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夜

  世子倚靠在门前等着柔羽的回话，那双期待的眼神格外的令她发憷。柔羽背对过身去，一边思索一遍唯诺的说道：“世子，等我一下，我好像忘了什么事情了。”

  “哦，对了，世子，我好像有东西落在刘大人家了，”柔羽忽然星眸轻闪，急着说道：“今日我必须的取回来，否则我会睡不着觉的。”

  “哦？”世子梢眉一凝，问道：“是什么东西竟让柔羽姑娘如此挂念？”

  “是……”

  柔羽脸色一红，低眉垂眸，“是女孩家的贴身之物。”

  “呃……是该取回来。”

  世子脸上微红，不敢再继续问下去，生怕疏忽了礼节，只好叹道：“那柔羽姑娘明日一定要来府中一叙。”

  “自然要去。”

  “那好，柔羽姑娘既然要去刘大人家，与我也是顺路，不如我送姑娘一程吧！”

  世子春花一笑，柔羽微蹙，只瞬间便欠身回礼道：“多谢世子！”

  柔羽心中有万般不情愿，奈不过世子不知情的热诚，只得应了下来。她从床边随手拿了件衣服穿上，随世子出了门。

  世子心思一向缜密细腻，善察毫末，一路之上，他微察柔羽与往日有些不同，言语拘谨，举止偏倚，心中似有芥蒂。世子只在心中暗揣一番，并没有说于明面。

  只不经意间，见到柔羽姑娘头上的银钗，便问道：“柔羽姑娘，这银钗可是新换的？”

  “哦，”柔羽本一声不吭的闷坐在轿子中，听到世子的问话，才如梦方醒，回道：“是。”

  “我记得，之前的钗子可是一只鹰的银钗啊！”

  “是啊！”

  柔羽姑娘略微点了点头，笑了笑，世子看时，她的眼神稍稍躲了过去。这不经意的一闪，被世子看在眼中，却没有说破。

  “怎么不戴那只了，比起这只钗子要好上许多呢！”

  “是啊。”

  柔羽只是陪着世子笑着，话语稍了很多。当世子再次张口的时候，柔羽掀开了帘子，朝着窗外看了一眼，道：“世子，我到了。”

  “哦！姑娘请慢走！”

  世子并无挽留，只在心中留了个疑问。也许是他想多了，柔羽姑娘是真的有些累了。

  当晚，世子回到府中，便去了庆婶的屋内，好生安慰了一番，才回到书房躺下。

  此事简提。

  且说柔羽姑娘，从世子的轿子中下来，去了礼部侍郎刘洪的府院。恰刘洪正在客厅吃茶，见到柔羽进来，刚入喉的茶水直接喷了出来，惊声道：“你怎么又回来了？事情都已经办妥了？”

  柔羽目光微微瞥了一眼刘大人，随后低下眉目，忧伤道：“我有什么好准备的，只不过是孤身一人，况且我不打算离开金陵。”

  “不离开金陵？”刘洪放下手中茶盏，站起身来，向前了一步，面色狰疑，又问道：“你说你不打算离开金陵？”

  “是，柔羽自小生在在金陵，从我知道自己身世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打算要活着离开。我的父母既然把我留在这世上，我就不能白白的活着，我一定要杀了这个狗皇帝，否则即使死也不会离开。”

  柔羽神色凝重，带着重重的怨气，刘大人摇着头，左右看了柔羽一番，不敢相信这是从一个弱女子口中说出来的话。他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温言道：“你这是何必呢！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以后还是有机会的。”

  “如果我们一旦撤离，这金陵的眼线布控就得从头再来，以现在的形势来看，我们是没有机会的。”

  “可是你已经暴露了，世子他迟早会想到你这里的，你已经没有前进的路可言了。”

  刘大人心痛，抬起头看着柔羽，苦口婆心的劝道。可柔羽横着心，听不进劝解，又道：“单凭这银钗，世子是不会想到我这里的。”

  “你……”

  刘大人胸中气血不畅，大口的抠搜气来，憋着重重的气，道：“实话告诉你吧，已经有人知道了我们所做的一切，他在暗我们在明，我们是没有任何胜算的。”

  “谁知道了我们……”

  “当今圣上的客卿，陈兴。”

  “他……”

  柔羽做梦都不会想到，那么一个温儒尔雅的男子，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他既然知道，他为什么不告发我们？”

  “这不是我们所该想象的，主子说了，我们必须撤离。”

  “我不走，我不会走的。”

  柔羽异常坚决，让刘大人十分为难，他的心中如蛆虫攻心般难忍，忽然，他眼色发亮，质问道：“你不走难道要等死吗？”

  “我不会等死的，我有办法，我要杀了这个狗皇帝。”

  “你……”

  刘人人恨铁不成钢的怒视着柔羽，他从未想到，一个姑娘家竟固执道如此境地。他的手有些发抖，他在挣扎，他有些言语不想说出口，可是柔羽步步紧逼，使他被逼近了绝路。

  “你到底有什么办法？”

  刘大人在“悬崖边”发出最后的质问。

  “我在宫中留了暗线，她是皇上身边的侍女，今夜她就会动手，我要听到皇上遇刺消息再离开，否则我不会离开。”

  “她要是不成功呢？”

  “她会成功的。”

  刘大人听到，怒气冲天，手上一股劲风，重重按在桌子的一角，直接劈裂了半块。他压抑着胸中一股气，指着柔羽半天没说出话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过起来，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低着头，极为不情愿的说道：“既然你这么固执，那我也没有办法了。”

  “主子说了，你不离开，就要销毁证据。”

  刘大人发抖的声音中含着无奈、悲痛和不忍，可他不得不这么做，“对不住了，柔羽，我也别无选择。”

  柔羽站在原地，看着刘大人红通的眼睛，她不曾想到自己会是这样的一个结局，不是被敌人杀死，却要死在自己人手里。

  “主子，他就这么轻易放弃了？”

  柔羽不明白，她哭道。

  “不……”

  刘大人摇着头，难以平复心中的那股波澜，哽咽着说道：“恰恰相反，主人是为了留在金陵。他不想就这么放弃他的心血，所以，所有的疑点，就在你这为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