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潜入
当那艘杨凯的飞船终于降落在地面上的时候，下面已经围了一层又一层的人，所有人都端着枪，紧张地看着那艘飞船慢慢落下来，直到它平稳地落在地上，舱门打开，有一个人慢慢地走出来。她的脸上没有任何紧张，也没有任何愧疚，尽管她刚才做的事情，几乎已经让整个战场上所有的机械镇人崩溃。
在包围着她的人中，站在最前面的是大熊、白狼、黑虎、疯帽和鬣狗，而在他们的身后，是刚刚从第三阵地赶来的罗青、总指挥官杨凯和其他组长和组员，最外围的是众多普通的士兵。
大熊看着面前向他们慢慢走来的人，抬高了自己的右手。杨凯注意到，大熊的右手没有拿着任何武器，他只是单纯地将自己的手心对准了那个人而已。但是杨凯知道，大熊的右手是机械义肢，那里面有可能隐藏着非常强大的武器。
“之江，站住。”大熊皱着眉头低声道。
之江站住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轻轻地举起手，她身上没有任何枪械，而此时此刻瞄准了她的脑袋的枪至少有好几百把。在这样庞大的数量面前，她似乎显得格外渺小。可所有人都知道，之江是跟随木老时间最长的人，比大熊都要长，她在机械镇当中的地位无人能够撼动，也正因如此，每个人看着犯下如此恐怖罪行的之江，都说不出一个字，没有人敢先开口。
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了大熊的背影上。
大熊一直沉默着，只是用自己的右手对准了之江，看着之江的眼睛。但是杨凯却没办法像大熊那样“沉得住气”，就算一旁的罗青伸手想要拉住杨凯，可杨凯还是猛地甩开了他，慢慢上前两步。
现场的死寂，被杨凯这样一个“外人”打破了。
“之江……”杨凯走到大熊的身边，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你为什么这么做。”
看到是杨凯在和自己说话，之江先是看了一眼大熊，微微一笑，然后才回答道：“很简单，你看不出来吗，我要杀了木老啊。”
黑虎倒吸一口凉气，但他也几乎是在场数百人中唯一一个发出声音的人，其他所有人几乎都被完全惊呆了，他们看着这个年龄几乎和机械镇一样古老的人，尽管平时她没有太多架子，只是性情冰冷，可是没有人会忘记她的资历几乎可以与木老比肩。听到之江亲口说出这句话，对所有机关镇的改造人无疑都是迎头一棒。
杨凯已经狠狠咬紧了牙关，“所以从一开始你就拒绝主持会议，拒绝来担任军队的统帅，要一直拖到大熊愿意出头为止，对不对。”
之江微微一点头。
“你真正的目的从来都不是赛博人，所以你也从来没把关注的重心放在‘报应’号上，对不对……”
“当然。不过话又说回来，我的确没想到你能做得那么好。”
“你把我推到指挥官的位置上，也是为了给你预留出足够的活动时间，是吗……”杨凯忽然发现，之前发生的事情似乎都被一根线隐隐地串了起来，他只是痛恨自己为什么发现得这么晚，“可如果没有我的核弹，你会怎么做。”
“乌尔班大炮本来就不是防空用的，它一直瞄准着s堡，在漫长的时间里，如果想的话，乌尔班大炮随时都可以把s堡击垮，只是木老一直没有执行而已，那也是我本来的计划。”之江淡然地道，“我得感谢你，杨中校，如果没有你的话，我不会知道木老的准确位置在s堡。”
杨凯猛地上前一步，整个人就像一只马上就要扑向羚羊的豹子，大熊下意识地拉住了杨凯的肩膀，杨凯想要挣脱，发现自己挣脱不了，抓住自己的是大熊的右手，那只手的力量不是罗青可以比的。杨凯回头看了一眼大熊，然后用自己的右手抓住大熊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猛地一掰，将大熊的手掰开。
从大熊的眼神当中，杨凯感觉到了震惊，很显然，大熊的右手是有超凡力量的，但可惜的是，杨凯现在同样拥有这种力量，甚至更胜一筹。这种力量不来自于内在的强大，而是来自于木老的技术。
“杨中校，冷静。”大熊看着杨凯，面色复杂起来。
