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旧敌
“你娘怎么可能同意！”傅君瑶一脸不可置信，说罢像是意识到什么，慌忙又道，“槿妹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萧南槿扯了扯嘴角，身为贵女，了解城中各家的情况也是一门必做的功课，傅君瑶怎么可能不知道她早年丧母。
分明是借机嘲讽她没有生母教养！
因着傅君瑶这话，气氛一下子有些尴尬了。
萧南槿的母亲出自邢家，是刑大学士的长女，少年时可是名满京城的才女，琴棋书画、诗书礼仪无一不会无一不精，和萧南槿刚好是两个极端。
“习武可强身健体，必要之时还能保护自己，我娘弱泉下有知必定十分欣慰、以我为荣。”萧南槿淡淡道，倒是没有半点不自在。
不卑不亢、锋芒外露，举止从容。
傅君瑶愣了一下。
萧南槿不应该借机反讽，或者哭闹着找萧老太君告状么，怎么突然这样牙尖嘴利了？
何纤纤过来打圆场道，“槿妹妹说得倒是有些道理，只是这刀剑无眼，会不会弄伤身子呀。”
千金小姐、千金小姐，若是伤到哪儿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何姐姐有所不知。练剑用的是木剑，打的是草人、木桩，一般来说是不会伤着自己的，就是练久了身上会疼。”萧南槿起身凑到何纤纤的耳边，低声说，“不过，我偷用过大哥的宝剑，很是锋利，断木如同削泥。”
虽是压着嗓子，音量却足够周围的人听到。
何纤纤身子下意识抖了下。
断木如同削泥？也就是萧南槿了，谁没事砍木头玩？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活得可真肆意呀。
文人爱笔、武将爱刀，那样的宝剑肯定是被小心翼翼保藏着的，萧南槿却能当个玩具随意亵玩。何纤纤想，如果她不小心损毁了书房里父亲钟爱的青花瓷套笔……
父亲应该会直接打死她吧。
“看你吓得。就你这小身板，肯定一下也扛不住。”萧南槿笑着打趣，用手比划了一个“砍”的动作。
一番话说的诙谐风趣，众人被逗得笑声连连。
傅君瑶抿紧了唇，神色复杂。长袖善舞、圆滑伶俐，这还是那个她认识的萧南槿吗？
她身上似有一种光华，不需要刻意张扬就足够引人注目。哪怕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也不会被人忽略。适当放下身段，轻易便将众人凝聚在侧。
生平第一次，傅君瑶对一个同龄少女生出了自愧不如的心情，还有一丝隐隐的嫉妒。
闺阁无趣，每日除了诗书作画弹琴，便再无他事可做，听萧南槿说起习武趣事倒也好玩得很。一时之间，不少贵女都围了过来。
萧南槿少不得又见到了几个故人。
宣帝年少继位，先皇遗旨设内阁辅佐，内阁一共有三位阁老。
首辅傅明正是宣帝外祖，又是当朝丞相，历经三朝在朝臣中极有威望。次辅陈阁老、余阁老，两人一个是户部尚书师从刑大学士，一个是兵部尚书师从傅明正，官声均是极好。
陈梦琴容貌出众，琴艺极佳，在一众孙女中极受陈阁老喜爱。上一世嫁给安王，她被诬陷和君北辰有染，这位陈氏王妃可算功不可没。
余飞鸿是余阁老幼女，深得余阁老真传，写的一手好丹青，在京中闺秀中小有名气。君北澈登基后，余家从龙有功，余飞鸿被封为贤妃。贤妃颇有才情，又温婉动人，很受君北澈宠爱，没少给她这个皇后添堵。
陈家素来中立，只做纯臣，与朝臣不交好也不交恶。
余家本是傅氏心腹，却早早当了君北澈的走狗，与傅氏母子面和心不合。
萧南槿指头顶了下手心。
宣帝身体羸弱、才能平庸，内有傅家把持朝政，外有戎狄虎视眈眈，州府郡王各自为政、封疆大吏不听宣调。可以说是外忧内患，江山不稳。上一世就算她不逼宫夺位，宣帝这皇位想来也是做不了多久的。
萧南槿面色未变，打量的视线从陈梦琴、余飞鸿两人身上淡淡扫过。
前世死在她手上的旧敌，如今不过才十四五岁的光景，却也生得芙蓉之面、美艳娇俏，顾盼之间双眸闪烁着精明和聪颖，却少了经过岁月沉淀才有的老辣和狠厉。
萧南槿默默想着，算了，你们还是再死一次吧。
“去年家父也寻了两个夫子，教族中姐妹骑射武艺，只可惜我吃不来那个苦，学了半年，堪堪只会皮毛。”余飞鸿凑过来，一脸羡慕地看着萧南槿。
话留三分，萧南槿说颇有提高，想来技术应该相当不错了。
“萧将军素有威名，长公子少年英雄，你想当女侠啊，还得托槿妹妹帮忙才行。”陈梦琴性子活泼，和余飞鸿一向交好，当着她的面说话自然不会有太多顾忌。
萧南槿看着这一幕，只觉得格外熟悉亲切。上一世，这位安王妃没少给自己戴高帽，萧南槿也一直以为，陈梦琴真心崇拜父兄、真心喜欢她。
她被诬陷和安王有染，被众人谴责辱骂时，这位怎么说来着？
武夫教养的女儿，你指望她知礼仪廉耻，不是笑话吗？
“也是，什么样的夫子比得过威远将军府。”余飞鸿点了点头，显然将陈梦琴的话听了进去。
两人相视一望，又一起转过脸看着萧南槿，意思不言而喻。
“两位好姐姐，你们可别调侃我了。”萧南槿长叹了一口气道，“我外祖父每次都拿你们两当榜样训导我，在我外祖父眼里，两位姐姐就是京城淑女的典范，是我和玉儿日夜学习楷模。若让他知道我带你们习武，只怕要狠狠打我手心了。”
千通万通马屁不通。
余飞鸿自负才情，年纪相仿的一众闺秀，除了陈梦琴外没一个都瞧入眼的。听到萧南槿这一番话，倒是打心里小小得意了一下。
无他，刑老乃是名满天下的大学士，能得一句赞誉比登天还难。
“我听说，邢老爷子亲自督促槿妹妹的功课，这是真的么？”纪锦涵插言道。
“习武辛苦，你还有时间弹琴念书、做功课么？”余飞鸿也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