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进入城堡里面,听见一声咆哮,和刚才那只怪物的声音一模一样,然后又响起人的惨叫声。后面那一声比怪物的咆哮更加令露西胆寒,这意味着城堡里已经有人遇害。听起来距离这里有点远,让露西更加焦急,还得再赶一段路才能到那里去。
露西抖起缰绳催促着战马,战马已经在用最快的速度穿过走廊和花园,但露西从来没有觉得她的好伙伴跑得如此之慢。
露西恨不得自己能张出一双翅膀即刻飞到城堡上面去,可她还是得驱马在走廊上狂奔,然后再跑上好几层台阶,才能到达目的地。
“可恶,该死的城堡怎么建得这么高!”
露西忍不住咒骂起来,这是她第一次对精灵的艺术结晶挑刺。
露西骑着战马越爬越高,终于离开花园来到城堡上层区的走廊,那被火球砸出来的大洞也能清楚地看在视线里。
这时天空中又一颗火球飞来,偏离了一小段距离,没有直接击中露西,但砸穿了走廊的石雕围栏,落在露西右前方不远处。
爆炸产生的冲击还带有炙热的火焰从右侧扑来,露西和战马都向反方向被推出去,火焰烧到战马的身上,战马承受不住疼痛胡乱摆动着身体,结果是脚下一滑倒在地上,而露西也从马背上摔下来。
在地上翻滚好几下,露西撞到护栏上,护栏让她避免了从高空坠落的命运,手臂却被撞得生疼。火焰也烧到露西身上,她美丽的绿色长发被烧去一截,脖子和手腕上没有被盔甲包裹起来的地方也有轻微的烧伤。
露西被撞的晕头转向,周围的景物突然变黑,世界仿佛一瞬间就来到了夜晚,什么都看不见,就连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这种状态持续了好几秒钟,视野又明亮起来,她看见一张熟悉的脸,耳边还回响着非常不清晰的声音。
“团长大人团长大人!”
法琳,她在叫自己,脸上还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
露西本能性地伸出手,法琳一把抓住,露西借着副团长的力量拖着摇摇晃晃的身体站起来。由于无法好好地控制身体,只能一只手扶着护栏。
恍惚之间露西听到野兽的咆哮声和精灵们的喊杀声,看来部下们已经开始和怪物的战斗。露西非常想立刻加入到她们当中去,可身体沉重地像是背了好几十斤铁块,心有余而力不足,她只能希望在自己能恢复正常活动之前骑士团的同伴们能坚持住。
露西刚站起来,脚下的地面就产生剧烈的震动,她和法琳都一个趔趄扑倒在护栏上。大概是承受不住这动荡,护栏呼啦一声碎裂,露西和法琳两人都往走廊外面摔出去。
护栏外面是刚刚经过的花园,有一个斜坡,上面种满了各种颜色的花朵,两人就顺着这个斜坡往下面滚。
身下是松软的泥土和花卉,摔在上面倒是不疼,只是震动一直在继续,精神还没完全恢复过来的露西实在是无法准确地找到一个机会让自己稳住身形,也只能任由身体滚落下去。
最终她摔倒在平地上,花坛前方的一个长椅拦住去路,前胸和长椅的脚来了个亲密接触,几乎要把肺里的空气全都挤压出来,她痛苦地咳嗽起来。
法琳比露西还要惨。没有什么东西阻挡在她前进的道路上,可以说是畅通无阻地从斜坡坡顶一直滚落到平地,并且还要继续滚下去。
更糟糕的是,在法琳前方的平地上出现一道裂痕,地面像是被人用双手拽住两边的破布一样撕裂出一道口子。法琳往裂缝那滚过去,她使劲全身力气控制住身体,抓住裂缝的边缘这才没彻底掉进去。
下半身悬空的感觉让法琳心里产生恐惧感,她奋力想爬上来,但却使不出力气,震动还在继续的情况下,光是紧紧抓住保持不掉下去就已经是竭尽全力了。
岩石破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法琳看见自己双手抓住的那块地面出现新的裂痕,毫无疑问,很快这一块区域就要脱落。
法琳根本顾不上去确认身下是不是万丈深渊,只是张开嘴大声呼救。
“救命!来人帮帮我!”
副团长的声音传到露西耳朵里,像一剂兴奋剂刺激到她的神经,她偏着脑袋看见法琳露在地面上的半个身体。那一瞬间身体里爆发出力量, 支持着她站起来往副团长那里跑去。
“坚持住。”
露西艰难地说着,声音小得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得见,本来也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地面再一次碎裂,法琳消失在裂缝中,千钧一发之际,露西往前一扑将法琳的手腕握在手中。
右手手臂传来沉重拉力,露西被往前拖行了一小段距离才最终停下来,她用另一只手抓住身旁凸起的石块才没一块掉下去。
露西感觉自己快要被撕裂了,法琳的身体在半空中摇摆,她的身体和那一身盔甲的重量全都靠一只右手维持着,而左手则要在强烈的震动中紧紧抓着救命的石头。从生下来到现在从来没有感觉到如此地痛苦。
但下面的确是万丈深渊,从露西的位置可以看见,深不见底,除了一片黑暗之外什么都看不见,掉下去几乎就没有生还的希望。
“抓住什么东西。”
露西从牙缝里拼命挤出这几个字,法琳努力地尝试,终于在断壁上找到几块凸出的石头,她把双脚放在上面,替露西减轻一些负担。
震动还在继续,跟刚才相比程度一点也没减轻,露西深知这块地面很快也将沦陷,必须要尽快将法琳拉上来。
但就在她打算尽力而为的时候,视线中出现了其他的东西。
在那一片黑暗中之中有什么东西在涌动着,非常巨大,像是黑色的浪潮,一点一点翻涌而上。它破坏着断裂的石壁,每一次涌动就会有不计其数的岩石掉落下去,显然震动就是由这家伙引起的。
庞然大物折腾了一段时间,从黑色的躯干上裂出一条缝,缝隙逐渐扩大,露西看见其中红色类似血肉的物质,上面附着有恶心的粘液。最令人感到害怕的,是那两排尖锐巨大的牙齿,每一颗都弯曲成恐怖的姿态,上面还有倒钩的锯齿。
那怪物深深的喉咙也暴露在视野中,和下面的深渊一样深邃黑暗,仿佛是地狱的入口。
露西被这场面惊呆了,一瞬间竟然忘了自己要做什么。她僵硬的动作和脸上吃惊的表情也被法琳看在眼里,恐惧在传递,只是法琳还没有机会扭头去确认情况,下面那只巨兽便迅速冲上来,血盆大口将法琳的身体覆盖。
手臂上传来剧烈疼痛将露西拉回现实,怪物把法琳吞下肚子的同时也咬断了露西的右手,只留下上臂的半般,连接着碎肉和血液。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起,露西几乎要把声带喊破,但这还无法发泄身体和内心的痛苦,眼泪也从眼眶喷涌而出。
之后的事情露西就没有清楚的意识,只记得后来有人拉住自己的肩膀将自己拖走,留下的是身后一片狼藉。
从那一天起,露西失去了生命中重要的东西。作为身体一部分的右手、忠心耿耿的副团长法琳、还有她的家园——精灵的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