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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生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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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金行阵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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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色苍茫。

  这是一种可怕的阵法。绵密的阵势罡气,已遮去了大部分的夕阳余光,在昏暗的荒山之中,更显鬼神莫测,倏忽不定。

  阵势的劲气使关玉门周遭布满了层层罡气。树上的花瓣在阵势罡气的带动下簌簌而落。

  羌勿忧觉得那个阵中关玉门的性命就象这暮色中的落花,随时都会掉落,飘倏悠忽,不知所踪。

  身陷阵中的关玉门错腰,拧身,聚气欲跃,想冲向身后山路。前面是栈道,仅可容得下两人,不宜相战,而且有唐真守着。唐真居高临下,占尽地利之便,如若上去无疑送死。因此只有往后退。

  唐真似乎知道关玉门会有此一举,疾喝道:“金迷纸醉心魔生!”

  关玉门在扑出之际,忽遇一道飙风,厉烈刚猛,前所未遇,竟硬生生把他欲振起的身形压了下去。

  身形下落,脚跟尚未沾地,反手,一钩挥出。他这一钩之奇,非人所能想像得到。这便是关玉门的钩法“男儿何不带吴钩”。

  关玉门的他钩势飘逸,钩法潇洒,但衬着他那单薄的青衣,使得他的钩法之中显出一股略微寒伧落拓之意,他的背影也显得更为凄凉,可是这些却丝毫掩盖不了他那一种本有的钩法,走的是明快利落、奇幻多变一路。这一招“朱门四面钩疏箔”使出,只见天然的气势。

  这一钩使出,使得那阵势滞了一滞。乘着那一滞的刹那间,关玉门脚尖刚一沾地面,脚跟尚未落定,便又飞退十尺。

  花非花轻叱声及时传入阵中:“金光盖地尽阴霾!”

  他退得快,刀光剑影也追得更快。也仅只一滞之后,那阵势便又以莫可匹敌的压力重新涌向关玉门。

  关玉门只得换招。他发现他已不能收招。因为一旦收招,甚至是招式一弱,便觉胸口间郁闷之极。因此,他只得一招一招地使下去,把“男儿何不带吴钩”钩法尽力发挥出来。

  只见他手中的金钩一吞一吐,时如长蛇出洞,时如猛虎出笼,时如飞龙在天,长空而下宛如亢龙有悔。

  那金钩在他手中使来,有时成为狂风扫落叶的棒子,有时候变成精光熠熠的长剑,有时却成为棍子、缅刀、短鞭的用途。

  关玉门手中使的兵器是金钩,又怎会隐含着其它十八兵器的招式、夹杂其他门派的武功呢?

  原来这便是“男儿何不带吴钩”钩法的精妙之处。

  曾经有人说,天山派最有气派而最具分量的高手,除了天山派的掌门人“北痴剑”陈劲,便是他的首座弟子关玉门。

  “北痴剑”陈劲是“五方侠客”、五大门派之一的天山派的掌门人,是武林中一个痴迷于剑道的“武痴”。大凡一个高手,必有癖好。有剑癖的人常因痴于剑道而能御剑,但不一定能达到驭剑的境界。

  陈劲一生所学甚杂,对各门各派武功皆有涉猎,特别是于剑术一道,但凡武林之中的剑法无有不通,因此他的剑术极高,其造诣除了“天下第一剑”叶孤城之外恐怕无人能及。

  但他的剑法虽已臻巅峰却未入化境,摘叶飞花、流水行云皆可成剑,却不能无剑。只因他平生太“痴”。痴则贪。

  一个人对某种事太贪太痴,便放不下。一个人对某些事物所知太多太杂,便不能精。对各家各派武艺有癖好者,武功往往庞杂博繁。佛法之中,贪和痴本就是修道者的毒药。

  正因陈劲一生痴迷于剑道,虽痴于道却未能真正入道。虽能御剑,人剑合一,却还需有剑。所以他不能达到手中无剑、心中有剑的境界。

  而关玉门作为陈劲的得意弟子,一生造诣得到陈劲的悉心教导,是武林中的屈指可数的后起之秀,仅出道两年便挤身“武林六公子”之第三。

  这时,关玉门的钩风时有时无,有时快极但声息全无,有时极为缓慢而带着尖嘶。这才是钩法的可怕难防之处。

  钩这种兵器,是天下诸般兵器中的克星,肉体给它钩着,自然皮开肉绽;兵器若被它钩着,也可能被劈手夺去或被它折为两段。

  布阵者因要防着手中兵器被关玉门的金钩折断,又要防着他那奇幻多变的钩法,阵势便略一凝滞,阵中的飙劲也缓了一缓,而守阵者的身法也不如刚才灵动畅舒了。关玉门抓住时势,全力反击,一面以钩之便来试图拗折对方的兵器,一面在激战中发出沉声断喝来扰乱阵势的精髓、步阵者步伐间的节奏。

  只见他的金钩时而像毒蛇吐信,时而似怒龙翻空,时而卷成一团又一团的金环,金环之内布满了罡气,有时又如蜻蜓点水,铁鹘折翅,猝然而落,翩然而起,每一起落都绞向对方的要害死穴和手中兵器。

  唐真一见阵势稍弱,厉喝道:“快转换成‘金城千里固关中’!”

