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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入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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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寿宴上丢脸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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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满堂宾客,都在等着陶老爷动筷,陶老爷偏身问一旁的孟老爷:“孟兄,少卿什么时候过来啊?”

  孟老爷说道:“安顺驻防马虎不得,少卿必是要交代好手下的人,才能来赴宴,怕是要晚一会儿了。”

  陶老爷赞赏的点了点头:“少卿贤侄年少有为,秣马厉兵驻守安顺,有如此好儿郎,孟兄好福气呀。”

  孟老爷谦虚的笑了笑,说:“哪里哪里,如今国难当头,少卿身为一个军人,当尽军人本色,这都是他应该做的。”

  说话间一阵脚步声传来,正是孟少卿来了,他还是一身戎装,腰间的枪似乎从未卸下。

  孟少卿走到陶老爷处,说道:“少卿来迟了,让大家好等,还望陶叔恕罪。”

  陶老爷哈哈笑道:“来迟了,就自罚三杯。”

  孟少卿说道:“不了,我身为安顺驻防官,要随时随地保护乡民的安全,醉酒误事,少卿,就以茶代之吧。”说完吩咐一旁的副官去准备茶水。

  陶老爷还想再劝,被陶夫人拦住说道:“好了老爷,少卿既然都说了,就别再劝他酒了,少卿是国之栋梁,行事自是要严谨些的。”

  说话间孟少卿的副官端来了茶水,孟少卿端起茶水,向众宾客说道:“今日少卿来迟了,在此以茶代酒向诸位赔罪了。”说完,一饮而尽,坐了下来。

  陶老爷笑着说:“好了,大家都动筷吧!”便提起筷子夹起了菜,客人们也纷纷开始吃了,一时间,推让谈笑声不断。

  孟少卿这时看到了我,叫了一声:“苏小姐也在啊!”

  我向孟少卿点了点头,叫了一声:“孟师长。”

  一旁的陶正婷突然满面春风的叫道:“少卿哥哥,自上次你别,你可是好久都没来府上了。”

  孟少卿看了看陶正婷,说道:“正婷妹妹,我近日军务繁忙,要是不忙,自是要再登门的。”

  陶正婷一边摆弄着手里的筷子一边说:“你堂堂一个师长,管着那么多人,你把事情交给他们做不就行了,何必让自己这么劳烦。”

  孟少卿轻咳了一声,岔开了话题:“一段时间不见正婷妹妹,倒是出落得越发漂亮了。”

  陶正婷被这么一说,有些羞涩的低下头,扒拉着碗里的饭,孟少卿也不再作言语,低头夹菜。

  夹在这么一个宴席里,周围不是达官,就是贵人,我只低头扒拉碗里的饭菜。

  倒是陶老爷叫了我,说:“长孟,吃啊,别认生。”

  陶夫人也笑吟吟的说:“是啊,来到这就当是自己家。”

  我点点头,道:“嗯,您放心,长孟吃的很好。”

  席间两位老爷谈笑风生,好不容易将一顿饭吃完,已经有宾客吃好了在一旁散步赏花。

  我正准备向陶老爷告辞,一旁的戏台子突然锣鼓叮当起来,似是戏要开锣。

  陶老爷起身说:“今夜有好戏,大家晩些走,看看戏。”

  说完便和陶夫人孟老爷一块儿走到戏台处,那里早有三个太师椅摆好,后面还有许多凳子,一桌子的人也跟了去,桌子空荡起来,都去了戏台前。

  我喜欢看戏,今夜有戏,我自然是要看的,于是也挤到了戏台处。

  此时锣鼓声如雨点般密集起来,穿着明艳戏服的人已经出场了,台下人影攒动,谈笑说话声不绝于耳,正是一派热热闹闹喜喜庆庆的光景。

  我踮着脚尖努力的去看戏台上的人,面前却人来人往,我看的忽忽闪闪,便想换个地方,刚要走,却冷不丁被拌了一下脚,我向前狠狠的倾去,以狗吃屎的姿态趴倒在地,挎包里的糕点也掉出来了,散落在地上,在被灯光照的明晃晃的院子里,被人看的清清楚楚。

  周围响起人们的哄笑,还有陶正婷尖锐的声音:“呀,她到我们家来还顺走糕点,真是没教养,在我们家,这种糕点吃不完都喂了狗了,她倒好,当个宝贝似的给顺走。”

