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进宫赴宴
回到丞相府已是黄昏。苏飘早已沐浴完毕，穿着高贵崭新的华服站在门口，面上却是一脸急色。
明明嘱咐过苏凉要早点回来，但黄昏即将过去，夜色也要暗下来了，依旧不见苏凉影子。
原本苏丞相并不想让苏凉出门。她昨天刚刚病愈醒来，身子还未养好。苏丞相借口都找好了，只要说苏凉染了风寒不宜出门就好了。但皇帝都说了是太后的意思，又是皇帝亲自邀请，苏丞相也不好拒绝。
眼看只剩半个时辰就到了宫宴开始的时间，苏飘脑子已经在编理由了，终于看到苏凉在夜色中啃着糖葫芦回来。
她惬意地边吃边看周围的建筑，连嘴上沾了糖葫芦的糖块也不知道。
苏飘看见她就像狗见了骨头一般，提着裙子跑过去，就要推着她回房沐浴更衣。苏凉却半点也不着急：“大姐，怕什么？时间不是还早？”她刚刚可是有看到更夫在打更报时的。
苏飘听了，手上动作也不停，把苏凉往府里推去：“祖宗呐，现在还早啊！就等你一个啦！”
苏凉啃完最后一颗糖葫芦，认命地回房以光速的速度沐浴更衣，然后用一盏茶的时间梳妆打扮好，刚好在苏丞相计划好出发的时辰赶上，在苏飘震惊的眼神中坦然自若地坐上马车进宫。
刚坐好，苏凉看到就奇怪道：“大姐，为什么二姐和二夫人不一起去啊？”
闻言，苏飘也奇怪地看着她：“你二姐从来就不去参加这种宴会啊。她小时候给皇上写了一首诗，看得皇上龙颜大悦，特意批准她不用勉强参加这些宴会。娘亲是因为最近身体不是很好，父亲怕那里人多，顾不上娘亲，所以才不让娘亲跟来的。”
“这样啊……”
想着苏浅不在身边，为了不多说多错，苏凉于是准备一路上都保持缄默。但苏飘倒是很会找话题，将苏丞相逗得眉开眼笑的，惹得苏凉也不时说出自己的一些想法。一路上欢声笑语，进宫之途，也不显得那么无聊。
宫中，宫女奴才们都手脚麻利地忙上忙下。因着太后喜欢欣赏各式各样的花，皇帝便把生辰宴会设在御花园。
“听说皇上平时很宝贵御花园，品阶太低的妃子是没有资格进去的，更不要说平时摆宴了。皇上此举无疑取悦了太后，宫中都在传皇帝是个大孝子。”……苏飘如是道。
苏凉摸了摸下巴，赞同道：“那还真是个大孝子。”要知道前世她连自己的东西都不让她老妈碰，生怕老妈碰坏她什么东西。因为有些能买新的还好说，绝版的就有钱也买不到了。这样一对比，这个皇上倒比自己孝顺多了。
此时已经入了宫，马车恰好停了下来，苏丞相却警告道：“谈论皇帝是非可是死罪。这些话你们在府里说说就好了，这里是皇宫，耳目多，别让人落了话柄，知道吗？”
两人皆是乖巧应是。
苏丞相这才放下心。为官多年，他一直是个公正廉明的清官，从不奉承哪一个有势力的人，一心忠心为主。但官场黑暗，他的忠心只有他自己知道，若是有人想以此多加陷害，他自己是觉得无所谓，但他决不允许自己的孩子出事。所以一到这种宫廷宴会，苏丞相总会严格要求家眷的一言一行。
有在宫门口侍候着的宫女奴才们看到苏丞相的到来，忙不迭过来引路。
苏凉知道苏丞相的担忧，恪守着自己的一言一行。这种清官，本应不怕那些小人的暗算。怕是官场之上看的多了，也有了牵挂，便不再如年轻时一般气盛，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了。
领路的宫女将他们带去御花园。但苏凉没想到，从宫门到御花园的距离竟是这般遥远。她感觉自己的腿都要走断了，一边嫌弃原身的体弱，一边暗暗敬佩这个领路的宫女。是要走多少次，才能走这么久还脸不红心不跳的？
于是走着走着，苏凉内心又在揣测这个皇帝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到底是个明君，还是个昏君？若是明君，怎会大兴土木修建如此宏大的皇城，连一个小小的御花园都要让人走上许久；但若是昏君，哪有昏君会因为自己母后的生辰而如此大动干戈？还让出自己所喜爱的御花园摆宴席为其庆生？
还没找到答案，御花园却是到了。他们还是来晚了。席位上已经坐了不少大臣妃子，见了苏丞相，皆是恭恭敬敬道一声“苏丞相”。
太后已在主位坐着了。身着龙袍的皇帝和端庄典雅的皇后屈居两旁。这种时候，皇帝也愿意将宴会的主导权交至她手中。
见了苏凉，太后很是开心地招她过去：“卿莫，莫儿。过来，到皇祖母这里来，让皇祖母瞧瞧当年的小姑娘是不是长成了大姑娘了。”
苏凉第一时间看向苏丞相，在苏丞相轻微地点头默许之后，她装作很高兴般地过去，握住太后的手，不吝赞美地夸奖道：“莫儿虽已然是个大姑娘了。但莫儿却不像皇祖母，精神头好得比莫儿更像个大姑娘。”
上了年纪的人就喜欢被人夸年轻。三句两句，太后就被苏凉夸得合不拢嘴，连连说要奖赏她。
在场被邀请来的官家小姐们和后宫的嫔妃看着平时对谁都不亲近的太后如此对待苏凉，皆是既含艳羡又带嫉妒。
