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凉薄
后面的惊叫声不绝于耳，有叫“四小姐”的，有叫“大小姐”的。
萧南槿没去细听，她这会儿心跳得厉害，脑子里就想着一件事，她得跑，得尽快和将军府的侍卫们汇合。
老太君完全没想到会来这样一遭，当下就愣在了原地。
等她反应过来，萧南槿已经骑马跑远了。
夏日的风有些炎热，可老太君莫名就打了一个寒颤，这会儿脑海里浮现的就是萧南槿凉薄又冷酷的表情。
“她，她怎么会！”老太君呢喃道。
老太君这会儿就希望自己在做梦，梦醒了，萧南槿还是那个好哄好骗的傻姑娘。没有跟她闹也没有跟她吵，更没有当着众人面说过那样诛心的话，乖乖的坐在回城的马车里。
“老太君……”小王氏脸色惨白，低声唤了一句。
“还不快追啊！”老太君尖叫道。
陈梦琴和余飞鸿一同抬起了脸。两人都是人精，老太君这样子，怎么都不像是在担心萧南槿的安危。
半盏茶后，老太君在张氏和萧千羽的搀扶下，走到二门边上的花厅里，当家主母小王氏和四夫人刘氏招呼客人，没有跟上前来。
在老太君来这儿之前，内侍已经把发生的事跟嘉定公主详细说了一遍。
公主殿下脸上的表情只能用冰冷来形容了。
如果可以，嘉定公主觉得自己能杀了面前这个老太太。
“公主，四丫头她，她走了啊……”老太君说。
嘉定公主“嗯”了一声，“本宫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
老太君心里就是一跳。
嘉定公主和萧三郎住公主府，不住萧家。但平日里公主对她这个祖母还算尊敬，从没摆过架子，这样冷言冷语还是头一次。
老太君知道，公主孙媳肯定生气了。
“老身……老身也不知道这丫头气性这样大。”老太君面露难色，不知道要如何收场。
“气性，这是气性的问题？”嘉定公主就差没有笑了，“萧南槿明摆着试探，你就是依她又能如何？”
张氏和萧千羽还是第一次见着公主发火，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老太君和公主殿下的安排她们自然不知，不过大概能猜到是和萧南槿有关。
萧南槿一跑，肯定黄了。
老太君又给说哑巴了。
依她？那三丫头就得和萧南槿一道掉贼窝子去了！
还是说你想我们都去死？
“这个孽障！”老太君到底不敢责骂公主，拿拐杖杵了杵地面，狠声骂了一句，“都怪老身当年太过良善！”
要是萧常青死了，哪还会有后面这些糟心事？
“她怎敢如此忤逆不孝！”老太君又骂了一句。
嘉定公主这会儿不光头疼，连眼睛也疼。
要不是怕这老太太承受不住，她都想直接问老太君了，你算计人家，人家就必须老老实实的站着等你算计，还不能心生怨恨，对你感恩戴德，你是有多大的脸面和恩情啊？
当萧南槿是你府上的奴才，可以任意打杀折辱？
嘉定公主嘲讽道，“老太君啊，你莫把别人都当傻子，这世上不只你一个人有脑子的。”
这话的扎心程度一点都不亚于萧南槿，老太君当下就哭了，哭得伤心极了。
“老身也不知道这丫头起了疑啊。”老太君解释说，她真不是故意把事情弄砸的。
公主殿下的脸色更加冰冷严肃了，整个人杀气腾腾的。
“老太君你莫要哭了，一大把年纪，要是哭瞎了眼该如何是好？”嘉定公主的声音和她的脸色一样，冰寒彻骨，房间里的空气都似乎被凝固住了。
老太君抬眼看嘉定公主，这个孙媳的表情和萧南槿竟是出奇的一致。
冰冷、凉薄，如同神祗一般俯视众生。
“公主啊，你要老身如何是好？老身一大把年纪，就只有这一条老命……”
嘉定公主眉角跳了一下，这个老太太想拿孝道来压她？
“本宫素来温和，不喜与人生是非。嫁予萧家也以萧家媳妇自居，在家中敬重长辈疼爱幼小。但老太君啊，你别把本宫的温和当成软弱好欺，君臣纲常到底还是大过父子人伦的。”
说句不中听的，就算哪天老太君两腿一蹬不幸去了，她守孝是孝顺，不守也没人敢说一句多话。
张氏老夫人别过了脸，这话太诛心了，别说老太君了，她都有些受不住。
老太君哭声一顿，她忽然就意识到，其实这位一点都不在意她的，甚至连伪装都不屑。
她在心里叫喊，我是长辈，你们怎么能如此不孝？
不管心里如何叫骂，老太君的气势却是弱了下来，不哭不闹，也没摆长辈的谱。
嘉定公主朝萧千羽道，“三小姐，老太君累着了，你自己坐一辆车，就别再打扰老太君清静了。等门房那边消息过来就上路。”
萧千羽听得懂公主的意思，不管萧南槿追不追得回来，今天都要上路的。萧千羽几乎可以肯定，回去的路上一定不太平！
所以，萧南槿跑了，她就得代萧南槿受罪？是这个意思吧。
萧千羽挽住老太君的胳膊不放，如同溺水的人抓着可以救命的浮木。
“你这是要一辈子赖上老太君了？”公主问。
“公主殿下，我……”她想说，你们要害就去害萧南槿啊，我可是侯府的嫡小姐。
可是，面对着嘉定公主这张波澜、不惊不喜不悲的脸，萧千羽发现自己竟然生了怯意，她没胆子。
嘉定公主又看了看老太君，“祖母，你现在还觉得萧南槿是使性子？”
连萧千羽都能看出来有问题，萧南槿又怎么能不警觉。就老太君今天这个反应，换谁都会起疑。
老太君的脸有些挂不住了。
“老太君能护你一时，还能护你一世？”公主殿下问萧千羽。
如果萧千羽办事得力，萧南槿一病不起，也就不会有今天这一出了。
萧千羽一个小姑娘，哪里扛得住嘉定公主渗人的威压，顿时就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了。
完了！这是她此刻唯一的想法。
老太君还想挣扎一下，“三丫头是要嫁信王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