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幕府夜谈
夜央宫内,何公公被传唤了过来,念其年迈,而又有恩于南阳王府,世子只让杜太医查验了一下伤口的药物,其他并无细细查问。杜太医验过伤口后,果然在纱布中发现了叶零花的粉末。
何公公不知所为何事,当即问出,当世子说出原情之后,何公公吓出一身冷汗,当即摊到在地,昏了过去。过了许久,才缓过神来。
“老奴有罪啊,没想到竟是老奴害了皇上。”
世子于心不忍,将其扶起身来,道:“何公公,不必如此,事已至此,还望何公公告知这为你上药的人是谁?”
“禀世子,老奴的伤口一向都是太医院的甄隐太医更换药物。”
“甄隐?”
此人的名字一出,太医院的太医全部将目光集中在了那个体型瘦弱,面带肌黄的太医身上。
世子横眉而去,两眼一瞪,看着那太医,问道:“你有何解释?”
那人不慌不忙,双眼盯着世子,没有丝毫的畏惧,只平静的说道:“回世子,这叶零花有镇痛的作用,我见何公公年事已高,恐不能忍耐疼痛,所以就加了些。”
他的回答的确很正确,似乎顺理成章,然而世子可不这么认为,世子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的,问道:“据我所知,这叶零花并非在我大魏国土生长,而是来自北秦,甄太医可曾去过北秦?”
“不曾。”
“既然没有去过,那哪里来的叶零花?”
“这叶零花虽产自北秦,可两国交好,商人多有往来,叶零花也并非罕有之物,所以从药堂买一些也不足为奇。”
“从药堂买一些?敢问甄太医,您是从哪一家药堂买到的?”
世子凌气之下,低下头,看着甄太医的双眼,咄咄逼人的问道。甄太医被世子这眼神,吓了一跳,低下头,躲了过去,小声说道:“是在……是在……”
“这金陵二十七家药堂,无一家售卖叶零花,你当我问你的时候,什么都不准备吗?啊!”
世子怒斥道,转过身,甩了一下略长的衣袖,缓一口气,道:“说吧,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没有人指使我这么做,这都是我自愿的。”
在世子严威之下,甄隐莫口难辨,他自知已经败露,索性也不再呈费口舌,直接承认了自己。
“你自愿的?”
“是我自愿的,因为现在这个皇上他不配做皇上。”
“一派胡言。为人臣子,怎敢违背忠逆?”
“忠逆?哈哈哈,哈哈……”
甄隐苦笑道,“你若是救了他,你会后悔的,会后悔的呀!”
世子当然不会相信一个太医去做这么大的一件事情,不过眼下甄隐是不会在说什么实话了,只能叫人将他暂且关押,等明日找到另一个线索的时候,在审讯一番吧。
“带下去吧。”
甄隐被护林军带了下去,后又派人拿了甄隐的家眷,为明日的审讯做准备。
这一天忙忙碌碌的,已经到了傍晚时分,世子先向太后禀明了事情的进展,随后在夜央宫旁边的春林宫住下。
皇宫之内,各个城门都被护林军守卫严加看守,没有得到世子的允许,任何人不许出入皇城。一时间,宫内,弄得人心惶惶。
但这对世子来说是是最好的方式了。窦云将军已经带人去找配药方的人了,世子也不清楚,这宫中是否还有同谋者,只得宫禁,以防宫中的消息泄露出去。
此时已经是到了晚上的三更天,世子站在夜央宫的栏杆处,看着天空凝神。这偌大的皇宫在此时显得如此的空寂,微听之处,带有一丝丝的悲凄之色,完全没有白日的金碧辉煌。
高处不胜寒,站在此处,世子才深有体会。
夜是寂静的,当然也是最难熬的。
不知何时,这宫中的风波才能过去。
“哎!又起风了。”
“起风了,就先回房间休息吧,莫要受了风寒。”
世子正感叹时,不远处,长平公主从桥上走来。世子闻声,淡淡一笑,道:“你不是也没睡嘛。”
“嗯,睡不着,事情到了这一步,我却有些担心了。”
“担心什么?”
世子心中也有些担心,现在的事情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想象,他不知道再继续查下去,又会牵扯出多少人。
“我担心,我们还没找到凶手,皇上他就……”
“不许胡说,皇上他自有福命在身,不会有事的。”
“孝陵哥哥,你不知道,今天我去看皇上的时候,皇上进食也少了许多,若是没有解药的话……”
的确,世子也知道,现在自己做的无非是给太后多一个希望而已,若是不能找到解救圣上的办法,即使抓到凶手又有什么用。
可抓不到凶手,解药又从何而知呢?
