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拾祁○夜半袭击|贰
“尚且还有武林盟主顾淳罢?”钟道睨他们眼,微抬起下颚挑眉言道。
“武林盟迟早也会被我们吞并——迟早之事!”
女子挣脱夫君怀抱,身姿摇曳,大红金丝裙摆层叠浮动,缓步走上前来至钟道身前,凝眸狠厉瞪去。后者不置可否,只揽着女孩退开拉步距离。
钟绛佯装无事的背过手,掌心之中光华闪瞬便结为粉灰散去。
“顾淳身边有药王庙鼎力相助,你们又如何能动摇他的地位半分?”
那女子不服,刚欲开口反驳,却被身后男人轻咳打断,憋着气又狠狠瞪了瞪他。
“叶皖,不必与他多浪费口舌,我们速速斩了他便是,能和中立势力交好的人,先手除掉也未尝不可!如果他是什么关键人物,也对我方日后行动有利!”
被称作叶皖的女子心想正是如此!便迅速发动招式,伸出手臂的同时袖中果然如钟道先前所说的那般毒蛇紧藏,如今几乎倾囊而出,长蛇张开血盆大口,獠牙在月光映照下更为可怖!此时几个呼吸间已抵到眼前,钟绛惊呼紧闭双眼,钟道比它来势更快!马上动手将她推进房屋关上门。
“跑!”钟道关门瞬间,冲跌坐在地的女孩大喊。
他回身堪堪躲过,脚底灵气如潮水掀浪,骤风刮得瓦片,晃动着滑落下来摔碎到地上去。
所以钟道索性风击院落墙壁砖头,踉跄着俯身捡起那橘红色的方砖石块,驾风游荡暴冲而去!
叶皖愣了愣,竟未来得及躲闪,她自小以美色诱人,以短匕小刀伤人,后来修习统御万千蛇蝎术法,那也是暗处咬人!光明正大的打,对手也是寻常刀剑罢了,哪见过这种操起地上随便什么物件就做武器打人的流氓主儿?还好男子反应过来,抽出长剑哐当就砍碎钟道手中砖头,钟道情急之下风涌更甚,忙拉着他身躯退走,这回合真是险些连砖头带手掌一块交代给他!
叶皖二人微侧过头交换眼神,判断钟道不善近战,便当即冲出!一人长臂揽众蛇,一人青锋挥舞虎虎生风,贴身战!
钟道叫骂糟糕,他未有咒术灵符傍身,实力发挥不足五成,眼下他躲,来者却气势汹汹不依不饶,只好凝神注意避开!一时间交手难解难分!
剑锋破空而来,钟道速退,身前衣衫本就陈旧,如今更是被划的破破烂烂,更似乞丐!
钟道甩袖掀起房梁瓦片,风卷石块朝那二人方位投去,霎时间只感到厚重房瓦连月亮光辉也遮蔽了去,抬眼一看脑顶上空全部被这些石块占满!
他掌下浮空摁去,瓦片应驱使而降落,叶皖夫妻虽然身形灵巧,却也挂彩,偶被几块碎石砸中!
灰烟荡尽,钟道当然不敢指望这种小伎俩能伤到这俩人!
来来回回数次交锋,双方都没讨什么好!他们倒还算从容不迫,只可怜钟道狼狈不堪。
叶皖吹了声哨子,稀稀拉拉的从院子角落爬出蝎与百足蜈蚣来围住小房门口。
钟道逼不得已退了几步,扶着墙壁稍作歇息,抬臂摆摆手。
“不打了不打了,我又非你们目标,你们大人有大量好吧?放我一马吧谢谢谢谢。”
钟道拱手,好像他真是秀才那般躬身作揖。
“唷,您可说笑了!我们二人并非什么正人君子,倘若今夜放你走,来日被你传了消息上花神岛,可不是大难临头?”叶皖娇笑连连,悠然自得抚弄蛇头鳞片。
他内心崩溃,这怎么打不过道理还说不通的事儿总叫他碰上?
“杀我还挺费劲不是?二位高抬贵手,日后还能做朋友,我请你们吃饭成吧?”
钟道憋气,却仍与他们不断周旋交涉。
他这会还以为那胆小如鼠的钟绛已经逃得远远,心想不再管身后如何,找准机会速速逃命便是!
钟道着急逃走睡觉,想尽力挽救一下他的正常作息,于是右手抬起处于胸膛前结印,灵力聚集指尖,默念口诀以驱使些无需符箓辅佐的小灵咒,却不想那男子速度极快,钟道还未来得及做出应对便被他捏住右手手指!
“嗑哒!”
…
黄海波涛滚滚。
地府与人间时差相隔甚远,钟道回阳已有三天,这二人才只是相对站了小会。
“你骗过他了?”
孟婆女细细理好端庄素雅墨裙,两个头颅齐齐出声疑问。
在她眼前不远处,钟馗身影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乃是十殿首位秦广王,他捻弄手中铁牌,闷闷嗯了声敷衍回应。
“千年转瞬间悄然逝去,你眼中仍是只有天师钟馗,…本王化作他的模样,你才肯正眼看我!”
腥风吹来,百千花儿凋零,红瓣翩然飞舞。
——连同孟婆女衣袂裙裾。
头颅双双敛眸不言,捋年轻女子鬓间顺直墨发,久之衰老之相长长叹息。
“思念最磨人心。”
“可眼前之人如在天边,更叫人痛心。”
他的声音没有先前那样洪亮,听起来惆怅又哀伤。花海之中,黄海之侧,百鬼啼哭叫人心悸,只有这两道身影久久屹立不动。
钟馗死去千年,灵魂尚且都聚不完整,何谈同定下钟道三年之约呢?自然是用以花香迷醉,秦广变化,他们二者联手制造幻觉,才叫钟道答应。
孟婆女掐住花瓣,捏来放在心窝。
这儿盛开的并非是被人洋洋洒洒传颂多年的曼珠沙华,而是她同钟馗亲手植下的伪花,二者只是形相似,却无其神。
“秦广…”孟婆女淡淡瞥他背影。
“住口!那三字你说了千年了!千年了!你还要说几千年?几万年?”那男子喝声打住,大手一挥,铁牌甩地上砸落几朵花儿。
“你看看你的样子,哪还有王之风范?老身爱了就是爱了,不爱就是不爱。”
“无论往后有多少年华过去,老身依旧只牵系他天师钟馗…一人。”
女子黯然神伤,拂袍去了。
只留秦广发了疯似得嚷嚷叫骂,拽掉脚底红花根茎愤然丢进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