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东去
“当然是跟尸体睡在一起了！”我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道：“我看到一个……一个青面獠牙的女鬼。”
其实长这么大，我除了很小的时候见过湾里死人时用黄裱纸盖着的死人的脸，就再没见过其他的死人了，更别说什么停尸房的尸体了。至于什么青面獠牙的女鬼，那肯定是那段时间蒲松龄老人家的《聊斋志异》看多了的缘故吧。
旁边正在干活的双学忍不住，笑的连鼻涕都快要喷出来了。
“哈，原来你是骗我的！”肉肉的小护士伸出手打了我一下。
双学自己也开了一个门面做广告招牌，现在是过来帮忙。有时候加班晚了就和我一起挤在太平间的行军床上将就一晚上，有时候不加班的话就会回到他自己的店里去。
葛洲坝医院的工作也有清闲的时候，比如材料没到齐，或者等医院下单的时候。医院方面有时候会突发奇想要在原计划外增加几个灯箱或者更改某个地方的标识布局，这样我们也会停下手头的工作等一等。
而我二哥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联系新的业务。铁路坝的店铺到期了，也需要另外再找一个，当然，这次要找一个比较大的门面了，我二嫂工作不忙的时候就会去外面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门面。
我们慢慢的和那几个小护士混熟了。有一天，我二哥二嫂都不在医院帮忙，双学就邀请那几个小护士晚上去我们工作的太平间一起做饭吃。
没想到小护士们愉快的答应了。
晚上我和双学去菜市场买了泥鳅、莴笋、菌子，还买了很多啤酒和饮料。双学说，打火锅比较简单一点，吃着火锅喝啤酒，有气氛。
来了三个小护士。那个肉肉的小护士一进来就夸张的说道：“哈！这就是你们说的那个停尸房啊！”
“是啊，怎么了？”我装着严肃的样子问道。
“我以为是像电影里面很阴森恐怖的，没想到是这样的宽敞明亮。”肉肉的小护士撇撇嘴说道。
“你不会以为你们今晚是来探险的吧？”我继续一本正经的跟那个小护士开玩笑。
“她啊，今天晚上都做好了有来无回的最坏打算了！”另外一个小护士笑着说道。
我们平时做饭用的是一个很大的电炉子，反正这里电费不算我们的。双学的火锅搞的差不多了，我们五个人围着电炉子坐下来。一人开了一瓶啤酒，就着火锅边吃边喝起来。
平时大部分时间都是我二嫂过来做饭给我们吃，我是第一次吃到双学做的菜。没想到双学这家伙的火锅味道搞的很好的，几个小护士边吃边赞扬，把双学乐的眉毛眼睛都挤到一块儿去了。
三个小护士中，肉肉的那个酒量不错，另外两个喝了一瓶啤酒后就怎么劝都不喝了，换成了喝饮料。双学的酒量也不行，但是为了逞能，连着和肉肉的小护士干了两瓶，第三瓶还没喝完，舌头就有点打结了。
火锅吃了才一半，双学就趴到旁边的行军床上打起了呼噜。我和那个肉肉的小护士又喝了两瓶，大家都有点酒足饭饱的意思，几个小护士就提议去长江边吹吹江风去。
我们把双学一个人扔在了太平间，出了医院，穿过沿江大道来到了长江边上。
十月的夜晚的江风吹过来，凉凉的，渗透进酒精带给人的混沌与兴奋的感觉里，真的是舒爽啊！
几个小护士开始还和我一起并排在江堤上散步，后来慢慢的就只有那个肉肉的小护士和我并肩同行了。
其实我是不应该称呼她们为小护士的，因为她们几个人的年龄和我差不多，只是看上去有点娇小玲珑，显得小一点而已。