“你不会还想着包庇她吧，就因为她是你的老情人？”杨凯冷冷地看着大熊，“你知道她做了什么吗？我愿意搭上我的性命在这里和你们一起出生入死，难道你们会觉得我对你们有那么喜爱吗？我想要的，是木老左手内部的一块芯片，那本来就是我的东西，如果不是‘赛博之光’捣乱，那块芯片应该在我右手当中，和我融为一体。可是现在呢……”
他重新回头看着之江，恨不得能用眼神将之江吃掉，“你杀了木老，也就相当于杀了另一个人，你真的能理解这其中的责任吗？”
“我自然做好了承担的准备，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不会后悔。”之江苦笑一声，“摆脱木老的统治，是解决战争的唯一办法，不管付出多大的牺牲，木老必须死。除此之外，k也好……蝎子也好，他们都是无辜的牺牲品。”
终于，人群似乎像反应过来了一般，开始变得嘈杂。黑虎最先忍不住，开始破口大买来，白狼、疯帽等人也开始谴责，在场的大组长中只有鬣狗沉默不语。听了半晌，之江似乎听烦了，大声道：“你们当中，有谁真正熟悉木老，知道他是怎么行事的？他这些年做了多少事，你们真的知道吗？你们难道没有想过，为什么木老从不传授给你们重要的技术，为什么他从一开始就不打算将赛博人彻底消灭？每次重要的武装冲突，为什么总是以我们的失败告终？白狼，你是老黑虎组的副组长，当初你们组和百灵组被灭的时候，木老从一开始就接到了你们的求援，为什么没有派任何援军去救你们？”
白狼的脸色没有任何变化，但身体还是微微一颤。
“以前我也和你们一样，对木老坚信不疑，以为他是机械镇的神，是‘天主’拯救我们的使者。可是你们真的知道他这些年做的事吗？当年和我同时加入机械镇的那些组长，为什么一个个都死得莫名其妙，到头来只剩下我一个，你们难道真的没有想过吗？”
众人开始面面相觑，就连大熊，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如果只是机械镇内部的事宜，也就罢了，但是当我发现木老和s堡的关系之后，我就彻底对他失去了信任。”
“你别胡说八道！”黑虎忍不住大吼起来，“木老宅心仁厚，仍把赛博人当成自己的孩子，所以才没有和他们完全开战。你自己不也乘着双方偶尔做生意的间隙和那个k眉来眼去的？”
之江眉头一皱，“老黑虎也不敢跟我这么说话，你最好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小子。”
黑虎被她这么一呛，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闭口不言。之江瞪了他一眼，继续说道：“你们难道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k一上台，木老就完全更改了之前的政策，封闭大市不让赛博人赶集？你们以为，s堡的创始人s是怎么死的？”
大熊第一次对着之江开口了，“他出意外而死，整个西部都知道。”
“你以为那场意外是谁策划的呢？”之江冷冷一笑，“那是我策划的。”
鬣狗忽然浑身一颤，向前走了两步，“你是说，s其实是被你给刺杀了？”
“是的，这个任务只有我才能完成。”之江的笑意略带嘲讽，“而那个任务正是木老交给我的。”
“他为什么要刺杀s……”大熊的脸色已经扭曲成一团，似乎完全不能理解之江的话，“正如你说的，如果要消灭赛博人，那直接开战或者炮轰s堡不好吗？”
“这就是有意思的地方。”之江冷笑一声，“我调查过木老的信息流，他与s堡之间有大量的信息交换，无线通讯也好，有线通讯也好，几乎很少中断，这些信息都经过了高度加密。在s死了之后，f上台，那是木老最安心的日子，他那时候多次对我说过，分裂的机械镇将会重新合二为一。”
杨凯听到这里倒是愣了一下，合二为一？这像是那个看上去仙风道骨的木老说的话吗？可是看着之江的表情，他却不得不相信。
“他想控制赛博人？”白狼皱着眉头问道。
