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暑假终究没有去成日本。
那天晚上聚餐回去不久后我便上吐下泻，连夜送去急诊室被告知是吃坏了肚子，面对爸爸妈妈愕然的眼神，我不由心虚地偏开头。
应该是大排档的烧烤不健康的缘故，而我贪嘴还吃了不少。实在是，没有顾忌。
“怎么回事？”爸爸皱眉问。
“宁宁，你在外面交的是些什么朋友？她们怎么能带你乱吃东西？”妈妈用狐疑的目光驱巡。
“妈妈，你别这么说，是我自己要吃的，不关他们的事，他们只是挨不住我求他们。”我连忙拉住她。
“胡闹！”爸爸冷下脸呵斥道，见我脸色苍白也不好多骂。
我垂头认错。
郝安妍翻了个白眼，拉过妈妈的手摇晃：“妈妈，我们还能不能去日本啊？你答应我的，连票都订好了……”
“妍妍，你姐姐还生病呢，医生也说了不宜乱跑，咱们下次再去玩啊。”妈妈哄道。
“我不要。”郝安妍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妈妈你说什么呀？”
她委屈了脸：“妈妈你已经很久没有陪我去玩了，五一去的还是邻省，上次还没给我买那个礼物！”
我垂下眼帘。
我知道郝安妍的画外音－－
因为我来了，妈妈连陪她的时间都割裂了。
她在无声地向我控诉。
“妍妍乖啊，你姐姐她……”
“姐姐不是没什么事么？她只是不能出远门，又不是没办法照顾自己。”
妈妈惊愕看她：“妍妍你说什么啊？”
郝安妍咬唇赌气扭头。
“妈妈。”我虚弱地笑笑，“你们去吧，妹妹肯定期待很久了，不要因为……”不要因为我，影响了你们，我把话咽下去，换了种说法，“我刚好待在家休养，顺便补补国语，毕竟开学就高二了。”
“好吧。”说到学习妈妈终于妥协了，毕竟在妈妈心中，读书是孩子最重要的头等大事，“这样也好，宁宁啊，妈妈给你请个语文老师吧？这样会不会效率快些……”
我一愣：“不……”
这时一直沉默的爸爸开口了，一锤定音：“就这么办吧。”
我猛地抬头看向爸爸，正好撞上他在看我，不知为何，我觉得爸爸眼里深意很重，似乎知道了什么。
我不着痕迹移开视线：“好，听妈妈你们的。”
爸爸很快就为我找好了辅导机构，叮嘱我让我好好休息一周，下周再补课就出门了。
我乖乖躺了一天，第二天我就耐不住跑去晟舟家。
本想着给他个惊喜，就没有提前告诉他，结果晟舟根本不在家，他暑假依然还要打工，时间还更长了。
奶奶见到我倒是很惊喜，“宁宁！”她忙拉着我的手上下环视我，“你怎么在这？小舟说你出门了，奶奶还以为假期都见不着你来着。”
我甜甜笑道：“奶奶。”
“哎。”奶奶笑呵呵地，“快快快，进屋里。”
“宁宁你不知道。”她一边引我进屋一边道：“小浩他们都出去打工了，就剩我一个老太婆，本来以为会寂寞的，幸好宁宁你还在……”
她突然停下脚步，驱巡我一圈，皱眉。
“怎…怎么了奶奶？”我不解。
“宁宁你是不是又生病了。”她板起脸。
“……”我顿时苦着脸，想敷衍过去，“已经好了奶奶。”
奶奶摇头：“你这孩子……”
因为奶奶早晨要早起卖菜，中午需要小憩，所以我也不便多打扰。
但又不舍得离开，只好蹲在院子里的一个奶奶看不见而以为我已经走的角落等晟舟。
午后的阳光令人昏昏欲睡。
铁门“吱嘎”响，我被惊醒，摇摇晃晃抬起头，就撞进晟舟染上怒意的眸子，发丝在阳光下闪过水亮，是少见的出汗模样。