“这样吧,明日我再去一趟济世堂拜会一下第五堂主,看看有什么方法没有。”
第五堂主既然知道软毒,想必也是有所了解的,也许他那里的确可以找到解毒或者缓解之法。
这也是被迫的事情,皇上的时间毕竟不多了。
“好。”
长平公主点点头。
就在两人谈话之时,桥上又走来一个黑影,当世子听到声音时,那人已经走到了栏杆处。
“世子……”
“什么事情,秦叔。”
秦叔左看一眼长平公主,显得有些难以开口,想必是什么隐秘的事情要说。可世子并不把长平公主当做外人,即使是家中的私密事情,在长平公主面前也不至于遮遮掩掩的。
“无妨,公主并非外人,说吧。”
长平公主心中听着暗自笑了起来,能被世子当做一家人,是长平公主一直以来的心愿,虽然世子从未将她当外人,但在两人婚约的前提下,又是有着别样的意义。
“这……”
秦叔稍稍犹豫了一下,随后说道:“幕王托人来报,请您去一趟幕王府。”
“幕王府?”
这深更半夜,幕王为何在此时请自己去?他又怎么知道自己此时还不曾入睡?
“来报人说,请您一定过去。”
世子心中有些分神,幕王在这个节骨眼上叫自己前去,必然是和这件事情有关。
“好,你先去回禀一声,我这就去。”
“孝陵哥哥……”
“没事,我自有分寸的。”
长平公主担心世子有危险,眼下朝局暗流涌动,谁都有可能被牵扯进去,进一步说,无数的人已经被卷进了这危局之中。圣上病危,幕王是最春风得意的时候,一旦圣上驾崩,能掌控大局的只有幕王,太后也多半回会持他登基;他在此时叫世子过去,恐怕事情就不会那么简单了。
世子从房间披了件领衣,乘上轿子,趁着夜色出了宫。
幕王府距离皇宫十分近,只是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大门。此时的幕王府依然灯火通明,院中的下人也在忙碌着。
而世子刚下轿子,就被站在门口的管家请了进去。
在院子中转了几个弯,便到了幕王的书房。书房的等正亮着,隔着窗子能看到有个身影正在屋内走动。当屋内的人听到脚步声,放下手中的兵书,推开了门。
“甥儿,深夜叫你前来,舅舅心中着实不安,快请进吧。”
“去,沏一壶上好的凌春,在添些炉碳过来。”
幕王吩咐过后,下人下去准备去了。世子坐到左侧的案牍之上,等着幕王的问话。
“甥儿,今日叫你前来,是有事情要问你。”
“舅舅请问。”
“这几天,舅舅心中甚是牵挂皇兄的病情,听闻皇兄被人陷害,甚是气愤,所以今夜只是问问进展的如何,以慰我这牵挂之心啊。”
“舅舅放心,甥儿定当全力以赴。”
“那就好,那就好。”
幕王欣慰道,言语之间无不充满爱意,世子看去,不觉有什么异样。世子心中疑虑道:“是我想多了?”
“还有一事,不知甥儿可收到传信,西凉兵马渡过淮水,又压制边境,我边境之民,被他们劫掠,死伤无数啊!”
“父亲不曾来信,为何这次西凉敢如此冒犯?”
西凉曾是陈国的邦交国,依附陈国抗衡北秦,数十年后,西凉壮大,北秦势弱,派质子入陈,西凉不敢犯秦;后大魏建立后,北秦再派质子入魏,西凉也延续了之前的邦交,三国一直相安无事。但近些年,西凉屡屡侵犯大魏边境之土,令朝廷上下议论纷纷。
“西凉冒犯已经不是一两天的时间了,如此下去,我大魏的国土就要沦丧了。”
“父亲没有派兵增援?”
“去了,但为时已晚了,西凉骑兵已经撤走了。”
幕王拍了拍案牍,叹了口气。
“边境之民水深火热,我如何心安啊。”
“甥儿啊,你定要找出救治皇兄的方法,皇兄一日不理朝政,我边境一日不得安宁啊。”
话至此处,幕王面色悲凉,世子只觉幕王悲悯天下,空有心中抱负。
“舅舅的话,甥儿谨记在心,甥儿自幼生长在南阳,深知边境之苦,自会尽心而为。”
“那就好,那就好。”
幕王抬眼看了世子一眼,满眼的宽慰。
而这时,府中的下人来报,边境的战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