“他早就控制了，那样做只是为了加强而已。f上台之后，他和s堡的私人通讯变得更多，直到k发动政变推翻f。”之江说到这里，故意顿了顿，看着四周的人群，“只要你们的脑子是正常的，都可以看出来，木老试图通过控制f的方法控制s堡。而他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将赛博人和自然改造人都统一在他的麾下。”
“同胞们，你们都被玩弄了。他根本就不是表面上那样温和善良、光明正大的智者，他是一个蝇营狗苟的政客。这些年他杀的人实在太多，组长当中对他提出异议的到最后都死于非命。这次赛博人将他抓走，劫掠技术只是一个方面，但更重要的就是拷问真相。”之江卖力地解释着，“所以我只能杀了他，这是我唯一的机会。只有杀了他，我们自然改造人才有可能和赛博人重新握手言和。”
如果不说最后一句还好，之江一说完，白狼的声音就冷冷地飘了过来，“所以最后的结论，还是让我们和那些非人的怪物握手言和？”
之江看着白狼，蹙眉道：“白狼，你真的看不清真相吗？”
“我只看到你在为你另一个老情人开脱。”白狼的声音阴冷到极致，“你所说的一切，都只是你的一面之辞，如果真正的叛徒是你，是你和k联合起来杀害了木老，以瓦解掉我们机关垒呢？你如何能够证明。”
“我不知道k在哪儿，木老在s堡的话，k就一定在s堡。”之江的眼睛一闪，已经渗出了一层泪水，“我要杀木老，自然也做好了杀k的准备，你还不懂吗？”
白狼却只是摇头，大熊似乎不再想听下去，转身看向别处，“把她抓起来，拆掉她的四肢，把她装进生命维持系统里，等到战后再审判她。”
之江向大熊投去求助的目光，但是大熊根本不看，回身离开了。白狼轻轻地咳嗽一声，指挥着士兵们把之江抓了起来，之江也没有进行反抗，正如她说的，她肯定已经做好了各种各样的准备。
“大熊，和赛博人签订协约，求你了。”在被几名士兵擒住之后，之江对大熊说了最后一句话。
大熊只是看着她，一句话都没说。杨凯知道，大熊的沉默已经提供了一个明确的答案。更何况，就算大熊自己真的心软了，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他也绝不能松口。
杨凯很想再多说几句，但是看着大熊那绝望的表情，杨凯忽然愣了一下，因为他忽然想到，s堡中除了木老和k之外，很可能还有蝎子。也就是说，那一枚核弹让大熊失去了三个重要的人，之江、木老和蝎子，他的生活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就像自己一样……
他再也没办法委托罗青帮他把蝎子带回来了。
想到这里，尽管仍有无限的悲伤，尽管杨凯真的很想杀了之江泄愤，可是他终究开不了口。拳头紧紧地攥了半天，终究还是无力地垂了下来。看着之江被押送着越来越远，什么也没说。
“事情还没完。”等之江被押走之后，大熊对四周所有人高声叫道，“我们还不能完全确认木老……木老有没有死，就算他真的被害，我们也要继续战斗下去，我们有十一个据点，眼下有八个据点落入敌人之手，还有四个据点被完全摧毁。如果想要维护西部大商道，真正维持我们机关垒的力量，我们就必须把所有据点都夺回来！”
众人高声呐喊，压抑多时的情绪终于用最热烈的方式宣泄出来，没有了战舰，赛博人在他们眼里似乎已经和待宰的羔羊没什么区别，只要他们出兵，就可以将所有据点全部夺回。杨凯知道，这种突如其来的狂热没有任何道理，人本派缺乏后勤支援，没有工业体系，人力也不足，为了击沉那艘战舰，他们足足耗费了三分之一甚至更多的兵力。而敌军的地面部队仍然源源不绝。从战略角度看，这一仗人本派离真正的“胜利”还很远。如果木老真的是之江说得那样可怕，那在木老死亡之后，这场战争的确就没必要再打下去。
但是杨凯知道，大熊在害怕，为了不让他自己失势，为了不让机械镇彻底瓦解，他必须把木老死亡之后的人本派带到这个复仇的轨道上。否则，失去了中心的人本派将会坍塌。没有人愿意相信之江，也没有人敢相信之江，如果之江传达的是真相，那就无异于嘲讽了整个机械镇的历史，嘲讽了每一个组长、组员、士兵和普通民众。