那两个护士走在前面，回过头对我们说道：“不给你们当电灯泡啦，等下记得把芊芊送回去啊！”
我现在才知道肉肉的护士叫芊芊。
芊芊的身子慢慢的靠向我，带着一股温热和体香。一瞬间，我恍惚觉得身边的女孩就是春花。两个多月过去了，虽然我的内心已经没有了当初那种撕心裂肺似的痛楚，但是春花的影子还会在梦里萦回。
我伸出手揽住了芊芊的腰肢。我们在江堤边坐下来。
这一段江堤，属于滨江公园的一部分，离闹市区比较远，到了晚上基本上看不到什么人影。只有远处江面上的点点灯光和灯光下波光粼粼的江水。
芊芊小声的跟我讲她们在卫校的生活。原来芊芊是五峰那边的，还是土家族。她读完中学后由于学习成绩不是很理想就直接去了当地的卫校读书。
“听说卫校里面的女生很开放的是吗？”我口无遮拦的问道。
“你听谁说的啊？”芊芊明显有点不悦的反问道。
“我们县城那里的卫校，一到晚上，好多社会上的混混等在校门口。”这倒是不假，以前我就跟那些街上玩的娃去过一次，不过我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在卫校门口去撩那些女学生，纯粹只是为了在那些街上玩的娃面前证明自己很男人而已。
“确实是有卫校的女生和外面那些男孩子谈恋爱的，但这也不能说明卫校的女生就是很开放的啊。”芊芊说道：“再说了，也没谁规定女孩子不能谈恋爱的吧？”
这倒也是，现在都已经九十年代了，只有那些封建思想才会把男女谈恋爱看的那么龌蹉和下流吧。就像我和春花一样，虽然爱的死去活来，最后还是要屈服在世俗的棍棒下劳燕纷飞。
芊芊见我沉默不语，又轻轻的说道：“刚才一起吃饭喝酒的那两个女孩子都是我的同学，有一个身材瘦瘦的脸蛋尖尖的那个，她就在学校里就谈过两个男朋友。”
“她不怕别人说闲话吗？”我想起我和春花的事情，略有所思的问道。
“在学校里同学之间是不会说什么的，老师要是知道了肯定要通报批评，如果是自己的爸爸妈妈知道了那就肯定要挨骂了，毕竟我们还是学生嘛。”芊芊说道。
“那你谈过男朋友没啊？”我问道。
“你要是愿意，那我就算是谈过男朋友。”芊芊头也不抬的回答到。
我没想过做芊芊的男朋友，不过这种相偎相依的感觉挺好的。说实在话，我和芊芊平时也就是在医院遇上了闲聊几句，在此之前，我甚至连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江滨公园里到处都是高大的树木和茂密的花丛，我们站起来，很自然的钻了进去。
我们躺在江滨公园的草地上，我熟练的吻上了芊芊的嘴唇，又熟练的解开了芊芊的上衣。芊芊的呼吸有点急促，给人一种欲拒还迎的感觉，准确的说应该是带着一点欢快的顺从，我们就如胶似漆的粘在了一起。
我们在江滨公园里卿卿我我了很久。我喜欢听芊芊用那种带着一点宜昌方言的普通话在我耳边轻言细语，她有时候说到某些有趣的话题时会带点夸张的表情，语调也会提高很多，这让我很有点担心我们这样偷偷摸摸的趴在滨江公园里，会不会被那些夜晚巡防的人给抓住。芊芊的性情和春花完全不同，如果一定要用两个词语来形容她们，春花是柔情似水，而芊芊则是热情似火。
我觉得芊芊说她之前没有谈过男朋友的话是不真实的，不过我好像并不在乎这件事。
我和芊芊那天晚上发生的故事，我并没有告诉给双学，不过这家伙明显的猜到了。他追问过我几次，我一直保持似是而非的态度，既不肯定也不否定，就让这个家伙大开脑洞的去想象吧。
