进着，如妃的身子却受不得颠簸。六皇子不敢懈怠，母亲的异样他早便察觉，只是没想到那会成为他们被赶走的唯一原因。
大雪封山，前行困难，萧澄不顾马夫阻拦，一把将如妃抱到自己怀里。疾病是什么？那时候他还没有生死的概念。只是父王既然将他送走，便是打定主意，觉得他也染上恶疾了。
书上说，“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萧澄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母亲，曾经也十分得父王喜爱的如妃。现今这般模样，已经萧索，却不见那人半点憔悴。
衣不如新，而人，原来也不是非要如故的。
世道始终没有那么过分，萧澄一路上将自己放在如妃怀里，同时也紧紧将她环住。三天三夜，却不见半点患病的迹象。就是廊州那位被称作名医的“常林”，也觉得这个事情一看就很不简单。
三日后，一行人到了廊州。廊州驻守将领受了旨意，将这母子二人安排到了城郊一处大宅子里。
之后便是常林的登门造访了。
萧澄听说是这一切都是皇上安排的，包括常林。可惜，小孩子认定的东西总是不能轻易地改变。
可是，他不知道，皇上是真的还没有将他们放弃。于是，两日之后传到宫中的书信之中夹杂着这样一句话。
“六皇子心情低迷，终日无所事事。”落款是常林。
于是，又是几日之后，常林便以路途遥远、医治困难为由，搬到了母子两个的大宅子里。常林搬进去的第一天，命丫鬟看顾好如妃，便带着萧澄出门儿了。
“喂！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我要搬进去了，自然需要置办些物什啊！”
“你要置物便置物，要游戏便游戏，干嘛把我拖出来。你们都看不得娘亲好起来，可是我却舍不得她。”
少年的眼里只剩下点点黯淡与不舍，常林突然觉得，身为医者，多管闲事，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的。
“欸，你这臭小子。我替你医治你娘亲，好让你们早些回宫，有什么不对的？小小年纪，你不知道感恩也就算了，竟然还敢污蔑于我！”
“你，你，你当真想要救我娘？”
“当然了，我可是神医啊，神医你知道吗？”
“不知道啊。”萧澄不苟言笑，一本正经地回答着常林的玩笑话，不仅如此，他还略加思索，继续答道，“的确不知！”
常林：“……”
接下来，常林便拉着萧澄四处乱跑。各类吃食，只要萧澄看上一眼，不用说话，统统包起来。至于其他杂货、各种千奇百怪的玩意儿，买下来的原因都是同一个。
之后，二人去了附近最豪华的一家酒楼。常林甚至不用看菜谱，便轻轻松松地点了一大堆萧澄以前从未听过的菜名。
怎么？这些东西皇宫里面居然都没有。萧澄十分好奇，同样也对这顿饭极其期待。果然，色香味俱全，宾主尽欢。常林拎着一大堆东西，看到萧澄面上的笑容，突然便不累了。
只是，唉，常林摸摸腰间的钱袋子。以后，还是换条道吧。毕竟，他可是一名灵活的神医，怎么可能任由自己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着呢！
“常叔叔！”
果然，要想和小孩儿拉近距离、博取好感，只需要一顿饭。常林暗自点头，甚是满意，“如果不行，那就两顿！”
“是哥哥！”
“不行，就是常叔叔！”小男孩儿脾气可真倔，常林想，他小时候大概也是这样。不过，他不像萧澄，从小在宫中长大，各种条条框框、规规矩矩就把人给束缚傻了，一点儿活力都没有。他嘛，是要让人费心许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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