瀑布
北美的五大连湖形成于7000-3200前,由更新世冰川退缩而逐步形成。其中伊利湖比安大略湖水位高99米,由于高低落差而形成的利亚加拉河急流中有一处509米的最大落差被称作尼亚加拉大。跃然在上大学期间曾经和几个户外爱好者朋友相约去尼亚加拉大玩皮划艇,水面划行期间的种种艰难和挑战到了顺流而下的那一刻都不再觉得刺激,当跃然终于在层层冲击之后从水中露出头的那一刻,她有种重生的感觉。
此后许多年,跃然会时不时回忆起这个情景,人生很多时候就和垂直划瀑一模一样,本来日子是一条好好的直线,突然就因为什么事变成90度直转急下,人生的际遇完全出人意料的戏剧化。当然让她第一次把人生和垂直划瀑联想到一起的是这个夏天的晚上。
跃然在酒店参加完晚宴特意打包了这里的三文鱼和甜虾,全都是阿梅爱吃的,这家五星级酒店的海鲜可是江城一绝。跃然哼着歌开开心心地去阿梅的公司找她,这个点她应该快下班了,一想到jessica郁闷的表情跃然就不由自主地笑出声来。
阿梅不在办公室,她的书扔了一地,辛辛苦苦写的项目策划书散落在办公桌周围,跃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正要给阿梅打电话却听见走廊里有吵吵嚷嚷的声音。
“你们这对狗男女今天必须给我一个解释。”
跃然拨开人群震惊地看到一个男人拿着菜刀对着另一个男人挥来舞去,再细看跃然不由得捂住了嘴巴,竟然是赵源和罗小飞。
原来下午的时候阿梅去找罗小飞,却撞见他在办公室里深情拥吻白欣欣,那一刻阿梅的世界就像地震一样碎裂坍塌,自己深爱了7年的男朋友和关心备至的好姐妹做出这样的事情,这对她来说是双重背叛,手里买给他们的下午茶掉落在地上,阿梅失魂落魄地走出了公司的大楼,那天下午之后发生了什么,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的家阿梅在之后的日子无论如何回忆不起,这个夏日的午后就这样在阿梅的生命中成了一段神秘的空白。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赵源知道了这件事第一时间提着菜刀赶来白欣欣的公司。头发上出现了一抹夏天的颜色,任凭脾气多好的男人也无法忍受。赵源揪着罗小飞的脖领子,菜刀在空中横飞,跃然吓得一缩脖子。
“罗小飞,你连朋友的老婆都抢,你还是人吗?”
“赵哥,是我对不起你,出气你冲我来,不是欣欣的错。”
“欣欣也是你叫的。”赵源狠狠一脚踢在罗小飞肚子上,罗小飞吃不住劲,一屁股坐在地上,赵源提着菜刀正要冲上去,白欣欣扑过去用身体挡住罗小飞,“赵源,是我对不起你,我们回家去说好吗。”
赵源显然已经气得失去理智了,“你居然还敢护着他,你给我滚开,今天我就要结果了这个小三。”
“赵源!”白欣欣突然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声,赵源楞在原地,白欣欣泪流满面一字一句地说,“我知道你恨我,事情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如果你一定要出气,那你就砍我吧。”
“欣欣,我们结婚1年零3个月了,我勤勤恳恳凡事都为了这个家着想,”赵源颤抖着指着罗小飞,“他哪里好了,你为什么选择这个小白脸。”
白欣欣站了起来,一步步逼近赵源的眼睛,“赵源,你爱我吗?”
“啊?”赵源被这突然一问懵在原地。
白欣欣叹了口气,“一直以来我们都为了这个家活着,但是家的基本单位是个人,你从来没有问问你的内心,也不曾深入我的内心。”
“欣欣,你到底在说什么?”
“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吗,没有爱情的婚姻对我来说就是一种折磨,今天即使没有罗小飞我们一样没法走到最后。”
赵源哽咽着拼命摇头,“不是这样的,欣欣,如果我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你可以告诉我,我一定改,从结婚的那天起我从来没有想过和你分开,你不能说不要就不要这个家了。”
白欣欣突然握住赵源的手,“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你没有错,错的是这段婚姻,家长们以为门当户对的婚姻就一定是幸福的,可是没有爱情,所有的婚姻都只是将就。”
白欣欣的眼泪像一样止都止不住,赵源在她眼睛里看到了绝望,“赵源,对不起。”这五个字有千斤重,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子,狠狠砍在了赵源的心头。他猛地举起了手中的菜刀。。。白欣欣闭上了眼睛,头却倔强地高高仰起。
等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赵源的菜刀深深镶在旁边的白墙里,他走了,只剩下走廊里的同事们指指点点。不同于赵源的伤心欲绝,告别旧的生活虽然也很伤心,前路漫漫也不知道结局如何,但是能够终于从这样的婚姻里透一口出来,白欣欣突然觉得活过来了,而且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不会回到过去死水一样的生活中去了。
跃然终于逮到机会冲到罗小飞面前,“罗小飞,阿梅在哪?”罗小飞茫然地摇摇头,跃然狠狠地骂了一句“人渣”扭头便走。阿梅的手机关机,熟人的电话打了一个遍没人知道她在哪,报警警察说要48小时后才能立案,阿梅家里的门快敲烂了也没人应,她常去的地方找了个遍也不见人影。
夜深了,这个城市突然变得很大,阿梅到底在哪里,安不安全,跃然急得快要抓狂了,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跃然竭力控制着自己脆弱的神经不往坏的方面想。最后精疲力尽的跃然跪在云水湖边的椅子旁十指交叉开始祷告,“亲爱的天父,您能够听到女儿的祈祷吗?我现在又绝望又疲惫,过去的这段时间我已经失去太多太多,我真的不能再失去我最好的朋友了,我祈求您安慰阿梅的心,保守她的安全,让她能够回到家人和朋友中间获得温暖,她不能出事,一定不能出事,如果连她都出事了,我一定不会原谅这个世界。”跃然说着小声啜泣起来,像一个孩子般无助地望着天空,满天的星辰按照精密的轨道丝毫不差的运行着,这尘埃般微弱的声音真的会被宇宙聆听吗?这注定是一个不平凡也最平凡的夜晚,罗小飞不敢回家躺在公司宿舍的床上翻来覆去,抬头却望见满天的星斗;白欣欣回了娘家,她无法入睡站在窗边看着天空轻轻叹息;赵源在孤单一人的家里把戒了许久的烟捡起来抽,那深邃的宇宙看起来更孤单了;甚至连jessica为了消除郁闷情绪也在自家阳台上看着星星喝着红酒。没有人知道他们其实并不孤单,所有的眼睛都仰望着同一片天空;他们其实也无比孤单,因为所有的人都和这星辰一样除非陨落否则永世不能相遇。
跃然是第二天才得到消息的,其实阿梅当天在家里一直昏睡。晚上阿梅起来想洗个澡,洗到一半却突然停电了,那一刻她害怕的蹲在浴室的地上瑟瑟发抖,阿梅把头靠在墙上疲倦的闭上了眼睛,此刻她才意识到这个家里只有她自己了,爸妈回老家了,罗小飞不会再回来了,在最深的孤独里她也只剩下她自己。阿梅用浴巾擦着脸,这脸上的水也是顽皮怎么都擦不干,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一个人生活过,从来没有一刻感受过这样刻骨铭心的孤独。她轻声对自己说,林馨梅你以后没有人可以依靠了,你一定要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