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预谋
“必须尽快先举行旧王的葬礼！”内阁首席大臣，帝国首相席瓦尔多侯爵掷地有声地说：“然后举行新王的登基仪式！”
从落地窗户外洒进来的阳光将这位老贵族的一头银发染成浅金色。
棕色的柚木长桌雕刻着繁复的花纹，两侧的落地窗户上悬挂着天鹅绒窗帘。长桌前方是一个平台，三级台阶让这里和其他地方隔绝开来。
台阶正中用是一张王座，而坐在上面的不再是威名远播的狂战士老格瑞迈恩，而是他的儿子斯雷尔王子。同时，也是摄政王殿下。
身居王位的斯雷尔王子并没有掩饰他的疲惫和病痛，昨天在内阁议会上昏倒，让所有的大臣都对他的健康状态忧心不已，斯雷尔王子也不得不取消了原定于今天上午的晨间会议。但堆积的事物不会自动消失，问题只会越来越多。
刚刚用完午餐的斯雷尔王子，便在书房中重新召见了几位内阁大臣。
“殿下，帝国一天没有王，便一天无法安定。”年近七十的帝国首相看起来精神奕奕，笔挺的站姿和鹰一般锐利的双眼总是让人误以为他是一位功勋卓著的将军。“殿下，您只有尽快登上王位，才能处理东郡东郡的局势。作为摄政王的您不能调集领主们的军队，只有登上王位才能号令整个帝国。”
帝国首相直白地说出了内阁大臣们的想法。
“我明白了，那么同时进行布置吧。在三天内举行旧王的丧礼，然后立即举行登基仪式。”王子点了点头，身上的暗伤隐隐作痛，时不时影响他的思考。“先以防止东郡局势恶化和连同协防名义切断东部城市商道，地方领主进入战争状态。三天后我就立刻宣布讨伐烽火堡的命令。”
斯雷尔王子揉了揉太阳穴，身心俱疲的他忍不住想要向御用医师要一杯罂粟奶酒。
回林晨堡的路上与烽火堡刺客的遭遇战让他不但损失了高卢伯爵交给他的六位高阶黑暗骑士，还使得他差点死在那片无名的树林中。要不是高卢伯爵早利用秘法和药物让他能自由地控制狼人血脉的力量，可能今天坐在这张王座上的就是他的妹妹了。
‘那才是真正的不幸。’
让一个一无所知的小女孩坐上帝国的王座，她只会被食髓知味的贵族们噬咬得什么都不剩。而到时，这个属于格瑞迈恩的帝国可能就要落入那些人的手里了。
斯雷尔这样想着，不动声色地看向两位身着红底金边的长袍法师。他们两位都拥有格瑞迈恩的皇族血脉，一位是他的叔父，另一位则是格瑞迈恩一支旁系家族的族长，他们都拥有在自己的纹章上刻上平原狼的权力。
‘不管怎么样，这个腐朽的帝国必须有所改变了。若不如此，落后的格雷恩又将沦落为任人欺凌和奴役的对象。’
斯雷尔王子强忍着不适，以强大的意志力继续着会议。
夜已过子夜，月亮已斜挂在墨色的夜空上。
这是一个由仓库改建成的普通小酒馆。它处于一条深邃的小巷中，避开了城市与人群的喧闹，也同样远离了金币和麻烦。
陈旧的木制招牌在夜风的抚动下，嘎吱嘎吱地摇摆着。并不算整洁的门面根本无法吸引顾客，虽然地处这样位置也没有什么顾客会路过。恐怕城市的巡夜骑士也不会到这里来，更别提现在处于戒严状态的林晨堡了。
昏黄的灯光，粗劣的苹果酒和糖水掺杂在一起让它也无法留住偶然光顾的顾客。酒馆的名字也非常俗套，叫做“旅行者”。这样类似的旅店在整个南部城市里没有几百也有几十，但资深盗贼撒西今晚的到来却发现酒馆里坐满了人。
虽然那都是一个个面熟的同行，但这也绝不正常。
你能想象一群夜行的暗杀者、无恶不作的恶棍们聚集在同一座戒严的城市中举杯畅饮吗？
“撒西。”一名面貌普通的棕发男子走上前来，递给他一片撒了盐的面包。他是这座酒馆的主人，也是烽火堡领主斯佩莱特伯爵插入林晨堡的一把匕首。
盗贼撒西点了点头，他知道规矩，拿起面包两三口吃了干净。
棕发男子点了点头，示意他入座：“欢迎。”
撒西刚刚坐下，棕发男子便关上了外门。
“好了，大家都是收到了命令前来的。”棕发男子环视一周，面对一个个神态各异的盗贼们依然保持从容，仿佛他们只是一群不值得一提的普通人。“这一次的任务将是公会给你们的最后一个任务。”
此话一出，酒馆中的气氛徒然一变，每一个人的眼神都变了。
这里每一位盗贼都是从小被盗贼工会“暗影之刺”收养的流浪儿，他们接受公会的面包，而他们则成为公会的利刃。只有为工会做出了足够的贡献，他们才被允许拥抱自由，公会将不再掌握着这些人的生杀大权。
但想要获得自由的代价也足够大。
一般来说能光荣“退休”的成员都需要干到老到再也无法准确地将匕首刺入目标心脏，或者成功完成了一个困难到类似于“从某位大法师的次元袋中偷他的法术书”这样荒谬的任务。
撒西皱着眉头，酒馆外在风中摇摆的招牌，不断地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像是告死乌鸦的嘲笑。
他讨厌这种感觉。
而棕发男子则继续着他的演讲，并开始给每一位盗贼分发一张纸条。每一位盗贼在看完纸条后，纸条便凭空开始自燃，烧成灰烬。
确认每一位盗贼手中的纸条都已烧成灰，棕发男子满意地点点头，说：“我想各位都十分了解规矩，所以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愿幸运和阴影与你们常伴。”
所有人起身回礼。
“愿幸运和阴影与你常伴。”
棕发男子打了一个手势，盗贼们各自离去。鱼贯而出的盗贼们一走进阴暗逼仄的小巷便各展神通，融入夜色之中。
静悄悄的小巷中，在屋檐下睡觉的家犬依然睡得很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