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露西想救苏蒂尔，她痛苦的表情和惨叫声都让露西觉得触目惊心。黑暗能量从她脚下冒出来之后就像被浇上油的火苗一样蹭地蹿起来，瞬间就覆盖了苏蒂尔的身体。几乎是同一时间，尖叫声从她嘴里发出，她陷入旁人无法体会的煎熬之中。
露西想靠近她，尝试着做点什么事情来为她提供帮助，但只往那边走了一步，黑暗能量灼热的温度就让她不得不退回来。那感觉就像是秋天升起一堆篝火，然后一不小心摔到里面去。
光是站在旁边都能感觉到如此热度，被黑暗能量团团包围的苏蒂尔又在承受着何等的痛苦。
震惊和心痛之后，露西才想起来要去攻击施法者。黑暗能量在苏蒂尔身上燃烧的时候塞拉手中一直闪着黑光，露西明白这是一个持续性的法术，只要让施法者被迫终止施法法术的效果就会停下来。
于是露西举起长剑向塞拉冲过去，但奥德里奇一步跨到她面前，一拳将露西的长剑打到一边去。
露西踉跄两步后站稳，再度冲上来。她心里又气又急，不知道这样下去苏蒂尔会怎样，她不希望苏蒂尔死去，必须立刻制止塞拉。但是奥德里奇是个不动如山的大块头，露西几次充满愤怒的攻击都被他挡开，而当她想靠翻滚绕过奥德里奇时，对方又把手臂一横，想道墙一样挡住她的去路。
“让我过去，不要阻拦我！”
露西气得大叫，然而奥德里奇无动于衷。
“不可能，我不会让你伤害塞拉大人。”
“那苏蒂尔呢！她曾经领导你们，你不能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受苦！”
“她不愿意接受现实，就只有被现实抛弃。况且已经结束了。”
奥德里奇的话让露西从焦急中回过神来，发现果然听不见苏蒂尔尖叫声。
她怀着恐惧的心情转过头，看见苏蒂尔双膝跪在地上，黑暗能量已经从熊熊烈火变成充分燃烧之后的小火苗，从苏蒂尔身上飘散而去。但留下的东西才是最让露西害怕的，皮肤上黑得发亮的鳞片，还有抬起头来时那双血红的眼睛，都让露西的心仿佛掉进冬天冰封的河里一样，冷到极点。
再一次尖叫，同样是来自苏蒂尔，但并不是因为痛苦，而是充满着愤怒和哀伤的咆哮。声音震得露西双耳发疼，怀疑耳膜要被震破。
从苏蒂尔身上喷发出来的黑暗能量犹如潮水一般向四周翻涌，露西换左手拿剑，把金属手臂挡和长剑交同时叉挡在面前，黑暗能量从脸颊附近略过，烧得皮肤疼痛难忍。
苏蒂尔突然跳起来朝露西攻击过来，爪子抓在长剑上，只一击就把露西击退好几米，打破了她的防御，使她摔倒在地上。
而之前和露西对峙的奥德里奇已经和塞拉退到远处，两人成了这场荒唐战斗的旁观者。
露西摇摇晃晃从地上爬起来，苏蒂尔再次发起进攻，露西横起长剑招架。这次她用金属手臂抵在剑刃上，两只手从不同的着力点用力，这才勉强挡住对方的进攻。
“苏蒂尔！”她大声叫喊，希望对方能听见自己的声音“快醒醒，你忘了我是谁吗？”
回应露西的只有苏蒂尔愤怒到极点的表情，和她发出的野兽一样的咆哮声。露西从那双血红色瞳孔里看见自己的倒影，感到情况无比紧急。
“不要让敌人控制住你，快清醒过来！”
“没用的，她听不见你的任何一个字。”塞拉站在远处说着话，声音却十分清晰地穿进露西耳朵里。“暗兽族的战斗本能会让她一直战斗下去，你已经成为她的敌人，在她解决掉你之前是绝对不会停下来的。”
“混蛋！你就是这样把暗兽族人变成怪物的，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我不过是打开她身体里封锁魔法的那道门，顺便给她看了一些我的记忆。”
“记忆？”
“没错，我的记忆，暗兽族辛苦奋战的过去。她会切身体会到暗兽族对其他种族的仇恨，然后愤怒、发狂，这些感情都将驱使她继续战斗下去。”
塞拉对自己的话确信无疑，与她的敌人在几分钟之前做出的毫无根据的猜想是完全不同的自信。
转变苏蒂尔的过程中她不仅仅解开封印，更在短短的几十秒之内把自己脑海中的记忆送到苏蒂尔大脑里，包括芙萝拉死去的那一段，还有之后残酷的战争。这些东西会让仇恨根植于苏蒂尔心里，让她的思维陷入狂乱，只能被汹涌袭来的情感所支配，想尽一切办法将它们释放出去。而露西就成了被迫承受这怒火的可怜虫。
这才是塞拉想要的。
露西和苏蒂尔之间的关系实在是塞拉看的不爽，暗兽族和其他种族之间不可能互相互相帮助，可露西居然还能斩钉截铁地说出那种蠢话。
这里是暗兽族的大本营，对那两人来说四周都是敌人，可她们居然还能那么不要脸的说出假话。
塞拉本来可以很轻松地让这两人送命，但她必须要斩断她们之间虚伪的关系，让她们互相残杀。
露西一定会为了自己的存活尽力去杀死苏蒂尔，这就证实了她说的是假话，也证实了塞拉才是正确的一方。
而最后不管活下来的是谁，都不足以对在场的其他人构成任何威胁。
塞拉双手抱在胸前，摆出满意的笑容欣赏这出好戏。
露西觉得双手快要极限了，左手手腕和手肘又酸又麻，即使是金属手臂也承受不住苏蒂尔猛烈的进攻，剑刃正一点一点向自己的脸靠近。
继续这样下去脑袋会被劈成两半，露西只好放弃和苏蒂尔交谈的机会，让魔法在右手爆发出来，一瞬间将长剑挥出去，把苏蒂尔手挡到一边去。
她本想用这种方法拉开距离，但苏蒂尔紧跟上来，一拳打在露西腹部，盔甲凹陷进去。
肚子上传来非常沉重的打击感，露西几乎要把今天吃的东西全都吐出来。她倒在地上，头晕目眩。若不是有盔甲保护，露西毫不怀疑这一拳会击穿自己的身体。
露西尽最大的努力让自己尽快清醒过来，在地上打个滚将距离拉开。
腹部依然疼痛难忍，但她的思维却被另一件事牵扯着。就在苏蒂尔靠近打出那一拳的时候，她注意到对方血红的眼睛下方的两道泪痕。
露西确信自己没有看错，苏蒂尔在哭。而拉开距离之后就又机会看得更加清楚，泪水还在不断地从眼角溢出，从脸颊划下。
塞拉说过是仇恨和愤怒在趋势苏蒂尔战斗，但是这两样东西不会让人流泪。毫无疑问，她在难过，除了塞拉所说的那些事之外，还有其他的情感在困扰着苏蒂尔，让她无法找到自我。而露西觉得，驱使她战斗的肯定是这个原因，不是塞拉给她看的东西。
会是什么呢？
露西不觉得原因是刚刚那一拳，她还没有自恋到这种程度，觉得苏蒂尔会因为伤害自己而下意识地难过哭泣。
这是从认识她以来第一次看见她流泪，一定是更加重要的事情。
等等，第一次？
露西恍然大悟，她终于苏蒂尔为何哭泣，埋下头低声抱怨一句。
“你这个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