杨凯紧紧地咬住牙，众组长已经散去了，没有人来理他，大熊明显也不想再来和自己这个前指挥官说话，那样会降低他现在的权威。木老已经死了，大熊才是整个机械镇的权威。杨凯懂，这些权力的戏码，杨凯都懂。
但是对大熊的同情胜过了对大熊权术的厌恶。
只有一个人走到他身边，用担忧的眼神看着他，“你没事吧。”
“没事。”杨凯撒谎道，“我来地球只是为了等我的手臂，现在手臂已经回来了，我没什么可以怨恨的。”
“可是那块芯片……”
“它本就不该属于我，算了。”杨凯的声音透出一丝没办法掩盖的颓然，“我就当这一切都是梦吧。”
“那芯片到底是什么？”罗青似乎对这个问题格外有兴趣。
“重要吗？现在它已经毁了。”杨凯笑了笑，拍拍罗青的肩膀，向着营房走去，“我想回市集上喝酒，要陪我一起吗？现在重要的战斗已经打完了，接下来的就让他们自己去打吧。我们这些外人不掺合。”
罗青连忙快走几步，跟上杨凯的步伐，“你真的就这么放弃？”
“不然呢？木老就在s堡，之江用一枚战术核弹头炸了那里，我们现在还有什么其他的选择？”
“赛博人仍有大量的军队和据点，我们至少也要先调查一下。”
“没必要。”杨凯停下脚步，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之前，战场上满是电磁干扰，所以我不再听到那些声音，但是现在，距离上一枚核弹爆炸已经过去这么久了，那个声音却还是没有和我建立联系，只有一种可能，罗青，木老已经死了。”
罗青皱着眉头看着杨凯的额头，“你就真的只打算喝酒吗？”
“是你对我说要开酒吧的，难道你连第一个顾客都不能满足？”杨凯故意笑着指了指停在远处的罗青住所，“放心吧，我没事的……有的时候就是这样，事情一旦发生，我们永远没办法将其还原。”
一边说着，杨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尽管那看上去和真实的手臂一摸一样，但是杨凯自己最清楚，那只是伪装罢了。他已经永远地失去了自己的一只手，也永远地失去了人类的一部分。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和杨墨曾经有一个妹妹？”
杨凯忽然看了一眼罗青，开口道。
罗青困惑地看着杨凯，“曾经？”
“曾经。”杨凯点了点头，“她现在还躺在火星新天使城的圣彼得医院，其实她已经死了，只是躯体还活着。”
“发生了什么？”
杨凯苦笑一声，只是指了一下天边，“水星就像你组建的那面白墙一样，是一个被严密分割的地方。在那里，我们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孩子一出生就要被公共抚养。那里充斥着混乱、战争、政变和无尽的屠杀，各种各样的疯子都可以在水星找到自己的位置。在我们那儿，这样的白墙是真实存在的，它隔开了每一个市镇，每一个街区，每一间房屋。”
“可是你们出来了。”罗青低声道。
“只有我和杨墨。”杨凯摇摇头，“我们的妹妹，扬灵，被我们抛弃在了水星。我们是从水星偷渡出去的，在火星凭借着自己的本领混到了邦联政府的高位，为水星和邦联之间的协调工作出了不少力气。等我们想找回扬灵的时候，她所在的城市正好被内战波及当中，等我们赶到，一切都晚了。一枚炸弹已经炸毁了她住的街道。”
“她死了？”
“只是一半，脑死亡，身体还算活着，以我们水星人的观点，那当然不能算是‘活着’。”杨凯笑了笑，他这时才注意到自己已经流下了眼泪，“我们会淘汰掉一切不健康的孩子，不让他们成年。残疾人在我们那里也是要人道毁灭的。”
“你说过。”罗青看着杨凯的眼睛，“我也说过了，这观念很病态。”
“可我们是在那里长大的……不过无所谓了。”杨凯抬起头，长吸一口气，“都结束了，这样，我也终于不用再受困于那个可怕的计划……我也不会受困于任何人了……挺好的。”
“计划？什么计划？”罗青愣了一下，正要发问，杨凯却只是哈哈一笑，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继续这个话题。
“我们比谁喝酒喝得快吧。”杨凯笑着道，这笑容和刚才的不一样，似乎真的是发自内心的笑容，“我感觉自己似乎很久都没喝酒了。”