  阵势又变,飙风更烈。

  关玉门在阵中依然束手无策,且压力更甚刚才。如此下去,必将力竭而死。而唐真的用意,也许就是要关玉门内力枯竭、劲力用尽、脱力而死。

  他冲不破、闯不出,再打下去,恐怕再也卸不掉这股充斥于天地间的大力,只有死路一条。要避,却不能动,前后如有硬墙堵住;想躲,但移动不得,左右都似有无形的气壁;想上跃,上不得,上面一样有劲道阻隔。天大地大,他却逃不开、闪不了、动不得、闯不出。

  现在,关玉门在阵中就有种力将尽的感觉,只觉得耳鸣心怖,头昏脑眩,阵内尘霾障目,腾挪卷舞,如处于洪涛万里,没有落脚之处。

  在牵动的怒海狂涛中,关玉门如一叶孤舟载浮载沉,上翻下涌,随时都会被吞噬掉。他想起武林中流传的一句话。

  “四季之计,春夏秋冬;五行拜金,水木火土。”

  “四季之计”,说的是武林之中四个以智计著称的智囊。

  天下之大,奇门遁甲杂博繁多。“五行拜金”,便是计无失排名天下绝阵榜,其中以五种威力最大、厉害至极的阵法为最,称为五行阵法。而在这五行阵法中,又以“败絮其外,金玉其中”阵法最为厉害、最为可怕,连水、木、火、土四行都臣服于“金行阵法”之下,拜“金行阵法”为阵中巨魁。

  象“败絮其外,金玉其中”这种宛若仇恨不共戴天的可怕战阵,一定要用血和力去破阵。

  关玉门已倾其一生所学,用其一身之力去破阵。阵不破,他只有死路一条。可是,他发出去的功力,被此东彼西、此南延续至北的虚实相生、有无相克的劲力所牵制,浑身武功无以发挥,一时如孤军备战般守着危城,处处俱受束缚,矢尽粮尽,以致退无死所。

  他陷入阵中,周遭只见刀光剑影,稍一不慎即有可能被彼方所伤,但又无法脱身,只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应付。

  他只觉得自己出手愈快、愈狠、愈强,回击的力量就越大、越疾、越劲。他只有凭过人的精力、体力与内力,以手中金钩力抗这劲气。

  他宛似受伤的野兽在阵中挣扎求生。那些围着人却还是如初战时的轻松,显得神定气闲,好像根本没有耗费掉他们多少精力。而关玉门自己则在此消彼长、万壑争流、飘风骤雨一般的功力相激中,已满额是细珠般的汗水。

  就在这时,随着一声惨嚎,这罡气圈蓦然有了一道缺口,似乎是在看去无尽无涯的天边打破了一个洞口。

  金行阵破,局势大变。

  缺口一破,关玉门象一阵风似的遽然飞蹿而起,就象刚冲破了一张无形的巨网,愤然发招,似要把刚才被困时的一切怨气怒气尽皆发泄出来。金钩疾挥之下,又响起两声惨嚎。

  阵中有四个“长生天天堂”下的高手被金钩齐腰割断。四截躯体落地之际,有一柄剑、一把巨斧、一把大朴刀同时斫向关玉门。

  关玉门不退反进,手中金钩挥向大朴刀,刀断;再疾斩长剑,剑折。身子一伏,从使刀者腋下穿过,反手一掌推出,方才停手跃出阵外山路上。

  他的金钩能把敌手的兵器折断,他的钩法更是一种特别能将敌人兵器绞去的招式。

  关玉门每一钩发出,钩尖便微微地颤动着、动荡着。这颤动十分急促,这动荡十分激烈。

  使刀者马弁只觉手中刀身一轻,劲力用尽身体前倾,一愕间背后受力身体前扑,迎上巨斧。

  使斧者牛鞅突见一颗头颅“呼”地从面前飞上半天,划了一个弧形的圆圈飞落发阵外,又有一蓬鲜血如喷泉般喷射而出,又如烟花般疾四下撒开。使斧者面前忽然漾起一片血光,错觉自己受了重伤,急向左疾退。

