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未来之事未来忙
晨钟敲了三下,方休这才猛然想到,该集训了。师叔不喜欢人迟到,上一次迟到了,被罚着吃了一个月的冷馒头,洗了一个月全山庄弟子的脏衣服。
他一提气,从胡今照的头顶飞过,撂下一句话:“胡兄,回头见!”在树梢上几个起落,远远地去了,不见踪影。
“靠!这么厉害!”胡今照赞叹一声,“想不到藏花虚的轻功也这么犀利,我一定要学!”也加紧脚步,在山路上狂奔起来。
方休刚着急忙慌地挤入队伍之中,整了整衣衫玄狐和越北两位师叔伟岸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剑台之上。
“好险。”方休低头拍着胸脯,扭头正瞧见低头窃笑的赵三两三人,狠狠啐了一口,那口痰却不偏不倚落在了前面师弟的剑袍后摆上,幸好没有被发现。
大家都像呆头鹅,伸长了脖子等着两位师叔训话。
玄狐和越北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一干弟子们,像沙场点兵的将军,骄傲地俯视他的士兵们,这种感觉不错,人生的境界,仿佛都升华了。
玄狐道:“越兄,我今天嗓子不好,训话你来。”
越北根本不给面子:“我今天心情不好。”
这两人就是这样,无时无刻不在斗气,平时抢着训话,一旦谦让起来,就又开始抬杠了。
“那咋办?”玄狐问道,又仿佛在自言自语。
“今日无话可说!”越北吼了一嗓子,正要解散队伍,队伍却开始骚动了起来。
“还钱!还钱!”气喘吁吁的胡今照径直闯入了队伍之中,挨个扳过藏花虚弟子的脸看,看一个,喊一嗓子。
“哪来的野小子,敢来藏花虚撒野!”越北正心情不爽呢!五指如戟指向胡今照,胡今照竟双脚离了地,脑袋后仰,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十几丈远的距离,越北挥手间,竟就掐住了胡今照的脖子。他没有拔剑,剑出必见血,他还不想杀人,何况藏花虚,并非可以血染之地。
“咳咳……”胡今照被掐得翻了白眼,喉咙里荷荷发声,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方休怕他被越北掐死,赶紧跑上前去,抱住越北道:“师叔,师叔,别掐了,他是我的朋友。”
越北根本不鸟他,手上的劲一点儿都没松。
玄狐也纵身跃下,道:“越师叔,快住手,他就快被你掐死了!”
越北又掐了一会儿,这才放下手,胡今照已翻着白眼瘫软在地。玄狐赶紧上前,掐住他的人中命脉,运了好一会儿功,胡今照才悠悠醒转。
“咳咳……”胡今照咳了几声,恍过神来,骂道:“好个藏花虚,不但骗我钱财,还想杀人灭口!”
“喂!说话注意点,谁骗你钱财了?”越北甚是不爽。
“就他!”胡今照眼睛徒然一亮,在队伍中瞧见了缩头缩脑鬼鬼祟祟的赵三两。
“赵三两,你过来!”玄狐师叔喝道。
赵三两见躲不过了,只得乖乖上前。
“他说的,可是实话?”
赵三两将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叫起屈来:“师叔,冤枉啊!我根本就不认识他。”
“那就是我们错怪你了?凭什么这么多弟兄,他不冤枉别人,就冤枉你?”自己的门下,竟出了这等不肖之徒,玄狐感觉自己的脸,都被他丢光了。
“我……我哪知道啊!”赵三两根本就毫无忏悔之心,丝毫不珍惜玄狐给他的机会。
“还嘴硬!”玄狐快如闪电,伸手一揪,已将赵三两藏在剑袍深处的一串铜钱扯了出来,“这是什么?还想瞒我!”他锐利如鹰的眼睛早已看出了赵三两的不安,灵敏如犬的鼻子也早已闻出了他身上的铜臭味。
自己的眼光向来不差,当初挑选剑童之时竟未看出赵三两是这样的人!
“这……这是我自己的钱,我省吃俭用存下来的。”赵三两的嘴不是一般的硬,脸皮也不是一般的厚。
“我要将你废了,逐出藏花虚!”玄狐怒极。
赵三两一听,扑通跪下,抱住了玄狐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求道:“师叔,不要啊!我知道错了,求你念在我多年勤苦练剑的份上,不要赶我走啊!”他倒不害怕被逐出藏花虚,下山倒正合他意,他害怕的是被废了剑道武功,多年的苦练就付之东流了。失去剑道武功,无疑废人一个,在这风波险恶的江湖,就有如一只丧失了螯钳的螃蟹,任人宰割,这,才是最可怕的。
玄狐不为所动。
赵三两急了,道:“师叔,这又不是我一个人的错,这事,钱千贯和周不全也有份的!”
“我草!”躲在一旁看热闹的钱周二人大惊失色,“太他姥姥的不够义气了吧!”
三个人,齐刷刷地跪在玄狐的脚下,玄狐倒有些为难了——不将他们逐出师门吧!恐难以立威服众,指不定以后还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逐出师门吧!这三人的修为都不差,毕竟是自己挑选的人才,自己亲手教习的成果如今要由自己亲手废了,倒还真有些不忍心。
他本是个心软之人,不然,也不会被独孤先生召回身边——心肠太软,是不适合江湖闯荡的。
正自沉思,越北发话了:“师弟,你是不是下不去手?下不去手的话,师哥我来帮你好了。”
越北说话,向来说到做到,而他废除门下犯错弟子的剑术,向来简单粗暴——两剑断手筋。这个方法很残忍,但是很有效。
赵三两三人立刻吓得脸色发青,哭喊道:“不要啊师叔,我们已知错了!”
