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章主
“陈兄……”一声略微虚弱的声音悠悠传来,将正坐在桌旁打瞌睡的陈小轩从迷迷糊糊的睡梦中拉了出来,他“咣当”一声,差点从桌子边上跌下去,打了个激灵,整个人从毛孔都醒通透了,连忙转头去看那个被捆在床上的少年。
陈小轩睡着之前,屋外还是亮堂的,不一会儿的功夫,这外面的天就完全黑了下来,由于陈小轩的吩咐,那些婢女也不敢进来点灯,于是这屋内便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连一丝月光也不曾从窗子里透进来,他一边揉着睡的有些模糊的眼睛,一边借着自己指尖的火光在桌上找油灯。
“陈兄……”朱默语十分虚弱的声音又从床那边传了过来,陈小轩害怕朱默语现在在传上不能动弹,别是哪里觉得难受得不行,所以才叫唤他来的,于是连忙快步上前,在这朱默语的边上坐了下来,柔声问道:“朱兄,怎么了?”
正在床上躺着的朱默语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昏迷了一个下午了,脸色依然非常的苍白,被陈小轩手上的火光一照,竟然颇有几分通透如玉的样子,叫人觉得他的皮肤薄如蝉翼。
“陈兄,你为何将我捆在这里?”朱默语刚刚问出口,旋即脸上的神色一变:“莫非是我突然发了狂,伤害了你?”
陈小轩摆摆手:“你是突然发了狂,但是我一下子就发现了你的变化,一下子就把你敲晕了,但是又怕你一会儿醒过来了,还是没有恢复神智,为了以防万一,就把你先捆住了,你介意吗?”
“不介意,自然是不介意的。”朱默语笑了笑,轻声道:“若是伤了陈兄,我才会更难受呢。只是,这小小的绳子,我为何挣脱不了?莫非是我受了伤,再加上到了身体虚弱的日子,这才没有了气力,任由这小小的绳子奈何了我?”
陈小轩闻言一笑:“嗨!你要是能挣脱,我用绳子将你捆起来,那不是白费功夫么!你有所不知,这是我叔父赠我的一个宝物,名为‘捆仙绳’,这捆仙绳认主,若是它的主人,则轻轻一碰,那绳子便会自己解开,反之,它不会有任何的松动。若是被捆之人挣扎的话,它就会越捆越紧,直至将被捆之人活活累死为止。”
朱默语“哦”了一声,冲着陈小轩微微一笑:“原来是这样。”
陈小轩将身子向前探了探,好奇道:“你唤我来就是为了这个?你大可放心,你就当没事人一样,我的捆仙绳也不会将你怎么样的。诶?我怎么看你的脸色那么苍白啊?莫不是我下手太紧,把你勒着了吧?”说着,陈小轩的眼睛一直在朱默语那又细又白的手腕上被勒出了的红印子上来回瞟,脸上的表情十分奇异。
朱默语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微微红着脸,轻轻点了点头:“恩。”
“那行,”陈小轩说着,将两只手向上一抬,利用地心引力将自己的袖子向上一薅,低头看着朱默语道:“反正你现在都恢复正常了,我给你松绑也没有关系。”说着,就将手放在了捆着朱默语的绳子上。
随着陈小轩这一放,朱默语便觉得捆着自己全身上下的绳子居然猛地一下子收紧了起来,眼眶里的眼珠子都快要被从里面挤出来了。
他大惊失色,慌忙道:“陈兄,你这是……?”
