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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草归处醉妍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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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号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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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晨起床,刷牙洗脸的时候我观察了一下麻鬼和郭剑,这两个家伙眼睛看了我一下就躲开了,明摆着心里有鬼。我又看了一下屠户,和平时一样,两只死鱼眼没什么反应,难道昨晚屠户没有参与包我的饺子?难道是我想错了?

  我等到郭剑一个人进去厕所的时候,拿了洗漱用品跟着进去,装着也去刷牙洗脸。这家伙拿着水杯正要弯腰去倒水,见我进去,楞了一下神。我快速的双手抱住郭剑的脖子,用膝盖使劲的撞向他的肚子。郭剑痛的弯下腰来,我的左手夹紧他的脖子,右手肘尖用力撞击在他的后背上。这个场景是我昨晚被包饺子后心里预演了好几个报复方案的其中一个版本,可以说是成竹在胸。膝盖顶、手肘撞几乎是一气呵成,速度之快,快到郭剑根本没时间做出反抗动作。在膝盖和肘部的重击下,郭剑发出“啊”的一声闷叫,这家伙从我的怀里滑倒在厕所的水泥地面上,痛得脸色发白。

  “新犯子,怎么啦?怎么倒在地上了?”我提高声音问道。

  外面有几个人跑过来,把郭剑扶到大通铺上躺下来。

  “怎么回事?”麻鬼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依然明知故问。

  “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新犯子在厕所里面见我一进去,就倒在地上起不来了!”我装着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口气却是充满嘲笑:“应该是做了什么亏心事,遭报应了吧?”

  我故意把上衣脱掉,露出昨晚被包饺子时身上留下的瘀痕,装着大惊失色的样子说道:“欸,我的身上怎么这么多印痕?难道是昨晚鬼上身了?”

  “杨……杨……立名,算……你狠!”郭剑痛得直喘粗气,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什么都别说了,先躺这里休息一会。”麻鬼铁青着脸,脸色异常的难看。

  没想到首战告捷,这么容易就把郭剑给收拾了。报复成功的快感冲击着我,让我忘记了昨晚的痛楚。

  经过这件事后,监号里很明显的形成了两个阵营。一派是麻鬼和郭剑,下面是老烟、教授和强奸犯江新民。其实那天晚上包我饺子的确实是三个人,我开始想的肯定是屠户掺和在里面了,后来棍子告诉我,屠户并没有参加,他马上要去服刑了,不想再惹什么事。另外一个人其实是强奸犯江新民,这家伙不知道受了郭剑的什么蛊惑,也许是胁迫,但是江新民也没直接动手,就是帮忙按压着我防止我挣脱出来。还有一派自然就是棍子、老道和我了,小炮与排骨天天被下饭,早就看不惯麻鬼和郭剑这帮人了,所以就站到了我们这一边。

  麻鬼和郭剑,现在虽然依旧睡在一号和二号的位置,但是在监号里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嚣张。尤其是郭剑,被我收拾过后,收敛了很多,不敢再下我的饭了。兵法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实际上,不管是小到一个个人,还是大到一个国家,没有伐兵的实力,哪里能够伐交?又谈何伐谋?胜利从来都不是谈判桌上聊出来的,都是战场上打出来的。关键时刻你必须能够出手,而且出手必须能够致胜,只有这样才能让敌人害怕,让朋友敬重。

  麻鬼那天包饺子没有动手。据棍子说,麻鬼最开始是不赞成郭剑这么干的,但是郭剑一直说要打掉我的威风,免得在监号里有人跟他们作对。麻鬼就默许了这件事,然后郭剑欲拉屠户入彀,屠户也没答应。最后为了万无一失,郭剑又缠上了江新民,这样三个人成功的完成了一个包饺子行动。

  我不是一个眦睚必报的人,但是有些人你不打到他的七寸,他总会想办法搞你。比如像郭剑这样的人,屡次三番的为难我,就必须用拳头教会他怎么做人。麻鬼呢,我也想好了,如果他接下来没有什么小动作的话,这件事就这样算了。至于那个强奸犯江新民,一开始我是想揍他一顿的,后来想想算了,跟这种人也计较,倒显得我真的是小肚鸡肠了。

  不过现在,他们是再不敢搞偷袭的了。用棍子的话说就是:事情已经摆明了,要么就是对着硬干到底,要么就是夹着尾巴做人。

  这一次,真的要感谢老道和棍子两位老哥及时出手相助。尤其是棍子,事发前已经明里暗里提醒过几次了,只是我自己太大意没有引起警惕。如果没有他们帮忙,郭剑这帮家伙还不把我往死里整?

