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儿女情长
他自认为在护剑这件事情上他没有错。但若谈及伤害王妃这件事,他确实无话可说。
只是……他愿意受罚,但是凌染若是真的因为他差点让苏凉受伤,便要处罚他,那现在的问题就不是该怎么处罚他了。
因为……他的主子决不能被儿女情长牵绊!
抬起头,他不卑不亢道——
“主子,洛城承受一切责罚。只是希望主子——千万不要步老王爷的后尘!”
宣王府的人都知道,他们老王爷生前是一个满怀豪情壮志的人,而且因为王府人丁单薄,老王爷事业稳步上升的同时,也因为毫无顾虑得罪了不少人。
所以后来老王爷遇到老王妃并坠入爱河的时候,朝中不少人就从老王妃这做突破口,让老王爷用努力多年的心血和老王妃的性命做选择,于是事业被一举击溃。
自那以后,老王爷很是失意,身体也每况愈下,直至后来终于病逝。而老王妃悲痛欲绝,留下当时只有七八岁的凌染,便服下毒药随老王爷去了。
洛城是小时候被老王妃在大街上捡来陪凌染的,对于王府的事情再清楚不过。
他惦记着老王妃对他的恩情,所以发誓决不让老王妃的独苗走老王爷的后路。
凌染知道他的苦心。
父母之仇,他迟早会让那些朝堂上的伪君子付出代价。
只是苏凉这件事,若说没有刚才他救下跌落高墙的她这个事情,他说不定还能坚定地跟洛城说他的决心一如既往。
但是,那一刻他的心有多乱,只有他自己知道。
桌上骨节分明的手死死地握着,仿佛要掐出血来。凌染抿了抿唇,好一会儿,洛城都要以为他已经离开了,才听见他开口道:
“我自有分寸,你无需多言。下去吧。”
洛城闻言,神色微变,面上隐隐有些不可置信。
但眼神触及凌染面上的坚定和眼中隐隐的决心,他又放下心来——他洛城的主子,必是一个能识大局的人。
毕竟主子没说要惩罚他,那便是一个最好的证明。
他起身,向凌染请示后,起身出去。
待他阖上门,凌染便从袖中取出沧龙佩细细摩挲,脸上不知在想什么。
身负血海深仇未报,不能有儿女情长乱心。
这便是众人眼中看似风光的宣王凌染所肩负的东西。
就像是被天诅咒的人,平生终不能得知情为何物。
——
自得到玄凰剑,已经过去了半个月。
不知是因为之前经历过二次撕裂,还是因为苏凉自己不注意沾了水或是什么的,她肩上的伤口愣是养了半个月才见好。
按理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苏凉却不是这样的一个人。
之前是因为把玄凰剑架在肩膀上,所以养了半个月。这次刚拆掉包扎的布条,她又拿着玄凰剑作势要往肩上扔。
这实在不能怪她,完全是她以前自己造成的条件反射。
大学时她自己一个人在外地读大学,不管有多少男生要帮她搬行李,都被她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她不想欠谁的人情。然后自己一个人把厚重的行李箱扛到女生宿舍最高的楼层。
以至于后来锻炼出肌肉来,她还热衷于帮别的女生扛行李。
然后现在看到这种还算重的东西她就没来由地想扛到肩上……
好在一直在旁边守着的子墨见此立马制止住,脸色沉郁:“你还想再养半个月?”
苏凉闻言,吐了吐舌头道:“谁叫这剑看着挺好却连个剑鞘都没有……”
“……”子墨一时无言以对。
凌染这时掀开隔绝卧房的珠帘,缓缓走过来,声音清冷:“苏卿莫,若是天机十二楼的楼主皆如你这般怠惰,十二楼早湮没在历史的长河里了。”
开口便是讽刺,苏凉听得十分不爽,单手叉腰,就差没拿剑指着凌染,道:“让我把伤养好的是你,说我怠惰的也是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凌染哂笑道:“身体差成这样,就算去了无归谷,也是死路一条。”
“你!”苏凉气的踢翻了桌旁的木凳,“凌君止你这个辣鸡!要不是老娘打不过你你以为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和我说话?!”
口气还挺凶。
凌染毫无波澜地看她一眼,道:“那又怎样?你现在依旧连碰我一下都做不到。”
这是实话。但苏凉不相信。
且不说她现在有玄凰剑在手,看凌染那副瘦瘦弱弱的样子,她怕扔个茶杯过去都会吓着他。
但凌染自幼习武,哪里有她想的那么瘦弱?不过是因为凌染所着的衣裳大多为广袖,而且还穿着外衣,根本看不出他到底是瘦是胖。
但凌染没解释,只是道:“是么?那你便试试看。”
“试试看就试试看!”
