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近水楼台
农村的新年总是比城里更有味道，进入腊月，街上四处都飘着过年的年香味，有鱼香，有丸子香，还有油炸的面食香，油糕香，还有年猪煮熟的肉香。姗是不是也在享受年的味道呢，我突然想。
腊月间是忙碌了一年的人们走亲访友的时候，可是对我却比较稀松。初中一毕业，很多同学就结婚了，高中毕业又一批同学结婚了，像我这样的老学究是不太受欢迎的，一是在学校读书没有赚钱，请你喝酒只能白喝，二是由于我长期不在村里，他们红白喜事我都帮不上什么忙，久而久之就越走越远。三是结婚以后，关系就大不如前了，因为此时有了老婆的男人和我这样的单身汉，是两种阶层的人。
无聊的时候，我居然会首先想起姗。天气冷又不愿意找同学玩，我的寒假基本上成了猪的日子，吃各样的美食，然后看电视，看累了就睡觉，反正好多个电视台都在放水浒，也无所谓错过不错过，这个台刚演完，另外一个台又开始了，总之日子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去了。
临近过年，我特别想给姗打个电话，但是又不知道找什么理由去打，于是便在院子里转圈找理由，一边转一边挠头。妹妹实在看不下去了，就说麻烦你能不能不要老转圈，把人眼睛都转花了。
喔，我答应了一下，又转了三圈，突然脑子里灵光一现，有了。
我有点忐忑的按下了早已烂熟于心的电话，好久才有人接起。
“喂，请问你找谁？”
“呃，我找陈珊，我们是她大学同学”
我心里忐忑极了。
“喂？”
“喂。”
“呃，原来是学长，今天是刮的哪阵风，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
“呃。。。我找张辉这小子，打了几个电话打不通，你们一个镇，你这段时间见过他没有？”
“弄了半天，不是找我的呀，打听人那可得付费额”
“呃，这个。。。你年准备的怎么样了”
“嗯，差不多了，今天我们家来了个客人，是我爸战友还有他儿子，说来也是巧，他居然也是今年考进咱们学校的，只是之前不认识。我妈说很小的时候，他们就来过，只是我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哎呀我妈喊我了，再见师兄，有空到我们这边来玩”
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声音，我居然忘记了放下电话，突然感到心里一阵不安。战友？儿子。那不是近水楼台，晕，我怎么会这么激动。。。。。
我突然想出去走走，门口没多远就是一座山。小时候没事就喜欢往山上跑，站在山顶看着远方，会让人思考人生与未来。山不算高，我一边想事情，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山顶，看着远方的山，还有阳光照射下的山顶，远处的城市只有朦胧的影子。连城市都只有朦胧的影子，更何况没有看到的姗呢。我这是怎么了。
从开始接触，到慢慢了解，到进一步交往，其实姗是个很不错的女孩，我也是个很不错的男生，虽然我曾经与何姿有过一段有阴影的恋爱，但是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而我们也从彼此的影子里走了出来，人总要开始新的生活，那姗或者就是我的新生活。这件事我终于还是想明白了，既然想明白了，那就朝着新的方向努力。我有一个梦想，在毕业的那天能够有一个牵挂我的女孩，与我相拥而泣，挥泪而别，虽然我不是一个好学生，但是起码我的大学生活是完美的。
冬天的太阳总是来的晚去的早，不知不觉，天色暗了下来，我加快步伐朝山下走去。突然想起来，今晚表哥约了去他家吃饭，虽然是一个村，但是离的却有点远，先回家说一声再去吧。
表哥只比我大两岁，从小我们经常在一起玩耍，但是学习他却不怎么在行，于是我妈极反对我往他们家跑，经常玩的正高兴的时候，被我妈拎着耳朵给提了回去，于是我只好暂时妥协，然后看到我妈忙，又赶紧跑过去玩，然后又被拎回去。
小学毕业的时候，表哥留了一级，于是我们便只差一个年级，到了初中，老师每每看到表哥，就会批评他，你弟弟学习那么好，怎么你就学习一点不长进呢。
初中离我们村有8里路，来回走路上学是不现实的，于是我们只有住在学校，学校食堂需要交粮食才能领饭票。学校到村里中间弯弯曲曲有一条河，枯水的时候还好，每到雨季，河水漫过堤岸，一望无际的田地就变成了一片汪洋，过周末回家，只有翻山绕路，可是交粮食却成了困难。
有一次，水特别大，耽误了交粮食，我领不到饭票，只好跟表哥一起吃，他的饭票也没有多少，于是我们只有吃一份，再额外加点干粮。上初中的年纪，特别能吃，每天最担心的时候就是放学，别人独自享受一碗饭的时候，我和表哥却只能吃个半饱，他年纪比我大，饭量也比我大，经常吃不饱，他显然比我更难受。
后来，有一次，轮到表哥值日扫地买饭买晚了，食堂饭没有了。我们只有走了3里多路去他小姨家吃，小姨炒了很大一盘土豆丝，刚好家里有刚蒸的馒头，于是我们俩就狼吞虎噎的吃。那是我记忆中吃炒土豆丝最香的一次，我们一个人吃了6个馒头，直到后来觉得不好意思了才作罢。
我一边想着往事，表哥家门口已经到了。用不着寒暄，我进去拿起筷子就开吃，表哥已经等我半天了。我们一边吃，一边喝着酒，往事慢慢的成了我们提及的话题。
吃馒头的事情，自然也常常被提起，听到他说，我们不禁都眼眶发红，鼻子发酸。舅舅和舅妈看不下去了，说哎呀都什么时候的事情了，你们俩还记得这么清楚。其实，他们不会想到，到了我这个年纪的人，也会对饥饿刻骨铭心。
我仍然记得我刚上高中时，同学们看我吃饭时诧异的眼神，我不但吃的多，而且吃的极快，基本上饭量是其他同学的两倍，他们一致认为我是从哪个边远山区来的，不然怎么会对食物如此渴望。
不知不觉酒已经喝到了半醉，我站起来说吃好了，喝足了，回去了，一边说着一边摇摇晃晃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