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夜

  “那可未必吧！”

  那人眉毛轻挑，呷一口茶，道：“事情有时说的绝对了反而不好收场，不是吗？”

  世子搓着手，看着对方，定了定神，没有言语，那人见状，只是一笑，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与世子对视起来，只在瞬间，便是一场交锋。

  “你说吧，什么样的交易，我想看看你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筹码。”

  世子泰然自诺，坐直了身子，双眼微寒，冷冷的说道。那人突然感觉到一股寒意，脸部的肌肉一紧，舒了一口气后，压低了声音，说道：“世子若是放了我，我便保你南阳边境百姓一片净土。”

  “哼！你的命现在攒在我的手里，跟我谈南阳百姓，岂不是很可笑？”

  世子皱起眉头，低下头，又将杯子中的第一杯茶叶倒在了地上。

  “世子说的没错，我的确在劫难逃，可是那世子为什么不杀了我？嗯？”

  那人反问道，言语之间有些自得。

  “只要皇上一日不死，你们就拿我没有任何办法，哈哈。”

  世子轻拽了一下衣袖，突然感受到，窗外斜阳打进来的光线竟有些凉意了。

  “世子，何不去想一想，边境为何在此时动荡？”

  “你……”

  世子听着他的话，看向他，心中又多出一团疑云，问道：“你是西凉的人？”

  世子一直以为陷害圣上的人可能和北秦有关，曾经他一度怀疑到是北秦三皇子，可是终究想来，三皇子并没有那样的动机，此时眼前这个人说出西凉，让世子为之一惊。

  那人没有回答，转而又说道：“世子现在，何不考虑考虑我的交易呢？”

  世子坐在席上沉思了许久，忽然他从席子上站起身来，走到窗子前，看着那斜晖的枯枝摇曳在风中，就像残喘的人一般，不知何时就可能被大风刮断。

  南阳的百姓啊！是南阳王一生要守护的东西。

  “你若能阻止西凉侵犯我边境，我可以放了你。”

  “世子英明……”

  那人顿时心花怒放，如得逞的小人一般，笑的那么戏谑。

  “但是，有一个前提……”

  世子突然转过身，侧脸看向正在喝茶的那人，道：“告诉我解毒的方法。”

  “世子，我不过是一个奴才，又怎么会知道解毒的方法。”

  也许他真的不知道，但世子的直觉中，这个人应该是知道的。他现在所做的只是想要一个求生的机会而已。

  可是，只要没有找到解救圣上的办法，世子就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你会有办法的！”

  世子盯着他，纹丝不动。那人见到世子的双眼，内心突然有些慌乱，他没有想到，世子做起事来如此的坚定。

  世子，这个人真是有当年那个人的风采啊！而那个人是谁，也许只有他自己知道吧。

  那人叹了一口气，也看向了远方，道：“恐怕，就不能如世子所愿了。”

  说着话，那人也站起身来，走到窗前，这时枝头上落下了两只鸟，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

  “世子为何要一心救下皇上，他有何德何能值得你们去救他？”

  “如果他死了，天下必然动荡，边境岂不会被人有机可乘？”

  世子心中以天下百姓为先，若不是如此，这天下换个皇上又有何不可。

  “恰恰相反，如果他死了，南阳王来做这个皇帝岂不是更好吗？”

  那人说着话，竟有些动情了，他的神色有了些恍惚，仿佛他说的一切就像是他憧憬的一般。

  “放肆，你胆敢胡说。”

  世子沉声，怒道：“我南阳一向尽忠职守，岂容你胡说八道。”

  那人侧脸，神色微严，不惧世子憎目，正言道：“我胡说八道？世子莫要忘了，大魏的天下是从你们陈家夺来的，他高家才是乱臣贼子！世子作为陈家后人，却要为篡权者俯首称臣，岂不是贻笑大方？”

  那人甩了一把衣袖，一腔怒气上来，嗔道：“二十多年来你们待他高家如何？他高家又是如何待你们？高祖在位，南阳众将被各种事由分配各地，当今皇上，又以休养生息之策，削减了南阳五万兵力。他们做的哪一件事是出于对南阳的考虑？世子如今已经成人，难道不知其中个由？”

  “他们终究是夺了你们的天下，你们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世子，您想过吗？”

  世子黯然，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但当年父亲选择高祖必然是有他的理由，况且那时候，陈后主残暴昏庸，为天下所唾弃，高家顺应民意，也怨不得别人。

  “我陈氏有愧于天下，也是咎由自取。”

  “世子不经世事，难测人心。”

  说到这里，他叹了一口气，只怨世子年少，不知陈年往事，“陈后主固然有罪，理应当诛，可是少主无罪啊，他高盛为何要赶尽杀绝？临江王又有何罪？”

  “自是将领，各为其主，当年临江王虽不投降，但也迫于无奈，幼主尚在襁褓，临江王能不护主？高盛不仅杀了他还杀了少主；这些事情，南阳王不心痛吗？。”

  “南阳王在受命监斩临江王的时候，他有没有想过，皇上的下一个目标是他自己呢？”

  世子木讷，他不知道一个这样的人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仿佛这一切他都经历过似的。可他说的都是事实。

  临江王是他的亲叔叔，南阳王的亲弟弟。当年临江王固守孤城，弹尽粮绝，为一城百姓被迫投降，终究难逃一死，而围城的正是南阳王。而这么多年来，南阳王很少提及，世子更不知道，临江王是为了守护少主而坚守孤城的。

  可这些年，临江王却从未有人再提及，甚至他成了人们避讳的名字。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你到底是谁？”

  世子表情凝重起来，他没想到一个人会牵扯出这么多事情来，“你是陈氏的人？是也不是？”

  世子有些怀疑，他根本不是西凉的人，如果是，也一定是叛逃过去的，他和陈氏有着诸多的联系。

  “哼！这些已经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