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同归的路
在那三层楼靠路边的窗口，抬头，看见泛黄的灯光从屋内射出，雨中的灯光不显得那么耀眼，却模糊了周围的景致。
窗帘微微飘动，闪过一个黑色的身影。
这已经无需太多的解释，便可以知道，段枨的父亲刻意却也是执意的回避，无非是用这种不出现在儿子身边来证明自己的存在，表明立场。
左一彧的眼睛瞥到那一抹昏黄灯光不易被察觉的波动。
段枨不会知晓，那个亮着灯的房间里，有一个借口颇多的父亲，使用了最拙劣的谎言来搪塞那些让他不安的真实的借口。
父亲所有“忙碌”的背后，逐渐冷淡下去的父爱，对于段枨来说，像天尽头逐渐隐没的地平线，只剩下晨曦的期待和夕阳的留恋。
左一彧放开段枨的手，自己的手也突然变得十分温热，热度的传递仿佛有了一种神奇的力量，让左一彧的心里忽然有了一些亲切的感觉。
只是，她是不愿意被察觉这些微妙的软化。
“回去吧。你带了你家大门的钥匙吧？”
段枨抬起头，不无尴尬地说：“没有。平时都妈妈来接的，不带钥匙。”
说完又低下头，用刚刚放开的左手，擦鼻子上的汗水和雨水。
那些没有言说的沉默里面，像是被浸湿了什么苦涩，在这下雨的傍晚慢慢晕开。
“叫一下你爸爸。”左一彧带着一种命令的口气说道，虽然她知道这样的胜算不是很大。
段枨忸怩地说：“爸爸说他今天忙，不在家。”
话语被突然猛烈的雨声冲刷，左一彧甚至有想冲到那个房间里站到段枨的父亲面前，把自己想要说的一切都一股脑地倾泻出来的冲动。
但是，她知道，现实的破碎不是她可以单方面从同情的角度来粘合的，这个家庭还存在，还在靠着不够稳固的血缘维系。
左一彧左手再次牵起段枨的右手，“一起等你妈妈回来。”还是并肩的状态，像是被凝固在这朦胧的背景中，等待，是左一彧执意的决定。
有时候，你无法清楚自己的缄默不言是对当事人的尊重还是对怯懦者的包庇。
有些事情上没有绝对的对错，总是让无尽的纠缠和困扰在进行没有终结的盘根错节，人便是一个毫无底线地为自己寻找麻烦的动物。
左一彧站在那儿，这样想着，想来其他和她同龄的孩子，会不会这样想呢？
母亲经常看着左一彧在家画画渐入发呆的境地，不时地会问她一句：“毛毛啊，你在想什么啊？”左一彧的目光从自己凝滞的瞳孔上移开，望向母亲：“没有啊。”
然后，似有敷衍之嫌地笑笑。母亲不再追问，但是她心里难道不纳闷吗？
一个五岁的孩子心里到底能够装什么很重很沉的想法，让她常常处于停顿的思索状态。
而这世间，总会有人不被理解，也总会有人在某个方面否定了所有的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