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夜

  寒冬的清晨，略带着些雾气，一轮红晕从东方升起。清冷的街市，有了行人走动；街道两旁的商铺，逐渐有开门的声音。

  在皇城最近的东街，百草堂的伙计，打了个哈欠，从堂内推开了门。

  一天的生活又将开始。

  清晨地上有些霜降，显得湿滑，伙计担心迎门上客的人会滑倒，便去里屋那一把苕帚来。

  就在他转身到里屋时，只听大街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声音中还伴随着金属碰撞的声音。伙计有些好奇，这大清早的怎么会有这样的声音出现，难道是皇城的护林军巡防吗？

  但此时也不是巡防的时候。好奇的他转过身朝着大街外望去。

  刚走到门栏之时，一群护林军的人急匆匆的跑了进来，伙计着实吓了一跳。

  当他见到这些人抬着一个浑身湿漉漉的人的时候，心下倒是平静了下来。看来不是冲他们百草堂来的。

  “伙计，快叫你们大夫过来救人。”

  “快去啊，还愣着干什么，若这个人有个好歹，拿你是问。”

  窦将军冲这个小伙计喊道，伙计见他心急，也不敢耽搁，生怕闹出事端来，丢了小命。于是迈开腿直接奔向后堂，便跑边喊道：“陈大夫，快出来。”

  “大清早的，喊什么。”

  后堂远远的传来声音，只是喊了两句，就没有了声音。

  过不多时，从后堂跑出来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身上的衣服还没有穿戴整齐，就跑到了前堂来，见到窦将军慌忙行了礼。

  “大夫，你来看看这人。”

  窦云指着被放在床上的那个人说道。

  大夫立刻走到那人面前坐下来，伸出手为那人号脉，不一会儿，大夫诊治完毕，说道：“回大人，此人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受了寒气，导致身子有些虚弱，只需一副驱寒的汤药调理一下即可。”

  “既然如此，那倒是麻烦大夫了。”

  “不麻烦，不麻烦。”

  大夫连连摆手，客气的说道。

  “你们给我在这里看着他，一刻也不许离开知道吗？”

  “是。”

  窦云将军对这下属吩咐道，眼前这个人是个关键，如果他有什么闪失，一切的线索都将会没有。所以窦云着重说了几遍，才离开，前往夜央宫。

  当窦云来到夜央宫时，守门的守卫说世子将宫中的事物安排妥当后，就回了府院。

  说来也是，毕竟他宫中待着也不舒适，根本原因是世子担心，若是以后有人拿此事当做把柄，他到时即使是有口也难辨了。

  此一时彼一时，凡事小心为好。

  窦云连忙又赶往了世子的府院。

  世子府院距离皇城也非遥远，只是稍稍偏了些。窦云到门口时，正值门口有个轿子停了下来，从轿子中走下来一人，窦云疾走轻瞥了一眼，看到下来的那个人是北秦的三皇子，于是又停了下来，行了礼，又准备要朝大门而去。

  北秦三皇子本来想与他多聊几句，不想他着急要走，就问了句：“窦将军，找世子可有急事？”

  “是。”

  “窦将军请先行吧！”

  北秦三皇子也不多言，让他进了去。

  “世子一向和我一般清闲，怎么倒是和宫里的人有了往来？难道世子也耐不住寂寞吗？”

  北秦三皇子兀自的笑了起来，随后一想，自己今天恐怕来的不是时候，“算了，我还是改日再来吧。”

  “回府。”

  三皇子没有进府就直接回了自己的府院。

  话说，窦将军来到世子的府院，由下人带着去了世子的书房，世子此时正在围炉前看信，门外就传来了脚步声。

  世子放下书信，下人也带着窦将军来到了门前敲门。

  开门请窦将军进来之后，窦将军直接回禀了昨夜的事情。世子听闻，从案牍上站起来，道：“可以确定是那人将药方带给那宫女的吗？”

  “还不确定，应该是了，他现在还在昏迷中，等他醒来审讯一番便知了。”

  世子点点头，脸上的憔悴化作一抹淡淡的无力的笑容，道：“快带我去！”

  世子叫下人送来一件白色领风，便出了门。

  天气越来越冷，世子本不想再多出门，但终究是没有办法，真希望能早些熬完这个冬天。

  心中虽然这么想，可皇上的事情迫在眉睫。今日早上送来的书信，父亲也提到了南阳那边正在调兵前往北境，增加边境的设防，以防出现什么不测。

  眼下正是多事之寒，所以朝局的安稳就至关重要了。此时世子才明白，太后给了他多么重的一个担子。

  “走吧！”

