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新家
公孙道是一个剑客，从他握上剑的时候，就不再喝酒了。
剑客也是喝酒的，有的甚至嗜酒如命。
但他却不是一个普通的剑客。
他是一个顶尖的剑客。
顶尖的剑客需要时刻保持冷静，让大脑清醒，让握剑的手稳定。
他当然是一个顶尖的剑客。
九岁的时候开始学剑，十五岁时剑术大成，十七岁时已名满广玄中部十四城。
挑战无数名家，无一败绩。
二十五岁时，一人一剑横扫海龙帮，帮中上上下下四百七十余名悍匪无一活口。
公孙道此人，却也从此在西洲销声匿迹。
有人说他得罪了高人已经身死，有人说他自觉杀孽太重已退隐山林，更有甚者，说他剑术已达道境界，羽化升仙。
如今，年已三十的公孙道，却出现在了尧城这个不毛之地。
今日是他收徒的大喜之日，如此重大的日子必然是要喝点酒的。
酒已上桌。
公孙道慢慢的斟上两杯酒，孙道临学着他的样子，端起酒杯，一仰脖全部倾倒进嘴中。
“啊……”孙道临只觉得喉咙火辣辣的，像是要冒烟了一般，眉头紧拧，大张着嘴巴吐着舌头不断地喘着粗气。
“哈哈哈，酒的滋味如何？”公孙道笑眯眯的看着他。
“太难喝了！”
孙道临快速的将白开水倒入碗中，一连喝了三大碗，胸腔的灼烧感才减弱大半。
两壶女儿红，一个酒壶装六两，公孙道将剩下的酒全部喝完，竟面色完好如初，这些酒对他来说就像是水一样，喝下去没有一点影响。
两人走出酒楼，公孙道还咂吧着嘴，意犹未尽的自言自语道，“好酒，只是不知下一次喝是什么时候了。”
他又看了看身边这个刚收的乖巧无比的徒弟，目中露出无限的怜爱，“走，我们回家。”
家！
孙道临做梦也不敢奢求的东西！
早上还是从他那个残破不堪，墙角布满蜘蛛网的城外废弃马厩中醒来的，晚上却已经有了师父有了家！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眼角的泪花硬是憋了回去，小手拉着公孙道无比温暖的大手，两个人并排缓慢的走着。
公孙道的房子在尧城最东边，一丈高的围墙，将院子和屋子围了起来。
“吱呀……”
公孙道推开了大门。
孙道临看着院内的场景，既激动又有点茫然，站在院子中间不停环顾。
他从未见过这样美丽的院子！
院内各色的花草，高大的假山，都是以前从未见过的。
屋子里却装饰十分简单，仅有一张方桌，两把椅子，一张大床。
方桌上整齐摆放着茶罐跟茶具。
床大到睡三个人都足足有余。
孙道临走到床边，小眼睛瞪的溜圆，白嫩的手指在床上轻抚。
这还是他第一次摸到柔软舒适的床，他在马厩住的这些年，每天就躺在干草堆上，要是下一场大雨，整个草堆都湿掉，也就只能靠在木栏上坐着睡去。
两人躺在床上，中间还空着一大片位置，床足够大，也足够软。
公孙道躺在里边，眼睛遥望着窗外的星辰，忽然说话了，“你今年多大。”
孙道临当然也是没有睡着的，无论是谁，心内若是激动不已，都不会睡得太早。
“今年十二了。”
“你的父母……”公孙道想更多的了解一些关于徒弟的事，轻声问道，似乎是怕声音再大一点，就会打破夜空的宁静。
“我没见过我的父母……”孙道临缓缓闭上眼，喉头滚动，慢慢开口，“我是被城中的老爷爷在城南外的山脚下捡到的。”
公孙道闻言后，轻声叹出一口气，目光已从窗外的星空转移到了屋内的天花板。
“那位老人家如今……”
还未等他的话说完，床的另一头已经传来孙道临略带哽咽的声音，“六年前爷爷就病逝了。”
“六年……”公孙道在心里默念，若是换做自己，在六岁的时候就开始一个人生存，能否像他徒弟一样活到现在，何况他徒弟还是一个有着赤子之心的人，若要生存下去，这些年受的欺负肯定不少。
公孙道起身坐在床上，头和脚的位置调了个头，又往旁边挪动些许，来到了徒弟的身边。
他侧躺在孙道临的身边，一只宽厚温暖的大手轻轻按在孙道临的肩膀上。
“今后你不在是一个人了。”
短短十个字，却让孙道临胸口剧烈起伏。
两行热泪从他的眼角快速划下。
“师父！呜……”他一头扎进了公孙道怀中，大哭起来。
公孙道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不停的用自己的手轻拍着他的后背，这已胜过千言万语！
过了许久，孙道临终于将内心的苦楚全部发泄出来，竟在公孙道的怀中就这样沉沉睡去……
…………
第二天一大早，城中卖早点的商贩甚至还有一个时辰才会出来摆摊，公孙道便已经坐在了方桌前，手中不断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似乎是在削什么东西。
孙道临也被这声响弄醒，从床上坐起，两手揉了揉眼睛，伸了个痛快至极的懒腰，看着自己的师父。
“师父你在干嘛，怎么起这么早。”说完又打了个哈欠。
只见公孙道右手持剑，在削一根木条一样的东西，发现徒弟醒来后，便将两手中的东西全都放在桌上，站了起来。
他没有回答孙道临的问题，而是表情略带严肃的看着孙道临。
“你想不想学剑？”
“想！当然想！”孙道临回想起昨天初见师父的时候，他从屋顶高高跃下，用剑柄分毫无差的打掉了击向自己的石头，便觉得威风无比。
公孙道满意的点了点头，“我公孙道的徒弟，若是不会用剑，说出去只怕别人笑话。”
他又坐了下去，将一满杯茶拿起来。
“昨天在酒楼你给我磕的头是拜师之礼，如今若要学剑，还需磕三个头。”边说着边将茶杯递给孙道临，“拿好，别将水洒了出来，磕完头后给为师敬茶。”
孙道临一下子便跳下床，双手十分恭敬的接过茶杯，快速的便行完了学艺之礼。
公孙道喝了一大口茶水，将他从地上扶起，将桌上木条状的东西拿了过来。
“你已十二岁，虽然错过了习武的最佳年龄，但是若从今开始勤加练习，十年之后也可小有成就。”边说着边将那木条递给他，“这是师父刚才上山找的岩木，比铁只轻一点，在你正式用剑之前，就先用这个练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