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警

  一个星期过去了，期间再没有见过聂灵。章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了很久，仍有些担心。

  于是他来到301室门前，敲了半天没动静。对门那个卷发女人呢，还是那句话：“别敲了，人不在。”

  他也跟上次一样，问：“她去哪儿了？”

  那女人摇摇头，把头缩回去，没有理他。他失落地离开了。

  心里太烦躁，他想喝点酒麻醉自己。晚上他再次来到心语酒吧。

  估计他做梦都没想到，这次的“无意插柳”，竟会有意外收获，因为他再次见到了聂灵。

  他异常兴奋，起身就要走过去，刚走两步却又怔住了。他看到，在聂灵身边还坐着一个男人。

  那男人他认识，是济城刑警队长刘鹏。

  他们交谈着什么。他侧过身，屏息聆听。太远听不到。

  从她飞舞的手势上看，他们好像发生了争执，不一会儿便不欢而散。

  她甩着肩包，向门外愤然走去，刘鹏却进了卫生间。

  他不敢怠慢，趁机也抽身离去。一路上他思忖着，这下她总该跑不掉了吧。

  万万没想到，她刚下车，在澧河苑小区大门的左侧就蹿出了一个人。

  那男人来者不善。聂灵也挺机灵，见势不妙撒腿就跑。那男人追赶着、谩骂着：“臭婊子，给老子站住你！……有种别跑，别跑……”

  再看她，像专业运动员似的，跑得飞快，转眼间就不见了。

  那男人没有追上，他也没有追上。回到房间，他的心就更乱了，渐渐地，又痛了起来。

  这种痛不是失爱之痛，也不是牢狱之痛，而是自责之痛。

  当他看到她的变化，当他看到她的堕落，这种痛感便越来越深，越来越清晰。

  他知道，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她，可是她消失了。这一次，聂灵失踪有半月之久。

  再次见到她，还是晚上。夜未央。出门前，他换上一件黑色t恤，擦亮了皮鞋，戴上了墨镜。

  对面430房的门敞开着，服务员正在清理卫生。晚上还清理卫生，这说明客人刚刚退房。

  这也不奇怪，现在怪人遍地都是，难道他自己不是吗？肯定是。

  他走下楼，看了一眼金河苑301室，灯依然没有亮。不过没关系，总有一天她会回来的。

  他长吁一口气，重新打起精神，准备先去吃晚饭，然后到心语酒吧坐坐。

  通过上次的偶遇，他相信那个酒吧她经常去的。说来也巧，刚走到宾馆门口，他就看到不远处亮着灯的小卖部窗前，有一个熟悉的身影。细看，那不正是聂灵吗？

  聂灵正在打电话，但是，当他刚下台阶，她就挂掉电话，拦了一辆出租车便向西驶去。

  “跟紧，别丢了。”他再一次提醒司机。

  司机打量他一眼，说：“放心吧，警察同志，她跑不了。”

  司机把他当成便衣警察了。

  “好，好，跑不了就好。”他没有解释，反而更愿意将错就错。

  聂灵在沿河公园下的车。拉载章平的司机很有经验，远远关掉了大灯，靠沿河公园的路边缓缓停下。

  “还等您吗？”司机小声说。他摇摇头，说不用。

  当他付给那司机车费时，司机坚持不要，但他硬塞了过去，然后轻轻关上车门，一摆手，司机谦恭地冲他笑着，走了。

  章平不明白，她为什么来这里。窥探她前夫，散心，还是与其他男人幽会？这里安静隐蔽，倒是幽会的好地方。

  他取下墨镜握在手里，猫着腰，小心翼翼地向前走着。

  他举头望了一眼，看到今夜的月亮格外地圆，月光也格外地亮。

  哦，原来今天是阴历十五。月亮，金河，水流，花草，亭榭，看到这一切，他忽然发觉，这情景，像极了那个梦。不同的是，这时的夜空中没有乌云，草丛里没有陷阱，也没有“女鬼”……

  就在他想到“女鬼”的那一刻，从他身后果真闪出一个黑影。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只见一道寒光袭来，击中了他的腰部，他感觉那把刀就像冰棍似的，凉凉的，慢慢地融化了，在他心里融化了……

  当她再次挥起了刀，还没落下，只听一个声音像炸雷似的，吼道：“住手！”

  这是济城刑警队长刘鹏。章平缓缓扭过头，趁着月光，看到了刘鹏，也看到了聂灵。

  她依然那么漂亮，依然那么楚楚动人，只是她面无表情、冷若冰霜。而章平却笑了。

  他深情地望着聂灵，微笑着倒了下去。

  与他一起摔倒下去的，还有那副墨镜。墨镜的镜片摔破了，还好，让他欣慰的是，天上的月亮毫发未损，依旧那么圆，那么亮，与聂灵手腕上的手铐一样亮。

  他累了，困了，想闭上眼睛睡一会儿，但那个刑警队长刘鹏，却不让他睡。

  刘鹏将他揽在怀里，一边呼唤他的名字，一边拍打着他的脸，警告他：“不要睡！千万不能睡！”

  于是，他又慢慢地睁开眼，冲刘鹏笑了，并费力地仰起头，喘息着，附在刘鹏耳边小声说：“刘警官，工作别、别帮我、找了，我、我准备卖、卖墨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