“哼!要是我门下出了此等不肖之徒,老子一剑一个,剁了喂狗!”越北怒气冲冲地道,“狄师弟,你的眼光着实不行啊!趁早将这三渣滓料理了,省得有辱藏花虚!”说罢,拂袖而去。
赵三两三人已开始磕头了:“求师叔饶恕,我们再也不敢了。”
“先押下去,悔过崖禁闭两个月!”玄狐毕竟心软。
立时有六名弟子上前,押着赵三两三人下去了。
“多谢师叔替我主持公道。”胡今照站起来,冲玄狐长长一揖。
玄狐这才上下打量了胡今照一眼,方休上前一步,笑着道:“师叔,这是我的朋友,胡今照,是来学剑的。”
“就这脑子,还能学剑?”玄狐现在心情不好,嘴上挖苦起人来,想不到也挺厉害。
胡今照呆住。
“师叔,你就收下他吧?”方休求情。
“师叔,我是诚心诚意来学剑的,请您收下我!”胡今照说着就要跪下,玄狐袍袖一挥,巨大的力量迫使他站起来。
“男儿膝下有黄金,藏花虚不收软骨头。”
“大丈夫能屈能伸,为求学剑,愿长跪不起。”胡今照十分坚定地道。
“你……”玄狐无奈且无语。
“谢师叔成全!”胡今照又是长长一揖。
“我没说答应你。”玄狐道。
“师叔,剑客不应该优柔寡断犹豫不决的,你不拒绝,便是答应了我。”胡今照倒是舌辩好手,玄狐师叔哑口无言。
良久,玄狐师叔也是没辙了,大概是觉得有些愧疚吧!道:“也罢!只不过藏花虚如今已没有多余的房间给你,方休,既然是你的朋友,你安排吧!”
胡今照道:“师叔,这个好说,我胡今照江湖漂泊多年,天被地枕,柴房牛棚,哪儿都能睡的。”
“随你。”玄狐说罢,飘然而去。
“擦!藏花虚收徒,都是这么随便的吗?难怪良莠不齐泥沙俱下鱼龙混杂……”胡今照摇了摇头,“拜师礼都不行一个的吗?我还想敬一杯茶的哪……”
……
“跟我来吧!”方休也略感无奈。
“方兄,这一次,多亏你了,钱我拿回来了,请你喝酒!”胡今照道。
“客气客气。”方休道,“入了藏花虚,想下山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你要请我喝酒,我可有得等了。”
“来日方长,来日方长。”胡今照道,“话说,方兄,我们的柴房在哪儿?”
“我靠!你还真打算睡柴房啊?”
“呃……牛棚也是可以的。”
“藏花虚没有养牛。”
“那随便睡哪儿都行,总得先把行李放一放的。”胡今照道,“我累坏了,躺哪儿都能睡他个天昏地暗。”
“算了,既然已是藏花虚的人,岂能委屈你睡柴房牛棚?你就睡我房间吧!”方休也很仗义。
“那实在是多谢方兄了。”
方休想了一想,忽然有些后悔,很是担忧地问:“话说胡兄,你该不会是龙阳之好吧?”
“哪可能啊?!”
“哦,那我就放心了。”方休说道,脸上却并无放心的神色。
行了一路,辗转几回,远远望见竹林掩映处,一排排小竹屋煞是整齐雅致,沿着青苔石阶拾级而上,又走过一条清澈见底小溪之上摇摇晃晃的青藤吊桥,穿过一处上书着“隐剑居”的月洞门,总算是到了小竹屋前。
“哇!好一处风雅之地!颇有隐者风情!”胡今照由衷叹道,“我想,我已经爱上这个地方了。”
“话先别说这么早,以后的日子,有你好受的。”方休泼了一瓢凉水。
说话间,方休已推开一间竹屋的小门,道:“到了,请进。”
胡今照踏进去,皱了皱眉,道“我说方兄,你这简直比牛棚还乱啊!”
“不想住啊?那你睡牛棚柴房去好了。”方休没好气,作势要赶人。
“别别别!”胡今照挡住门口,道:“见谅见谅,我这人,说话就是这么直的。”
方休白他一眼,将他让进房间。
“方兄啊!我一身汗味风尘,得先去找个地儿洗洗,不然,恐玷污了雅室。”胡今照将背上的竹编书篓放下,却不解长剑。
“走吧,澡堂子就在不远处,纯正温泉,我也正想去洗洗。”
“走着!”胡今照从竹篓里取了浴巾,就迫不及待地往门外闯去。
“把剑放下!”方休道,伸手就去取他背上的长剑。
“哎!不成,身为一个剑客,向来剑不离身。”胡今照护住长剑。
“随你随你。”方休也不勉强,也懒得勉强。
自此胡今照在藏花虚住下,拜入狄玄狐师叔门下学剑,与方休同吃同住同泡澡,比起江湖漂泊的日子,虽然少了些逍遥自在,但是不愁吃不愁穿,倒也快活……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