他大步走过来，微喘着气：“郝安宁你个蠢蛋！谁让你在这里傻傻等我的？你是要中暑再进医院－－”
他一把将我拉起来，急急用手背贴上我的额头，气急败坏：“郝安宁你不会中暑了吧？”
我连傻眼的功夫都顾不得了，连忙道：“没有没有，晟舟，我躲在阴凉处呢。”
“那你怎么脸色这么苍白－－”他又惊又怒，“你不会又生病了吧？！”
我移开视线：“没……”
“郝安宁！”晟舟脸色阴沉。
深呼吸一口气，勉强压住火气，“进去再说。”
“不行的，奶奶在午睡，会吵醒……”
他猛地甩开我的手：“你赶紧回去。”
我猝不及防连退几步才站定，见晟舟冷硬的姿态，委屈地红了眼眶：“晟舟……我来你不高兴吗？”
他依旧冷冷地：“再说一遍，回去！”
我心一颤，咬着唇，固执地一动不动。
“我不。”
气氛陷入僵持。
“唉。”门“吱嘎”从里面打开，露出奶奶无奈的样子，“你们俩是怎么回事？”
“奶奶？”我愣愣回头，急忙道，“我吵醒你了吗？”
“吵什么醒呢，奶奶都还没睡。”她拉过我叹气，“这不是见你说好回家结果却躲在屋檐下等小舟么？我就打电话让他回来咯。”
我顿时窘迫起来：“奶奶……”
“结果你们还不好好说话。”
“是晟舟他……”
视线冷冷射过来：“郝安宁你闭嘴！”
我撇撇嘴：“奶奶你看他……”
奶奶点点我的额头：“这回是宁宁你不对了。你以为小舟他急匆匆回来就是为了赶你走啊，还不是心疼你……”
说完也不理我们，摇头进厨房做糖水了。
“晟舟……”我拉拉他的衣角。
他紧紧盯着我，半晌，叹气道：“喝了糖水我就送你回家。”
顿了顿：“等你真的病好了再来找奶奶。”
“嗯？”
“嗯，我知道了。”
我笑着应道，屋外阳光灿烂。
机构离家并不远，每天三小时教学，任务还算轻。
我的语文除却积累量不够大，其实并不算太差。而机构的教学和学校是很相似的，都是大班教学，只是多了针对性。
如果想要进步的话，也不难，看个人。
我就补了半个月，离收假还有一周的时候爸爸终于同意让我休息。
黑猴他们还没回来，晟舟又在打工，我突然心血来潮着想去帮奶奶卖菜体验工作的“酸甜苦辣”，想着就去做了。
菜市场很好找，我却从来没有去过，第一次进去，只觉又脏又乱又嘈杂，却充盈了生活气息。
也在这里，我看见了奶奶不同的一面。
她站在菜堆里，一遍又一遍小心翼翼地和别人“就价论价”，只为了几毛钱。
“姑娘，你已经多拿两把葱了，昨天也是这样，这次这几毛钱不能再算了……”
“不是我说，不就几把葱嘛，回头我给你介绍更多的顾客你不就赚回来了？”
“但是姑娘……”
“行了行了，我还要赶回去给孩子做饭呢。”
说完再不管奶奶在身后叫喊，晃悠悠走进人群里，隐没不见。
“奶奶……”我努力了好久才扬起灿烂的笑容来，装作不知道刚刚发生的事。
心里酸涩难受，我心里非常清楚，这样的情况奶奶肯定不是第一回遇到，却依然还要堆起笑容迎人。
奶奶诧异回头看我：“宁宁？你怎么来了？”
“我想奶奶了，所以就忍不住跑来了。”我克制不住抱了下奶奶。
“你这孩子……”奶奶愣了一下，明显不信，却还是宠溺地纵容我的行为。
我抱够了才放开奶奶：“奶奶我帮你卖菜吧。”
奶奶张了张嘴，我抢先道，“奶奶行，宁宁也行的。”
奶奶摇头失笑：“好好好，奶奶说不过你。”
得到允许后，我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