  人们的哄笑声和陶正婷的讥讽声似乎是要将我的耳膜震破,我的脸发烫起来,原想着要谨慎谨慎,不想还是丟了脸,我现在真恨不得一头装死在这里。

  可是,人总要活,摔了总要爬起来。

  我急忙要起身,胳膊却被人握住,将我从地上扶了起来,我看去,是陶正安。

  我羞愧的连死的心都有,低下头,不敢迎合他善意的目光。

  陶正婷此时又讥讽:“你要是喜欢我们陶府的糕点啊,就求求我,本小姐要是高兴了,兴许还能赏你点我们不要的糕点呢……”

  “住口!”陶老爷的声音响起来。

  陶正婷还想说,却被陶老爷突如其来的一声呵斥打断了,陶老爷正铁青着脸过来,呵斥道:“正婷,你再胡说八道,我就打烂你的嘴。”

  陶正婷把脸别向一边,一脸不服。

  陶老爷关切的问我:“长孟啊,正婷她年纪小不懂事,你有没有摔到哪里啊。”

  我此时心里百味杂阵,尊严被压到了地底下,我只是无力的对陶老爷说了句:“陶老爷,我先走了。”

  我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陶府,陶正安嘴角动了动,似乎要留我,却并没有说出来,也许是看我并不理会,也许是说不出什么话。

  也是,今日在陶府我已卑微到尘埃,还有什么是能说的呢?

  除了陶府,走了无人的街道,没有哄笑和讥讽,倒让我的脑袋清明许多,不再像刚才乱哄哄的疼。

  凉风一吹,我这才感觉到手臂生疼,还凉飕飕的,我撩起袖子,借着月光看,我右臂怕是刚刚摔到的时候蹭的,已是血肉模糊,伤口上还有许多灰,半边袖子已经被血浸透,刚才沉浸在羞耻中,并未发觉。

  我正好走的小河边,便到河边,撩起河里的水洗起伤口来。

  伤口沾水,是疼的,可是刚才那一幕幕已将我的心打击的彻底麻木,如今伤口但也没那么疼了。

  小河边月光冷清,配着凉风,倒让我的心里凄凄惨惨起来,越想越委屈,想到最后干脆蹲在地上对着小河大哭起来,任由泪水哗哗的流。

  来到这里,我从没大哭过,因为我觉得,眼泪是懦弱没用的代表,我不想让自己懦弱,所以很少大哭,顶着撑着,可是现在,支撑我尊严的架子在今天晚上轰然倒塌,我再不想死撑了。

  因着小河边没人,我哭的淋漓尽致,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一股脑的哭干净,最后我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眼泪也流不出了。

  等我哭够了,我也知道自己现在要多丑有多丑,脸上怕也是一塌糊涂了,我便撩起小河里的水,洗了几把脸,冰凉的河水又将昏昏沉沉的脑袋给激的清醒了许多。

  我扭身准备回去,却突然看到了一个人,这样的夜晚,突如其来的惊吓,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那人用我似乎熟悉的冷峻声音,说:“怎么?吓到了。”

  借着月光,我能看清那人,军装军帽,还有过膝的军靴,是孟少卿。

  我有些奇怪,孟少卿怎么会在这里?

  我问到:“孟师长,您怎么会在这里啊?”

  孟少卿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又低头看看小河,云淡风轻的说:“我正准备回师部呢,看到个姑娘在河边哭,怕她被水鬼拉走,只好一直守着,看着。”

  居然我哭的时候,孟少卿都在看着,真是……

  我又羞愧起来,却又嘴硬不承认,说道:“孟师长开玩笑了,我刚刚眼睛里进了沙子,磨的我流眼泪,这才洗洗脸。”

  孟少卿轻笑了一声,并未作答。

  我一直对孟少卿上次的救命之恩念念不忘,只是没能找到一个道谢的机会,如今得了机会便向他道谢:“孟师长,上次,多谢你了,要不是你,我可能就已经被炸死了。”

  孟少卿说道:“不用,保卫乡民是我的分内事,理应如此。”

  天已经很晚了,我该说的话也都说完了,便向孟少卿说:“天不早了,长孟回去了。”

  我说完不等孟少卿回答,便侧身走了出去。

  “等等!”孟少卿突然叫住我。

  我回头,孟少卿从军装口袋掏出一个军绿色小盒子,递到我手中,又说了一句:“伤口别用河水洗,容易感染,最好是用温水洗,用这药膏每日涂抹,好的快些。”

  说完,他不等我推辞,大跨步便走了,在月色下留了一个挺拔背影。

  我拿着药膏,望着他的背影怔怔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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