想着寿宴还要继续，一旁的皇帝害怕太后就这么和苏凉一直聊下去，在旁边清咳了一下，提醒道：“太后……”
话未挑明，太后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把苏凉安排到一旁早已吩咐下人准备好的位置上坐下，然后由一旁的嬷嬷搀着起身，以主人姿态道：“诸位，开宴罢。”
一时，御花园里歌舞升平，觥筹交错。
皇帝虽只邀请了一些与皇室有关系的大臣，但前来赴宴的大臣却因家里千金们的要求，不得已多携了家眷，这就致使了臣子这边的座位显得有些拥挤。
于是皇后不得不让人另僻出一个位置让这些一同前来的官家小姐们有容身之地。因为皇帝的面前已经没有再多的位置了，皇后便让人将位置僻在皇子王爷们的不远处，也算给她们一个安慰。
苏凉虽然不喜跟太后这样的老人家聊天，但她的演技她自诩也是能拿一座奥斯卡小金人的。不过是勉强一下自己，还是不要多做计较了。
思及此，她挂着甜甜的笑容在太后旁边乖巧地坐着，时不时给太后推荐一下哪个甜点好吃，吃起来的口感如何。
进退有度，言语得体，举止有礼。太后满意地微微点头。
她看向左侧的皇帝，在接收到他认可的眼神后，太后便笑眯眯地拉住苏凉的纤手。
苏凉停下动作，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只见太后示意了下旁边伺候的奴才，那奴才便扬声道：“太后娘娘有话，请诸位安静。”
刚刚还热闹的宴会一下安静下来。所有的王爷、皇子、嫔妃、大臣、还有官家小姐们都看向太后。
看着已然鸦雀无声的宴会，太后又是满意一笑，然后侧过身对苏凉道：“莫儿，你也年方二八了，皇祖母前几日就寻思着要跟你找个好人家，不知你意下如何啊？”
闻此，苏凉心下大骇，强作欢喜道：“莫儿，莫儿还没想这么多……还是要看皇祖母……”她一时焦急地有些语无伦次。最后只好不说话，等着太后说下去。
“那便好。只是，哀家想着若是哀家自己为你挑选夫婿，你自己不喜欢的话，那便是哀家的过错了。”
苏凉心道：你知道就好！但嘴上还是忙道：“皇祖母言重了。”
“没什么言重不言重的。”太后无所谓地摆摆手道：“今天哀家特意让众适婚的皇子和王爷们前来赴宴，你看看，你喜欢哪个，哀家自会为你做主。”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苏凉虽说是一个丞相的女儿，但也是庶女。太后再宠爱长公主，这么做也是在轻贱那些皇子王爷的颜面啊！
于是那些诞有皇子、忿忿不平的嫔妃想起来反对，刚起身却被皇后的眼神吓住。
大臣们议论纷纷，苏丞相也对太后此举表示震惊。
在座的皇子王爷们也不少。但听到太后对苏凉的这番话时竟也没有说什么，反倒皆是一番兴趣盎然的样子。
苏凉看着此情此景不免有些怀疑：这是太后的寿宴，太后不好好做寿，竟想到要给她择夫，这又是什么道理？
但面对太后期待的眼神，苏凉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眼神撇向苏丞相，他也是一副为难的样子。
身为一国丞相，女儿若是能嫁给皇家的人，那他以后必是群臣恭维奉承的对象。但身为一个父亲，就这样不顾女儿的意愿将她嫁出去，说心里毫无波动是不可能的。
可这话从太后嘴里说出来，便是太后的懿旨。苏丞相拒绝不得，也不能拒绝。但为了这个小女儿，他还是硬着头皮起来道：“太后，凉儿年纪尚轻，臣以为，此时给她婚配为时尚早。请太后三思。”
全场再次哗然。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想到，第一个起来拒绝太后的，竟会是苏丞相。且不说一般人看见这种机会，都得感激涕零地回家烧高香，再者真的觉得委屈，也会因为是太后的懿旨而不敢吭声——但这怎么可能！
能嫁给皇室对这些官家小姐们来说已经是莫大的荣耀了，更别说这么多男人任你挑了。是个人不会觉得这很委屈好吗？
于是所有人对苏丞相的态度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但既然苏丞相都敢开口了，他们也就不怕了，纷纷劝道：
“请太后三思。众皇子王爷们皆是尊贵之身，苏小姐虽是丞相之女，但也不过是一介女流，这样做简直滑天下之大稽！请太后三思啊！”
“太后娘娘，臣附议。”
“臣附议。”
“臣也附议。”
“……”
原本零零散散的几个声音，突然越变越多。主位上的太后和皇帝面色已经相当难看。此时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也看得出来只要有人再出声反对一句，他们就会爆发出滔天的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