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啊！是你啊！特地来找我玩的吗？”
倥侗高兴得像是看到老朋友般热情地向巧熏招手，却引来巧熏的一个瞪视。
“请不要装作和我很熟的样子好吗？”
巧熏皱眉抱胸，保持距离观察起刚才试图传教的变态。
“话说你怎么在这？这也太巧了吧……”
“我在门口工作，这是我家开的饭店。”
倥侗往身后指了指“芸香饭店”的大字招牌，语气像是对着来家里的女朋友一样介绍自豪的家境，或者说是向小学同学孩子气地显摆玩具般。
小麦麦默默忍住了吐槽，斜眼看着倥侗在心里解决了一个问题——实锤了，他就是老板娘养的男人，所以才敢嚣张地说“是我家的开的”这种话。
“是你家的啊……无关紧要了，倒是你、你穿成这样子一看就是变态好吧？到底为什么要这样穿啊……”
就算不提女装，倥侗穿着一身高叉旗袍又戴着一顶牛仔帽，旗袍的美感完全被不和谐的牛仔帽破坏了，就像往烤肉上撒白砂糖般破坏食材的美味。
“一看就知道了吧？站在门口，穿着漂漂亮亮的衣服，当然是吸引客人了。”
“吸、吸引客人？我看是吓跑客人吧！”
巧熏的声音甚至有些尖锐。
“巧熏小姐，你不喜欢的东西不代表别人不喜欢。我得告诉你女装是有很多人喜欢的，而且穿过的都说好。”
旗袍牛仔一脸得意地挥着手指，说得人家没穿过女装一样。
“这和你吓不吓人有什么关系……男的就好好当男的，别男不男女不女地学人家穿旗袍！还有你那不搭调的牛仔帽就不能摘下来吗？看着真是怪恶心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巧熏摩擦着胳膊，眯眼厌恶地瞪着他。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第二次见面就能这么熟络地对话……但也许是他的装扮太过古怪，实在让人态度难以强硬起来。不知觉间，对话就变得像是真的朋友一样。
“这叫独树一帜、风格独特！像你这样死板红烧煤炭怎么可能明白！”
“哈？只有你自己那样觉得吧？”
生气的巧熏身上的火光更加明显，周围由两个大灯笼塑造的温馨情调被她赤红色的身体发出的亮光照得荡然无存。
“你是人形自走电灯泡吗？这么亮，把店门口的温馨氛围搞得和晚上通宵加班一样。”
“你找死？”
巧熏伸出手掌，火焰由手心生出，熊熊燃烧成球状。
“火、火火！灭、灭灭灭火器呢？！”
燃起的火焰吓到了小麦，她就像是一只被赶着跑的小鸡似地没有方向地来回跑。
“等等！生火是我的超能力！别找灭火器！那玩意可不好受……”
巧熏赶紧熄灭了手中的火球，阻止麦麦真的找灭火器喷人。
有过灭火器喷脸经历，巧熏知道那种感觉不好受，黏黏糊糊的比浑身出汗还恶心。
“对对对！快找灭火器！我要射她一脸！”
“你这家伙别怂恿她！”
“发生什么事了吗？”
一道冷静的声音插进对话，就像在热水中投下冰块让快活的气氛瞬间缓和。
外表四十岁上下，成熟男性的魅力在眉眼间眸动，留着的“凹”型胡子格外性感。梳着一个黑得油亮的大背头，拨动白大褂的姿势像是在掀动披风般帅气——如果戴上牛仔帽，再拿上一把左轮手枪，大概就会在下一秒宣告午时的样子。
看到男人的瞬间，小麦睁大了眼睛，抱着的灭火器也掉在了地上。
“欢迎光、光临！朱、朱顿先生！”
小麦麦喊出名字后又迅速捂住了嘴巴，随后紧张兮兮地弯下九十度腰。
被称为“朱顿先生”的男人看见这幅姿态，翘起嘴角比出手枪手势。
“哟！居然认出我了吗？真是荣幸。”
“怎、怎么可能认不出来！您可是朱顿先生啊！”
麦麦再次强调出对朱顿的敬意，就差冲上去抱着大腿要签名了。
看着女孩对男人的热情，倥侗差点以为是某个明星——但朱顿这个格外耳熟的名字让他及时反应了过来。
“朱顿先生？《超能力者作为廉价生产力的合理性》的作者？诺比尔和平奖得主？”
倥侗拍了一下男人的肩膀，同时脱口而出的问题让朱顿意识到了他的存在。
“嗯？是的。”
朱顿看向发声方向，男人的身影在淡薄的灯光之中浮现，宛如灯光涂抹出来般由浅及深地显现——男性戴着牛仔帽还穿着一身旗袍，这是很少见的，更别提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了。
奇怪的是刚才无意间忽视了这样各种意义上都有些特别的存在——如果不是他过来拍了下肩膀，自己应该会直接无视他。
“你是超能力者。”
朱顿没有丝毫犹豫地做出了判断。
“哦？怎么看出来的？”
“我的直觉告诉我的。”
朱顿晃了晃手指轻笑道。