“别瞎说，你在两天前还是个醉鬼呢……”罗青无语地看着杨凯，正要说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叹了一口气。
走在前面的杨凯，这时候已经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呼吸着。他希望刚才自己说的那些话能够说服罗青，也能够说服自己。不可否认的是，他真的感受到了一丝轻松，尽管这种轻松代表着背叛，它让自己在轻松中感觉到了强烈的负罪感，可那毕竟仍然是轻松。杨凯知道自己的心，他也知道自己真的想做什么。
算了，现在不去想这些事，等回到火星，在医院里给杨灵说吧，她总是最好的听众。
离罗青的房子越来越近，杨凯才发现这间屋子比自己想象得还要大得多，他回头冲罗青一笑，问道：“罗青，你是怎么——”
接着，他猛地顿住了。
罗青正在出神，连杨凯的问题都没听清，只是道：“你说什么？”向杨凯看过去时，却发现杨凯已经站在了原地，连忙与他站在一起。而杨凯此时却已经瞪大了眼睛，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张开了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又什么声音都没有。
“怎么了？”罗青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怎么回事？”
杨凯的大脑一片混乱，几乎失去了一切的知觉，但是他听到了罗青的声音，他知道罗青正在询问自己。他无力地伸出一只手，搭在罗青的肩膀上，尽力想要稳住自己的身体，但两腿一软，他还是跪倒在地，痛苦地叫出声来。
大脑像是要炸开一样，无数信息充斥在杨凯的脑子里，他挣扎着想要把这些东西全部清除出去，但是他做不到。这些东西就像树根一样牢牢扎入杨凯的大脑，而且越来越深，痛苦从大脑传递到全身，心胸和手臂开始亮起蓝光，杨凯像看着一个陌生物一样看着自己的身体。
“到底怎么回事？”罗青蹲在地上，尽力想让杨凯清醒过来，杨凯感觉到一些奇怪的东西从外部进入了自己的大脑，那种感觉非常难受，但是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思维正在从天上回到地面，刚才那些令他震怖的画面和信息，现在正在逐渐退去。他睁大眼睛，看着罗青焦虑的脸，感觉到他紧紧地抓着自己的头颅，便伸出手，推开罗青。
“你对我做了什么？”杨凯一边喘息一边说道，他知道自己的大脑内此时肯定有无数纳米机械在运转着。
“释放镇静剂，帮你平复情绪，你的大脑刚才就像一台要爆炸的发动机一样……”罗青皱起眉头，“我已经把那些纳米机械清除了，我不会让它们一直留在你脑子里的，放心吧。”
“到底怎么回事……”顿了顿，罗青皱起眉头问道。
“他没死……木老。”杨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着罗青的眼睛，“我收到了消息……很多消息，我现在都不能完全理解它们……但那个声音屡次提到一个数字，‘八’，还让我马上去那里。”
“八？”罗青皱着眉头低头思索半晌，再度抬头，“如果那个声音说的是机械镇的军事据点呢？八号据点和三号据点非常接近，而三号据点就在……”
“就在我们的前面。”
杨凯轻轻地道。
“我在辅助操控乌尔班大炮的时候已经下载了机械镇的地图，知道八号据点的具体位置。”罗青一把把杨凯从地上拉起来，“怎么办，我们要通知大熊他们吗？”
“不。”杨凯摇摇头，“我们自己去，就像一开始我们的计划那样。”
“那可是你自己的计划，不是我的。”罗青虽然嘴上在开玩笑，但眼神是非常严肃的。
杨凯知道，这次他终于愿意执行自己提出的潜行任务了，只不过，这次自己也会去。
木老……为什么你会在那里……你到底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