陈小轩冷笑一声,将手向后一甩,他指尖的火苗便不偏不倚地落在了桌子上的油灯上,接着又由一簇火苗幻化成两个,各自飞向两侧柱子上的灯盏里,霎时间,刚刚还乌漆吗黑的屋子变得十分的亮堂起来,陈小轩向后一靠坐在了圆桌旁的凳子上,接着两脚一抬,搁在了桌子上,挑起一边眉毛,冷眼看着床上惊慌失措,又不敢大动的朱默语,开口道:“也别‘陈兄’‘陈兄’的叫的那么亲热了,我是他朱默语的‘陈兄’,可不是你的。”
“陈兄,你什么意思啊?”“朱默语”躺在床上,不敢动身子,只是瞪大了眼睛,满眼地不敢相信。
“还叫我‘陈兄’呢,没完啦?”陈小轩将腿一收,向前探着身子,戏谑地瞧着眼前的“朱默语”,“我告诉你吧,朱默语他心善,重义气,知道了他有可能会伤害到我,就不会主动叫我替他解开绳子,因为他自己也担心他自己会伤害到我和其他人。还有,”陈小轩说着,向前一跳,轻轻落了地,抱着自己的手臂,在“朱默语”的面前走了几步,拿下巴冲着朱默语的手腕处一指:“在我睡着的时候,没少使劲儿吧,把朱默语的手腕都都快勒出血了,我劝你还是歇着吧。”
“你!”“朱默语”见自己败露了,立马眼神一转,面露凶色:“哼,倒不是个傻子。”
“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什么叫倒不是个傻子,我看你就是个傻子,我呸!”陈小轩说完就冲着“朱默语”狠狠地啐了一口。
“朱默语”冷笑一声,挑眉道:“我劝你还是爱惜一下你‘朱兄’的身子吧,到时候,勒出了个好歹来,我看,你也不好和朱默语他交代吧?”
“朱兄他是如此深明大义之人,不会介意我为了将你这贼人困住对他的身体有什么伤害的地方的。”说着,陈小轩冲着“朱默语”挑了挑眉。
谁料“朱默语”闻言,不但没有害怕,反而哈哈大笑了起来:“贼人?居然有人胆敢叫我五毒教少教主‘贼人’的。”
朱默语话音刚落,陈小轩便瞪大了眼睛,期期艾艾的重复道:“五毒教……少教主?你?”
“是啊,怎么了,很吃惊?”“朱默语”嗤笑一声,挑着一边眉毛,笑中带了点骄傲之情:“怎么?我不像吗?”
陈小轩点点头,十分认真的说道:“不像,真的不像。”
“朱默语”一听,有些气恼,不悦的问道:“哪里不像了?”
陈小轩若有其事的砸了砸嘴,将两只手往袖子里一踹,道:“哪有人家的少教主出门,还带偷人钱包的?咱商量个事情吧,你什么时候还我钱啊?”
“朱默语”一愣,转而有些生气的样子,急急辩解道:“你!谁看得上你那点钱啊!”
“诶,反正不管怎么说,我的钱是你偷的,这总没错吧?”陈小轩也学着“朱默语”挑起一边眉毛,“这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难道还想抵赖不成,我告诉你,不还钱,可是要有利息的,我劝你早点还我,咱们趁早把这个帐算清了。”
“朱默语”“嘁”了一声,翻了个白眼道:“就你那点儿破钱,我早就扔到不知道哪里去了。还你可以,可是关键是,咱们两个人之间的帐,是算不清了。”
陈小轩咂咂嘴:“恩,是算不清了。我就没搞明白,你偷我东西,凭什么三天两头的要置我于死地啊?”
“第一,你说我要偷你东西,我认,但我不认是为了偷你的钱,你的钱袋子上有一股我十分熟悉的味道,我当时以为你的钱袋子是我一位故人的,便顺手偷来,想借这个钱袋子寻着这个气味儿找一找我那古人。第二,那日被那两个贱人使了迷魂香,脑子晕晕乎乎的,你看着我好像精神百倍,实际上我当时还是腿脚发软,只想着早点脱身,于是迷迷糊糊地就对你使用了我的蛊毒。本来你死了也就完事儿了,没想到,朱默语居然找上了你,为了防止他发现我的存在,我只能将你先杀了,让他再次断了头绪。”“朱默语”晃了晃脑袋,轻哼了一声,“结果没想到,你居然带着他发现了我的踪迹。”
“诶,为什么,你要隐藏你的踪迹啊?”陈小轩回味了一阵,觉得“朱默语”刚刚那一段话信息量极大,于是好奇的问道。
“你能不能尊重点人啊,我有名有姓的,干嘛叫我‘诶’啊。我告诉你,老子叫曲寡清,快点,尊称我一声曲少教主。”曲寡清闻言不乐意了,眉毛一皱,咋咋呼呼的冲着陈小轩喊道。
陈小轩一阵无语,翻了个白眼,又一脸贱样儿的叉着腰,冲着曲寡清“诶”了几声,低声吐槽道:“曲寡清?是挺寡情的。”然后怒道:“小崽子,我希望你能够用你那双眼睛好好看清楚现在的局势,你的命可是掌握在老子手里,只要老子一声令下,你立马就会被这捆仙绳勒的四分五裂,你怕不怕,怕不怕?”
