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警

  要说，他家里除了那些破家什，没有什么可偷的。之所以这样说，他是想通过老四，把这个消息传给刘鹏，让刘鹏知道，他要离开这里了。

  然后他拿出家里另一套钥匙，交给了老四。

  老四眼珠子转个不停，间隙，又窥视他一眼，不相信似的，问他：“真走？”

  他说：“真走。”

  “水果彻底不卖了？”老四问。

  “不卖了。”他摇摇头笑道。

  “那你去哪儿？做什么生意呀准备？”老四说。

  “去bj搞建筑，一个同学帮忙找的。”既然演戏就要演得逼真，他掏出火车票让老四看，“喏，你看看，明天一早的火车。”

  老四相信了，接过钥匙说了些祝福的话、煽情的话，也豪言壮语了一番。

  这很好。章平相信，刘鹏很快就会知道的。不过，让他感到反常的是，刘鹏竟然没有阻止他，连一个电话都没打。

  难道老四没有告诉他？他心想，应该不会。

  第二天一大早，他拎着行李路过门卫室，特意交代老四：“太匆忙，没来得及告诉刘警官，麻烦你转告他，我走了。”

  “哦，差点忘了，刘警官让我转告你，一个人在外多保重。”老四扑上来，抱住他，依依不舍似的。

  跟老四道别后，他就来到了火车站。他的确进了候车大厅，但他没有检票，更没有上车。

  火车开动前，他溜出来退了票，然后便偷偷乘坐一辆出租车，直奔如家宾馆。

  如家宾馆在馨柳路，路南，而金河苑小区就在路北，正对这里。

  前两天他都侦察好了，4楼417房是观察金河苑的最佳位置。

  如果站在窗前，能清楚看到对面的一举一动，也能观察到2号楼301室。那是聂灵租住的房间。

  走进417房，他摘下了墨镜，放好行李，就躲在窗后开始观察。

  对面301室，窗帘是拉着的，他不清楚她在不在。大门口进出的人群中没有她……观察到10点，他困了。

  这几天他都没有休息好，思绪太多、太乱，总是失眠。

  没想到在这宾馆，还是白天，竟然能睡着，看来宾馆还真适合睡觉。

  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他撩开窗帘，外头明晃晃的，有点眩晕。

  他撩开窗帘，朝对面看了一眼，又合上了。对面301室还是那样，没有变化。又过两天，依旧没有变化。他有点失落。

  他饿了，决定到外头用餐。几天没下楼了，一天三顿方便面，吃得他直犯恶心，不能再对付了。

  他唤来服务员，让她将一个个方便面空桶，还有那堆积如山的烟头收拾掉。

  服务员动作娴熟，很快便清理完毕，退去。服务员走后，他坐在床沿擦鞋。

  擦鞋时，只听服务员在轻敲着对面的房门。

  对面是430号房。他听得很清楚，开门的是一个女人。女人话里带刺，告诉服务员“不用打扫”。

  之后就听“砰”的一声。是关门声。

  他摇头笑了，想象着，那房门只开了个缝，那女人也只露出半张脸，身后可能还藏着一个男人……

  而发现聂灵，就是这天晚上。

  在417房间，他关掉灯，站在黑暗处望着窗外璀璨的灯光，抽烟。香烟在黑暗中只有一个红点，一亮一亮的，没人会发觉。当然刘鹏也不会发觉。

  这个刘警官，做梦都不会想到他没走。恰逢此时，他看到301室的灯亮了。

  灯光是橘黄色的，将人影映到窗帘上，忽明忽暗的。他看得一清二楚，肯定是她。

  于是他扔掉烟，换上鞋匆忙出门，下楼。

  在金河苑不远处，西侧墙根，他蹲了半个多小时，才等到她的出现。她一边走一边打着电话，还不时地嬉笑，笑得坏坏的。她变化不大，身材仍那么苗条。

  看到聂灵，他很紧张，就戴上了墨镜，钻进一辆出租车，慢慢紧跟着她。

  下车后，见她走进了心语酒吧，他跟了进去。

  酒吧内灯光幽暗漂浮，灯光下，不同的面孔忽隐忽现，这些面孔或呆板，或甜蜜，或颓废，他们配合着飘逸的音乐，恰到好处地喝酒、聊天。

  这里像天堂，也像地狱，来这里的人，既是天使，也是幽灵。在这里，时间被模糊了。

  她在吧台坐下，要了一杯酒。他看她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她又要了一杯，这一次她没有喝，而是掏出烟，点燃，手肘搁在吧台上，侧过脸，挺直脖子，够着手指间的香烟吸一口，又夸张地凸起嘴唇，脸颊收进去，再拉长，吐出烟雾。

  这一切被他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但他并不急于上前打扰她，而是盯着她，端起酒杯，不时抿一口。

  她也端起了酒杯，冲身边一个男人笑着，示意碰杯。男人与她碰了碰杯，喝下一口酒。

  两人喝着聊着，间或碰一下杯，再喝再聊。一小时后，他们走了，并肩出了酒吧。

  这一幕有些戏剧性。他紧握酒杯，就这样紧紧握着，手都握疼了也没有放下，他醉了。

  低头一看，整整喝下两瓶。什么时候喝下他却浑然不觉，只记得他一直盯着她，目光没有离开过。

  现在他们走了，他想跟上去，可是他猛然发觉，两条腿像灌了铅，不听使唤了。

  喝酒误事，看来这句话一点没错，他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