  监号里风平浪静了几天,很快又发生了一件事,打破了监号的平静。

  这天吃早餐的时候,排骨突然大声说:“呆不下去了,我要绝食了!”一句话怔得麻鬼赶紧把准备下排骨稀饭的勺子收回来。

  按照鸭子山看守所的惯例,监号里面如果有人绝食,其他同监的犯子是不能把绝食犯子的饭菜私分的,必须把饭盒连带里面的饭菜一样不少的送回到小风口那里摆着,并且要及时报告给管教干部。否则看守所不会认为有人绝食,这样很容易闹出人命来。

  监号里的犯子绝食的目的当然不是为了寻死,只是用这种近乎自残的方式引起看守所管教干部的注意,希望自己的问题可以得到上级领导的重视,争取早日解决走出监号的大门。

  那个年代,社会矛盾主要集中在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物资文化需求与落后的社会生产力之间的不协调不平衡。打架斗殴、偷盗抢劫这些违法案件层出不穷,公检法部门的办案压力较大,看守所在押犯超期羁押几为常态,所以有些事儿不大的在押犯关押时间一长就会想走极端。

  一般绝食的犯子,事儿都不大,在绝食期间都会偷偷的喝点水。三天过后,看守所会有医生进来给绝食的犯子插鼻管灌食掺和着葡萄糖的米汤。

  插鼻管灌食米汤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所以需要把犯子的手脚绑在专门的椅子上进行。通常灌食几次后,犯子都会自己主动要求吃饭,终止绝食。

  排骨本来已经饿的只剩皮包骨了,才绝食了一天,加上他自己拒绝喝水,晚上突然就晕倒在大通铺上。

  麻鬼赶紧把脑袋凑到小风口那里大声喊:“报告干部,监号里有人不行了!”

  很快就有杂乱的脚步声传来,铁门一打开,四五个管教干部立马冲进来。

  “乱叫什么?谁不行了?”管教干部大张大声喝问。

  “报告,是贾仁晕倒在大通铺上了!”麻鬼回答。

  “就是今天绝食的那个贾仁?”大张朝躺在大通铺上的排骨走过去。

  “是的,今天才开始绝食就晕倒了。”老道抢着回答。

  “通知所里的医生过来。”大张对后面跟着的管教干部说道。

  不一会儿有人拿着椅子、绑带、鼻管、米汤进来了。

  医生翻了翻排骨的眼睛,又用手指掐了一下排骨的人中,排骨醒了过来。

  “没什么问题,应该是饿晕的。”医生对大张说道:“准备鼻饲。”

  “报告干部,我不想做鼻饲,我只想快点回家!”排骨用虚弱的声音说道。

  “废话,能不能放你回去,不是我们看守所说了算!”大张大声说道:“我们的职责就是保证你关在这里平安无事!”

  大家七手八脚的把排骨从大通铺上抱到管教干部带来的椅子上,其中一个管教干部用绑带把排骨的手脚绑好,医生给排骨插上鼻管,插的时候排骨一个劲的喊着“啊啊啊啊”,医生毫不理会,一会儿就插好了鼻管。灌食米汤的时候,因为排骨的挣扎,米汤洒的监号里到处都是,那场面简直不忍直视。

  我觉得世界上有两个地方,作为人是没有尊严的,一个是医院,还有一个就是监狱。所以人这一生,既要保持身体的健康,远离病痛和医院,也要保持心灵和精神的自律,不要触犯法律。

  排骨第二天照样绝食,他的饭菜一样不少的留在了小风口。

  第三天依然如此。当然第三天的时候又给排骨进行了鼻管灌食。

  到第五天的时候,管教干部把排骨带了出去。

  据排骨回来后说,是镇上的派出所来了人。

  那天排骨很高兴,说派出所要放他出去了。

  偷了一头牛去卖,排骨在这里关了半年,终于放出去了。走的那天,排骨长嘘了一口气,说道:“终于可以回家吃个饱饭了!”

  “人家偷牛的都出去了,我就拿了几根钢筋还关着不放。”小炮很有点舍不得排骨的离开,嘟嘟囔囔的说道:“是不是绝食就可以快点放出去啊?那我明天也要绝食了。”

  “你要真的只是拿了几根钢筋,犯得着关你吗?肯定还有什么案子没有交代清楚!”老道指着墙上的大字对小炮开玩笑的说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看清楚这几个字没有?明天赶紧去跟政府坦白去,争取宽大处理!”

  排骨就这样出去了,过了没多久,小炮也放出去了。

  监号里面有人出去,也有人进来。

  进来的几个新犯子中,有一个杀人犯。

  杀人犯是戴着脚镣手铐被几个人架进来的。管教干部大张指示由我和老道两个人专门负责照看杀人犯在监号里的生活起居。

  这个活儿听着好像挺下贱的,其实没那么严重。说白了就是陪着杀人犯说说话,聊聊天,怕他有什么想不开的地方及时报告给管教干部。

  干这个活儿有一个好处就是吃的比监号里别的犯子要好一点。不是所有犯子都会被安排去照看杀人犯的,管教干部一般会挑一些案子比较轻的,精神状态比较好的犯子去负责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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