曲寡清翻着白眼冷哼一声,啐了陈小轩一口:“我呸!有本事你来啊,反正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个身体可不只是我在用,你要把我勒成几块肉,我无所谓,只可惜你的朱哥哥,也要随着我一起香消玉损了。”
陈小轩皱了皱眉,曲寡清说的没有错,的确因为这个原因,他这才不敢动半分,他琢磨了半晌,这才开了口:“行,我不伤害你,你先回答我,你为什么要隐藏你的踪迹?”
“你别是个傻的吧,朱默语他为人正直,哪里容得下我这么无情无义,身份是魔教少教主的人啊?”曲寡清看着陈小轩的脸,脸上居然露出了一副玩味儿的微笑。
“你骗鬼啊!”陈小轩翻了个白眼:“朱默语他再怎么反感,又不能把你像个器官一样,从他的身体里给他剔出去了,让他知道又怎么样。”
“诶,嘿嘿!”曲寡清看着陈小轩,瞪大了眼睛,露出了一脸“捡到宝”了的样子:“你还挺聪明!”
“我去你的吧!”陈小轩一脚踹在曲寡清的大腿上,惹得曲寡清吃痛,“嗷”了一声,冷笑道:“我把真实情况告诉你又能怎样?你不过是一个无名的小喽啰,告诉你这些事情,不仅起不了任何的作用,掀不起任何的水花,不过是徒增你的恐惧罢了。我劝你,还是不要了解的好,我们不让朱默语知道,也是为了他好。”
“为了他好?你觉得他一个整日被蒙在鼓里的人,会好到哪里去,你成日在外面打打杀杀的,受的伤还不是他替你来疼。”陈小轩冷哼一声。
“这副身体本来就是我的,他不过是我的一个人格而已。你以为他从小到大,只被我一个人蒙骗过吗?我告诉你吧,他最最相信的先生,也一样蒙骗他。那日他会白日变成我,正是因为他突然遇到了他‘死去已久’的先生,一时间精神错乱,这才把我换出来的,正好那老头有事情拜托我,我也就受累,帮他做了点事情,不料想,就遇见了你……”曲寡清眼珠子一斜,向着陈小轩看去。
陈小轩闻言,有些吃惊,张了张口,问道:“你说什么?朱默语,被他的先生骗着?他的先生为什么要骗他?”
“他的先生为什么要骗他?呦,你好奇宝宝啊,为什么要骗他,我怎么知道啊。反正,这个故事啊,就是告诉我们,人生在世啊,不能太相信谁,朱默语也好,你也好,都防着点啊。”曲寡清一脸玩味地看着陈小轩,“你把我放开吧,我现在觉得你挺好玩儿的,说不定留着还有大用处,而且朱默语也早就知道了我的存在,我不杀你了。”
陈小轩啐了他一口唾沫:“你,做梦去吧。你和朱默语用同一个身体,他那么正直善良,你这么邪魅狂狷,还真是为难你这个身体了。”
“行吧,你爱绑多久绑多久,反正我事情都做完了。不过我劝你还是不要把实情告诉朱默语,要是他知道了实情,一准疯了,到时候,你的朱兄可能就完全消失了。”曲寡清说完,便闭上了眼睛,也不知道是装睡,还是真的睡了。
陈小轩踢了他几脚,还想问曲寡清一些别的问题,却不见曲寡清有什么动静,便坐回了一旁的凳子上,细细品味起曲寡清的话来。
刚刚他为什么要特意说“不要太相信任何人”?
难道是想告诉他,他说的一切都是假的?
还是说……
还有,他所说的“故人”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他的钱袋子不过是从集市上买来的,能有什么不寻常之处?
难道是他钱袋中的钱经过谁的手,被曲寡清嗅到了气味?
陈小轩挠了挠头:“搞不明白,搞不明白!都是些什么东西啊!”他重重叹了一口气,转身趴在了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