声落,剑出。
子墨阻拦不及,就见玄凰剑锋利的剑刃直指凌染面门,凌染还一脸不为所动。
当剑尖与凌染的脸只剩一指之距时,凌染一个偏头直接躲过,旋即右手作手刀砍向苏凉持剑的手。在玄凰剑脱离她的掌控后,夺剑,然后一把抵住苏凉的脖颈。
动作之流畅,就连子墨见了也是叹为观止。
身家性命在凌染手中。一想到凌染要是不小心一个手抖,她就会死翘翘。苏凉不禁为自己捏了把汗。
她边说话,声音有些颤,手一边慢慢伸上来随时准备夺剑:“好、好汉你悠着点啊,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凌染似是有些不屑,在她正准备夺剑时把剑扔回她手中,转身留给她一个背影道:“午时,用完膳到兵器库前的操练场等我。”
他要教她练剑了。
尽管很不爽,但好歹是人家教自己。为了不得罪他,苏凉还是感到有些憋屈地应道:“知道啦!”
凌染像是没听到她语气中的不满,接着道:“剑鞘的事情我会让人解决。不过,我看你还是先把扛剑这个破习惯改掉好。”
“哇——”苏凉一脸震惊:“你说你会帮我解决剑鞘就好了嘛,还要顺带再嫌弃我一下吗?”
子墨闻言哭笑不得,走过来想替她收好玄凰剑。谁知刚过来,苏凉一拳就打了过来。
猝不及防地接住她的拳头,无声询问的眼神看去。只见苏凉笑嘻嘻道:“打不了他,你陪我练练呗?”
“……那你先把剑收好。”
“好叻!”
……
下午,当苏凉出现在操练场的时候,洛城也在场。
虽然苏凉不知道洛城到底是什么人,不过她猜应该是凌染的人:不然怎么好像凌染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只是……这个人为什么要一副要吃了她的样子?搞得她很虚好不好?
凌染换了身干练方便的衣服,刚过来,就听见苏凉在那冲洛城喊道:“兄弟,我不就是上次伤了你嘛,至于这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吗?”
洛城明明是针对她为什么会出现在操练场,被她这么一先入为主,他反而没反应过来:“我苦大仇深???”
他哪里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看着她了?
但他本来也不善于解释,感觉有些复杂,索性闭嘴。
苏凉没听到他回答,追问道:“你怎么不说话啊?对别人说的话当没听到可是很没礼貌的好吧?”
凌染踱步过了,一个眼神都没给她,只说了句:“聒噪。”
苏凉立马闭嘴。
考试前不能得罪评卷老师,军训时不能得罪教官。这是苏凉一直铭记于心的箴言。
现在她落到了凌染手中,天知道这个善变的凌染会不会因为她什么错挑她的毛病,然后因此报复她。
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份跟军训时的教官性质可没有什么两样,她哪里敢得罪?
乖乖地站好军姿,苏凉没说话了。
凌染眼中却划过一抹奇异:闺阁女子,如何会站如此标准的军姿?
按理说若是丞相府那两个小子带她去的军营的时候看到的,也不该做的如此标准。而且她似乎只有这军姿做的标准罢了。
其实他哪里知道,苏凉只是有点水土不服而已。当初读大学,她就因为水土不服难受了好久。
敛起心思,他道:“我只教你一个半月的时间。过了这段时间,五国盛会就开始了,天机十二楼的楼主也会出现。是和他们一起进入无归谷,还是我先废掉你,你自己思考清楚。”
他看得出来,苏凉还是有一定的身手的。攻击性是有,但力量不足,而且太过格式化。若是遇到流氓吓吓人还好,一旦遇到真正的高手,她这些不过是花拳绣腿。
而且当年他进入无归谷的时候,亲眼见证了那里的凶险。这场训练,他不会手软,也不希望她以玩乐的态度来看待这场训练。
毕竟他也不知道这次会跟她一起进无归谷的人是否友善,能不能给予她帮助。
苏凉见他一脸严肃,也没敢开玩笑,郑重道:“我想好了。一个半月后,我一定会从无归谷安全出来,让你刮目相看的!”
“呵。”凌染轻笑一声,眼神示意洛城将东西拿来。
洛城一脸便秘地抱着一个木箱子过来,放在苏凉面前。
苏凉不解:“这什么?”
凌染颔首,示意她打开。
神神秘秘的。苏凉蹲下来打开,竟是几把木剑——“你给我这个干嘛?”
“手伸直,一只手拿一把,先站两个时辰。我会让洛城盯着你。”
“!”苏凉差点没爆粗口:“这木剑一把都有十斤了吧?你让我站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耶!那就是四个小时啊!
“你手腕无力,这是针对这个问题的方式。”顿了顿,他故意道:“怎么,刚才说过的豪言壮志想收回了吗?”
居然拿这个威胁她!
当然,最后她还是得认命地拿起两把木剑,艰难地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