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葬礼
随着斯雷尔王子的命令，戒严的林晨堡再次忙碌起来。虽然街道和广场依然冷清，但时不时就会有宫廷礼官和皇家内卫来检查这个城市中各个角落的装饰与安全隐患，以确保即将举行的旧王葬礼井然有序。
这场跟时间争斗的战斗使所有人都被压榨到了极限，所有的事宜都需要在两天内被安排妥当并立刻执行。
而暗潮涌动的局势则更是让帝国的情报大臣希德头疼不已。他不止一次得亲自带领南塔的情报专员与皇家内门们在城市里布置暗哨，打击眼线。而连续两天突击的收获却只是流窜于贫民聚集地的几个未成年“金手指”，掏人口袋的罪名和还未成年的年龄只能让他们在监狱里待上一个月而已。
无论如何，时间总不会因为事情繁杂而缓下它流动的节奏。
细雨随着一丝寒意降落在林晨堡的帝国广场上，落在人们的身上。簇拥在广场上的人们禁默无声，只有刻意被压抑的哭泣和低声的安抚时不时响起。
冰冷的细雨同样落在一百多位皇家骑士的棺木上，黑色的棺木倒映着人们悲伤的面容。一名主教在两位助祭搀扶下走到骑士们的棺木前，胸口划了一个十字，然后从一个金碗中沾了些清水，边走边将受到祝福的清水洒在棺木上。
做完这一切，主教接过助祭手中的圣哲福音，站在一百多口棺木中间，低沉而缓慢地念诵起来。此时，广场上的民众也跟着主教的吟诵一起念起让人悲痛的祷文。主教的声音已不可闻，仅有淡淡的金色光芒随着祷文的抑扬顿挫而渐渐变得明亮。
十二位高阶骑士在细雨中谨慎而细致地环视着周围的情况。出鞘的骑士长剑剑尖抵地，被附魔了锋锐术的刀刃闪着冷冷的寒光，没有人会怀疑它们能否一下子将脑袋砍下来。
还有藏在广场两边大楼屋顶的精锐射手同样严正以待，广场上的普通人偶尔有一两个和他们对上眼的就会立刻害怕地移开眼神，不敢再看上一眼。
除此之外，在人群与主教主持的葬礼只见还有两队卫兵守卫着，同时还有一队游骑兵在广场周围来回巡视，以防发生意外。身披银色全身甲的他们给那些暗中蠢蠢欲动的人带去一个强有力的警告。
虽然如此，但帝国情报大臣希德却依然无法安心下来。守护在斯雷尔王子身旁的他总有不好的预感。
当为牺牲的皇家骑士们举行完祈福仪式后，一口口黑色的棺木被同样身为皇家骑士的袍泽抬走，为他们的英雄送往皇家墓园。
风忽然越刮越大起来，夹带着细雨直往人的领子里钻。
一口镶着金边，棺木上雕刻着平原巨狼与双剑的黑色棺木被缓缓台上礼台。
原本溢满哭泣和抽泣的广场也顿时安静下来，一千多双眼睛都在此时定格在广场中央。
礼台两旁观礼的奥兰一众和提瑞法大使团也都起立，向老格瑞迈恩致以敬意。昔日强大的狂战士格瑞迈恩就这样静静地躺在棺材中，不再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也不再肆意地高声大笑。而是和一个普通老人一样，毫无生气地躺在死亡的黑暗之中。
“格雷恩的同胞们！”斯雷尔王子走上前来，环视广场，高声说道：“战争之火铸就了我们的信仰，同时也淬炼了我们的信念。死亡和悲痛不能阻挡我们前进的脚步，而是我们反击的号角！这便是我们格雷恩人的传统与骄傲！”
王子的话语在广场上回荡着，被魔法加持的声音准确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我的人们，我的同胞，我的兄弟姐妹们！今天，你们失去了你们的家人。今天，我也失去了我的家人！帝国也失去了忠诚的骑士和英雄的战士！”
格罗娅落后斯雷尔王子一步，目光复杂地看着兄长的侧影。双手不自觉地握拳，松开，又握拳，再次松开。
“我的父亲，我们的国王陛下，格瑞迈恩陛下倒在林晨堡伯爵的阴谋中！我的兄长奥涅斯特殿下死于高卢伯爵可鄙的黑魔法！而我的弟弟，奈曼王子也死在影牙堡的阴谋之中！我伟大的格雷恩帝国！我伟大的格雷恩帝国的子民们！今天，我们都活在自己的土地上！今天，我们都站在这里！今天，我们都沐浴在神灵与祖先的荣光下！这是为什么！”
斯雷尔王子的喊声传遍整个广场，每个人都听得出这位重伤未愈的摄政王的声嘶力竭。
“这是因为神灵与祖先的保佑吗？或许是的……”斯雷尔王子自己回答道。“但我知道，如果没有我们格雷恩人民英勇无畏的献身，即使有神灵和祖先的眷顾也无法保护我们自己的家园和土地！我亲爱的人民，我亲爱的战士们！有这样的你们，伟大的格雷恩帝国将无所畏惧，无坚不摧！”
全场寂静。
“所以，我的同胞们！不要沉溺于悲伤，不要畏惧死亡！站起来，拿起武器，挺起脊梁！格雷恩人有债必偿，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斯雷尔王子几乎是用吼的方式完成了简短演讲，压抑着暗伤的他说完不禁喘着气，但他依然站得笔直，锐利的目光打量着台下每一个人。
经过极短暂的寂静，整个广场突然轰一声沸腾了起来。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帝国无坚不摧！”
“帝国万岁！”
台下的战士们一个个站得笔直，手中紧紧地握着武器，脸上则流淌着滚热的眼泪。职责在身的他们无法像民众那样欢呼，只能努力地控制自己的情感。
站在斯雷尔王子身后的格罗娅公主一时间竟有些神智恍惚。既不会神术，也无法操纵奥术的兄长竟然能有这样的能量让所有人一扫悲伤与阴郁，让他的人民和战士深深地陷入狂热的斗志之中。
兄长已在牧师和侍从的搀扶下退回座位，但简单却充满力量的演讲却依旧在耳边回荡着，格罗娅的内心翻涌着难以言喻的情感。
“殿下？”
安妮悄悄地拉了一下公主的袖子，提醒她跟上队伍的脚步。老国王的棺木已被抬起，将要送往林晨堡后山上的王陵。
“兄长，你真的是那种为了登上国王之位不择手段的冷血动物吗？”
格罗娅抬起头，望向那个依旧笔挺着脊梁的哥哥。却看到对方却忽然转过头来，看着她。
短短一瞬的眼神接触竟让她内心动摇起来。
“哥哥……”
异变突生！
六支暗箭，既没有刺破空气的呼啸声，也没有任何反射刺眼的光芒。就那么出乎所有人预料，突兀地出现在礼台上。
“噗嗤……”
一支箭咬进斯雷尔王子的右臂，王子本就勉强坚持的虚弱身体倒了下来。
还有五支暗瞬息将至。
“哥哥！”
格罗娅飞扑而去。
金色的神术光芒与蓝色的奥术光辉在礼台上炸开，防护法术瞬间将仅存的两位王座顺位继承人包裹起来。
几乎同时，近在咫尺的情报大臣和皇家内卫将公主与王子压在身下。
恶毒的暗箭被防护法术拦下三支，依然有两支刺破了防御，落在护卫和情报大臣希德的身上。
“敌袭！保护王子殿下和公主殿下！”
希德不顾刺入后背的箭矢，站起身来，向护卫们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