  突然,那使斧者牛鞅觉得胸口一痛,感觉到一种近乎麻木的冰冷一下子深入胸膛,箍住他的心脏,好像有一件很钝很冷的兵器刺进胸膛里。一股厉烈的寒意自胸口透入,迅速蔓延全身,把他的每一处血液俱凝结成冰,潜意识之下不由一紧手中巨斧,抡向身前。

  使剑者羊桃眼见两个同时进攻的同伴马弁和牛鞅一招间死在自己的面前,惊怖莫比,急弃剑欲退,不想一把巨斧抡来,把他的一条臂膀齐臂斩断,悲喊晕倒地上。

  这一切只是发生在瞬息之间。从第一声惨嚎、阵势出现缺口,到关玉门乘机阵破、疾挥金钩斩杀两人,再到另三名“长生天天堂”中杀手马弁、牛鞅、羊桃的兵器近身、绞断兵器、三杀手两死一伤,只不过是眨眼间的事。

  关玉门能得脱阵而出,心里清楚地知道,要不是刚才阵法有一人突然惨死倒地,这阵他绝对破不了。他明白必定有人在暗中援手相助。看着地上的尸体,他的眼里涌上一种很深很浓的悲痛感和倦意。他不想杀太多的人,可是他不得不杀他们。

  你不杀他们,他们就杀你。这就是江湖人的无奈和悲哀。

  而唐真和花非花也想不到旁边还有别人,只是全神贯注指挥阵势,不虞有人偷偷欺近,并对阵中一人施以暗算,使得阵势被攻破。

  从外围突破。名列天下阵法之首“金行阵法”的破解之法竟然如此简单。原来,这才“败絮其外,金玉其中”阵法的奥秘所在。

  唐真以一堂之主,竟然来不及援救阵中手下,眼睁睁看着关玉门连杀堂中五名高手,心中极为愤怒。以他杀手的本能,知道破阵者必是树后所藏之人所为,怒极冷吼:“树后的朋友,滚出来!”

  刚才那缺口正是羌勿忧所为。眼见关玉门陷入危境当中,便乘着无人注意时悄悄欺近,用一块石子打中阵势中其中一人的背门死穴,破了这厉害无比的“金行阵法”,同时也解了关玉门的危机。

  “你是谁?竟敢坏本座的好事,是不是也是为那杯而来?”唐真怒哼,面上一片凶狠之色,身上邪气更浓。

  羌勿忧抱拳,淡淡道:“在下玉笛书生羌勿忧,偶经此地,只是不喜欢看着别人以多取胜才出手的,至于什么杯呀碗呀之类的,在下可不感兴趣。”

  “玉笛书生羌勿忧?不为杯而来,那你是想行侠做为义充好汉了?”唐真冷冷地说。

  “我一生只凭书生意气任性行事,不知抑制,恣意妄为,胆大包天,此次出手,纯属率性而为。我的所作所为算不上什么侠义之士,最多只能算是个恶客。不过总比一些邪门歪道要好得多。”羌勿忧只觉得对方的眼神,犹如两枚冰胆,隔了丈外仍看得他透心彻寒。

  “好呀,难得今天‘武林六公子’中有两个齐聚此地,本座就称称你们‘武林六公子’的斤两。今天这鹰愁山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羌勿忧,你不是要逞强充好汉吗?那本座就成全你!”唐真狞笑着,狰狞的笑脸象诡秘的鬼魅,在暮色中隐现。

  唐真见己方从未失过手的“五行阵法”被羌勿忧在毫无防备之下从外围轻易击破,而且又一下子让险些命葬阵中的关玉门脱阵而出并连杀手下五名高手,这无疑对己方的士气打击极大,因此他一定要激励士气,好让手下以排山倒海的阵势击毁他们,所以他又扬声向手下厉喊:“全力进攻,第一个杀死关玉门并夺得‘葡萄美酒夜光杯’者,日后就是我长生天的第一坛主;第一个杀死羌勿忧者,升为南天门坛主!退缩者,格杀勿论!”

  剩下的二十位虽然还不能组成惊人的阵势,但他们的武功却是不容忽视的,他们二十人一起动手的武功更是惊人的。特别是他们阵势被破后的耻辱感、此举不能成功回去以后也是死路一条的危机感、东南两大天门坛主这种权欲熏心的诱惑感,使得他们更为拼命,是一种豁出去的悍勇亡命。

  在“长生天天堂”之中能升到东、南两大天门坛主的宝座,谁都愿意拿性命冒一次险,去换取荣华富贵、梦寐以求的前程。

  这次唐真所带出的这二十五名手下,全都是堂中的高手,所以,他们的武功都极为高强。倘若是以一对一,单打独斗,无论是羌勿忧还是关玉门都可以轻易胜之,但如果是五人合力围攻,可就稍逊一筹了,更何况现在的羌勿忧和关玉门身边各有十个不要命的高手团团围着。

  这二十人无疑都是些不要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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