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对比
“我又不是神仙，哪里分得出那么多时间来，不瞒余姐姐，我习武是瞒着外祖父的。”萧南槿看了看左右，压低了声音道，“我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偏偏我外祖一心想把我培养成淑女，除了折磨府上的夫子，也没别的用处了。”
萧南槿有多废柴在场贵女们都有耳闻，听到这一番话，众人的心思都变得很微妙。
邢老曾为国子监祭酒，先后教导了三代君主，致仕后钻心著书写下数本教材，在文人学子中极有盛名。
看看这一脸不情不愿的样子，当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白白浪费大好资源！
虽然还处闺阁，在场中人皆不是无知少女，来这里之前都被家里人反复叮嘱过，心里再不忿面上也是不显半点。
萧常青那厮可是能弑母的凶人，又听闻极其护短。皇上手里无兵，少不得要卖萧常青面子，招惹谁也不能招惹萧南槿。
陈梦琴说，“萧家和邢家，与你同辈的就你一个姑娘，刑老爷子也是疼你。”
她口中的萧家，自然是威远大将军府。
刑老爷子不愿萧南槿和荣安侯府有过多牵扯，陈尚书师从刑老，陈梦琴说话时自然会顾念刑老的心思。
萧南槿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说，“大概血脉里沿袭了父兄的好战和英勇，我自幼便喜爱舞刀弄枪，对女红厨艺这类闺阁事提不起兴趣，也没有赏花望月、吟诗作对这样的雅兴。”
众人半是调侃半是安慰又说了几句，不管真情还是假意，废了半天唇舌，萧南槿还是收获了一大堆朋友。
就在此刻，院子里传来了一个清脆的声音，“诸位姐妹你们在聊什么，这样开心？”
众人俱是一怔，纷纷转头。
萧南槿眯了眯眼，也跟着看了过去。
来人是萧千羽。
换了一身浅蓝色的衣裙，裙角上绣着细碎的花瓣，在这夏日里倒是显得颇为凉爽。乌发梳成飞云髻，头上簪着一支碧玉簪，簪尾缀下细细的银丝串珠流苏，玉色通透、串珠珠光流转，衬得皮肤白皙又细腻，细长如柳的眉下黑眸明亮如一泓秋水。
算不得倾国倾城之色，却也貌美出众。
萧南槿的目光越过萧千羽，定定的看着她身后的女子。
一袭红衣，圆圆的脸颊稍显稚气，脸庞白皙、薄唇殷红，弯弯的眉眼很是温和，额间一颗红痣，格外增添了几分俏皮可爱。
哈，是她……
看到这张脸孔，深藏在脑海深处的久远记忆瞬间涌上萧南槿的心头。
这个少女，正是她三哥上一世的未婚妻，大理寺少卿黄大人家的长女黄明燕，萧千羽的脑残粉表妹。
前世，父亲和三哥上京后，侯府老太君突然传出病重的消息。父亲虽然出了府，但到底为人子女，免不得去侯府探望一二，哪知这一看便看出问题来了……
三哥在席上被酒水打湿衣衫，去内堂换衣走错了地方，不巧和黄明燕撞了个满怀。
黄明燕失了闺名，嚷着闹着要寻死，父兄皆是军中男儿，断不会欺负一个闺阁女子，只好捏着鼻子认下这门亲事。
香王谋反，三哥奉旨平叛，却不幸感染疫病被送回京城医治，黄小姐倒是在母亲王氏的陪同下来府上探望过几回。
三哥病得严重，医治许久未见起色，年后更是卧床不起。缠绵病榻的人，脸上能有什么好气色，早就脱了相，不复以往少年英俊。
黄家原本巴巴地盼着结下这门亲事，见三哥这般模样，黄家人又不同意了，直接了当退了亲。
不到半月三哥病故。
黄家又为黄小姐挑了一门亲事，乃是傅相爷幼子傅八郎。傅八郎才能平庸，但是身体康健，又极受傅夫人疼爱，年纪不大家里却有好几个通房丫鬟，还抬了远方表妹当贵妾。要不是傅家规矩严格，只怕庶子都生了好几个了。
黄明燕是个性子活泼的，出嫁前也不安分，到处走动串门，没少当着众人面说起她三哥，言辞之间全无道歉之意，反而庆幸自己福大命大，不用嫁给短命鬼守望门寡。
再后来，将军府被诬陷通敌卖国，这位黄小姐还特意进宫面圣，御前慷慨陈词，直言叛国之臣不严惩实难服众。
彼时，有朝臣上书父亲镇守边关多年于国有功，可免死罪。
萧南槿慢慢收回自己的视线。
她是个小气记仇的，睚眦必报。君北澈登基大典刚过，她便传旨宣黄明燕入宫，借打碎御赐九龙杯赏了黄氏一杯毒酒。不到一月，黄侍郎被人弹劾私受钱财，用乞儿替换朝中官员犯错的子嗣，免其牢狱之苦。
黄侍郎被革除官职发配辽东，死于流放途中。黄家的几个孩子因为得罪她，也未能入仕，沦为商户。
她无情无义、阴狠歹毒的名声大概就是从这件事开始的。
但是萧南槿并不后悔。
蝼蚁尚且忍辱偷生，世人从来趋利避害。
她不怨黄明燕寡义薄情，也不怪黄家见死不救，但如此心思恶毒的拿死人开涮、落井下石置她全家于死地，实难宽恕！
萧南槿眼角泛起凛冽的寒意，这一世有她在，黄家休想再算计她三哥！
说来也巧。
萧南槿今天穿的也是红色罗裙，不过比黄明燕身上那套色泽更为鲜艳夺目，秀工更加精致繁复。不管是款式、样式还是做工，都全面碾压。
毕竟是太后赏赐，宫中绣娘的手艺远非寻常人家可比的。
这会儿两人站在一处，免不得被人拿来比较。
论相貌，萧南槿生父萧常青儒将清俊，素有潘安宋玉之名，生母刑氏更是曾经名动京师的第一美人。承袭两人容貌，萧南槿的美艳自是不用多说。这一身鲜艳红衣只增颜色，不减风华，更衬得她如明珠一般璀璨夺目。
论气质，萧南槿好歹是当过皇后的人，此刻简简单单站在此处，神色雍容冷静、双目坦然清透，身上自然流露出一股尊贵凌厉的傲然之气，惊艳又张扬。
黄明燕也生得美丽动人，穿着红衣也颇为好看。可和萧南槿一比顿时黯然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