  坐上轿子，世子随着窦将军，前往百草堂。

  当他们来到百草堂的时候，百草堂中已经有了不少人，大多都是来抓药的。护林军在前堂有些碍眼，堂主无奈让他们去了后堂，也少了些议论。

  世子走下轿子，在门前站了一下，就准备进去。这是从百草堂里走出来几个人，见到世子也并未留心，但见到窦云将军的打扮穿着时，就远远的躲开了。

  窦将军是护林军的统领，虽然经常在宫中守卫，有时候也会到皇城之外的金陵城巡防，所以大部分还是认识他的，见到他也会躲得远远的，生怕惹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来。

  而这些人过来之后，从百草堂又走出来一个人，那个人从两人面前走过，仿佛没看到一般走了过去。

  见到此人，世子倒是多看了几眼。

  “又是这个人……”

  世子心中暗想到。

  之前世子去北秦三皇子的府院时，曾见到过这个人，所以有些印象。毕竟这人看起来有些不同于常人，所以很是让人能记住。

  窦云将军见到此人也盯着看了一下，眉头微皱了一下，随后又舒展开来，也不知他心中在想什么。

  “在想什么呢？”

  世子余光看到窦云将军的表情，随口问了一下。

  “回世子，刚才那人，不知您觉得有没有觉着眼熟？”

  “眼熟？前些日子在北秦三皇子的门口见过一次，因为人有些特别，所以就留心了些。”

  “我也总觉着在哪里见过，只是想不到在哪里。”

  “先不管这些，现在要紧的是保护好眼前的人，不能让他有任何的闪失。”

  “是，世子，我会在加派些人手的。”

  “嗯，等他一醒，就送到天牢去，这样会安全一些。”

  “是。”

  世子一向细致，对待这件事更是面面俱到。这么重要的一个人，难免会有人在暗中做些手脚，不仔细些，就会断了线索。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转眼就到了后堂。

  后堂地方较为宽广，不似前堂那么闭塞，四周开阔，中间又有个院子，看起来更像是一个院子中的廊庭。院中有些杂役在研磨草药，还有些前来那药的人。

  在后堂的最北边，护林军正看护着床上的那个人。此时那个人还没有苏醒，身子有些虚脱。众人见到世子过来，行了礼。

  世子走到那人面前，仔细瞧了一番，见他没有动静，又着人叫来陈大夫问了一番。大夫说，他昨夜受冻的利害，有些高烧，所以还在昏迷。

  世子了解后，让陈大夫用最快的办法让他苏醒。大夫安慰世子不用担心，下午他就会苏醒。

  听到大夫的话，世子的心才稍稍放松了些。

  上午，世子也没有走，就留在这百草堂随护林军一起看护。

  中午的时候，世子便让大家轮流看护，有些人就去吃饭了。等大部分回来的时候，世子这才随着窦将军去了饭馆。

  金陵城中最为有名的饭馆名为福明居，这里的菜品十分的精致，当然最重要的是这里的环境十分的安静，世子与窦将军也好说些事情。

  世子与窦将军谈了些重要的事情，但都是围绕百草堂的那人说的。这些事情谈完之后，两人又准备回百草堂去。

  路上，世子忽然想到什么，说道：“今夜这个人必须转移，免得夜长梦多。”

  “属下也是这么想的，宫中他们的眼线太多，恐怕他们已经知道这个人在我们手里了。”

  对手在暗中尚且不知是谁，所以窦云将军的担忧是有必要的。世子点了点头，道：“下午，我让秦叔过来盯着，晚上的时候帮你们一起转移。”

  “有秦兄在，这事情就稳妥多了。”

  窦云知道世子身边的护卫武功了得，即使是他也不敢说能胜过秦叔，所以有秦叔在，一切就更加的安全一点。

  “对了世子，前段时间，听说皇上赐了您婚约？”

  “只是说了，并不算赐婚，这还得父亲同意才行，前几天，秦叔正好回了南阳，今日才回来。”

  “王爷可同意了？”

  “应允了。”

  “哎！我说，你这么严肃的一个人，怎么也关心起这些事情来了！”

  世子难得开心起来，窦将军也陪着尴尬的笑了笑。

  “世子不知，窦云的祖父也曾是南阳人，自然受恩于南阳王，所以世子的婚事，窦云才敢斗胆问起。”

  “哦！原来如此！”

  “将军放心，孝陵娶亲之时，定要多敬窦将军一杯喜酒。”

  “谢世子抬爱！”

  “好了，我们也该回百草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