瞬间就确定对方是超能力者——立刻就判断出超能力身份并不简单，但对朱顿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
《超能力者作为廉价生产力的合理性》控诉了超能力者，抨击他们的存在造成社会不稳定，同时提出了“让超能力者为社会做出贡献”的观点。以“超能力者的自私自利造成了能力的滥用”延伸到“拥有超能力的人类是一种资源，资源存在的意义在于被使用”，结论就是——超能力者存在的合理解释就是“新能源”。
社会的快速发展出乎意料地造成了资源不足的情况，新能源技术的开发碰到了瓶颈，无法廉价且大量地开采资源。朱顿适时提出的这个观点提供了一个新方向，让渴望得到大量“新能源”的资本家寄希望于朱顿。
朱顿不失所望，很快拿出了成果。他以一个超能力者的能量驱动了一座不夜城，这件事让他闻名于世界。但这种把超能力者当成石油使用的行为把超能力者与普通人割裂开来，超能力者甚至被默认为生来就是为人们服务的存在，也就是“超能力者不再是人”……他的理论主导了普通人的看法，同时导致超能力者们对他的存在嗤之以鼻。
在《超能力者作为廉价生产力的合理性》一书领导全球使用超能力者之后，他又出现了《超能源计划》。《超能源计划》是他们基于“超能力转换能量装置”提出来的计划，目的在于招揽各地强大的能力者使用超能力驱动装置制造能量——他们宣称这是“自愿”原则，但从一开始就使用了半强迫的武力威胁。对着超能力者举枪说“请提供超能力，我们会提供报酬”这样的行为。
如此半强迫地剥夺超能力者的权利，长久下去形成的规则是不难想象的——“超能力是大自然的馈赠，大自然的馈赠是用于服务全人类的资源”这种观点逐渐会被社会接纳，超能力者也将越来越被当成耕田的牛般驱使。
这一切都是朱顿提出观点之后发生的变化，而在那本书的观点发散出来之前，超能力者和普通人的待遇大致是没有区别的。即使古代超能者曾被视为上等人，导致人与人之间产生隔阂，但消缓至今也不过数百年之久，现代发展迅速的科技就开始让普通人对超能者产生歧视。
朱顿向倥侗伸出手去，在倥侗看来是一个捕捉的细号，也是颇具威胁性的动作——是不是在试图捕捉我？被捕捉后会被做些什么糟糕的事情？
倥侗反射性地抓取一个压缩空气炮，向前迈出一步试图打飞他。
热浪扑面，剧烈的火光在倥侗眼前亮起——他行动的瞬间就被巧熏的火球压到眼前，不得已停下了动作。
“你……拦我干嘛？”
“超能力者会有这种反应很正常，但我希望你能控制一下自己。”
冰冷的眼神、冷漠的语气、还有热烈的火球，三者无一在表达她保护朱顿的立场。
倥侗松开了手，手中压缩完成的空气炮发出一声像是爆胎的巨响。
“你不应该对他动手。”
空气与火焰消散，但并未消散的质疑让他的目标指向同为超能力者的巧熏。
“这么护着他，难不成你是他的小情人？”
直言不讳地表达质疑，脾气差的女人听到这种话的瞬间就会向前挥上一巴掌，但巧熏明白——身为一个超能力者却保护一个把超能力者当成石油使用的家伙，在同为超能力者的倥侗看来是难以理解的。
“不，他是我舅舅。”
巧熏眼睛都没眨一下，死死盯着倥侗以防被说成心虚。
“因为是你亲戚，你就支持他那种愚蠢的做法？”
“愚蠢？我看你才愚蠢！什么都没搞清楚就想着乱来。”
“那你能说明一下保护他的理由吗？这种把超能力者当成石油的混蛋……”
“因为他保护了超能力者！”
巧熏一脸坚定地断言道。
但在倥侗看来，巧熏此时的说法更像是在为自己的舅舅辩解，试图美化朱顿恶魔般的行径。
一股闷气由他心底迸发，沿着肠道涌上喉咙。
“保护了能力者？开什么玩笑……呃？！”
说到一半的倥侗突觉大腿一阵发毛——一只大手不知何时摸上了大腿而且还不断摩擦。
“喂！你在干嘛？”
被称之为“朱顿先生”的男人牙齿闪亮，竖起大拇指。
“nice legs。”
“请问我可以打死他吗？”
“虽然我也很想那样做，但还请再忍忍。”
巧熏郁闷地捏着眉心制止道。
门口的争论早已引来了不少好奇的目光，察觉到异样的芸香扶着额头从店内出来。
“又发生什么事情了？”
“芸香姐，这家伙是……”
“倥侗！我说过了！你别老是添麻烦……诶？”
在倥侗的指向下看见朱顿的瞬间，芸香脸上的怒气消失了大半，笑意从脸庞浮现。
“阿顿！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朱顿也对芸香展露温和的笑容，两人像是相识已久的老朋友般握起手。
“咦？”
旁观的三人一脸懵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