芊芊和她那两个护士同学时不时的会来太平间看看我们的工作，有时候也会一起吃饭喝酒。双学对那个瘦瘦身材的护士，就是芊芊说的那个谈过两个男朋友的同学，明显有了好感。有一次我们一起喝完酒后，双学单独把那个护士约出去了，留下另外一个护士和芊芊给我。本来我是打算和芊芊一起去逛江堤的，看芊芊的表情也是很期待和我在一起。现在看来是不方便了，于是那天晚上我提议我们三个人去看电影，两个女孩子兴高采烈的答应了。
看完电影我们一起回去了医院，送她们两个到宿舍门口的时候，芊芊回头给了我一个眼神，我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在医院大门口没等多久，芊芊就出来了。我们一前一后走过了沿江大道，一直穿过滨江公园来到江堤上，芊芊的手才拉过来。
多么像以前我和春花约会的情形啊，我心里不由自主的想到。
“杨立名，我明天休息，你有没有时间陪我出去玩啊？”芊芊她们的工作平时虽然忙碌，但是每个月都有两天轮休的时候。
芊芊每次都是直呼我的全名，这一点让我很有点不爽，我内心里面还是习惯了春花叫我名哥。
但我没有和芊芊说出来，她喜欢这样称呼就这样称呼吧。
“那我明天要找我二哥请假，他答应了我就去陪你。”我想了想回答道。来宜昌这么久了，还没有出去玩过一次，我倒是很期待的，但是确实要先跟我二哥打声招呼。
我们手拉着手正要钻进滨江公园里去，芊芊眼尖，突然发现前面的草地上躺着一团黑影，她一把拉住了我。我仔细一看，那不是双学吗？
我差点笑出声来，和芊芊蹑着脚退了出去。
滨江公园倚江而建，是一条很长的景观带。我们继续往前走了很远，确定不会再干扰到双学他们，才走了进去找到一片草地坐下来。
芊芊很热烈的回应着我，她的舌头湿漉漉的又带着一股温热，好像刚出锅没多久的饺子一样嫩滑酥软，吻上去让人有一种眩晕的感觉。如果说第一次芊芊多少还有点紧张有点矜持，那这一次她已经完全把我当作她的男朋友了，在我面前不再有任何的忸怩任何的做作。
我很欣赏芊芊这样的爽直性格，但在心里还是感觉有一点点的隔阂，我更喜欢春花那种淑女般的窈窕。
我们在公园里依偎着聊了很久。芊芊上次给我讲了她读书时的一些轶事，这次一定要我讲讲我的故事。我本来不想讲的，但是架不住芊芊的温情攻势，于是我有所删减的讲了一段。至于我和春花的故事，我始终没有说出来，只是简单的以一句以前还没谈过恋爱一言带过。
我知道春花已经化作一根肉刺，深深的扎进了我的心里，我只可以在独自一人的时候默默的舔舐。
“杨立名，你肯定在骗我，看你这么老练的样子，不知道谈过多少次恋爱了呢！”芊芊意犹未尽的说道。
“我老练还不是因为有你这个老师的真情教导啊！”我嘿嘿笑着回应道。
“哼哼，那我这个老师就再教导你一次。”芊芊说完翻过身来把我压在了下面。
我送芊芊回到宿舍，再回到太平间的时候，双学还躺在行军床上看书。这家伙一看我回来，就一脸坏笑的问我：“立名，搞什么搞到这么晚才回来？”
“没干啥啊，和芊芊她们去看电影了。”我还想撒点小谎。
“嘿嘿，我在滨江公园看到你和芊芊手牵着手了。”双学这家伙涎着脸说道。原来在那里的时候他也发现我们了……
“那你和那个瘦个子护士在干嘛？”我也毫不示弱的问道。
“你可别看她瘦啊，该凸的地方凸，该翘的地方翘，下面又嫩又滑，水可多了！”双学这家伙谈起女人来就滔滔不绝，虽然算不上是什么污言秽语，但是听着总给人一种下流的感觉。
我总觉得人世间最神圣的东西就是爱情，如果你一定要和别人去谈论她去分享她，请务必搜寻一些美丽文雅婉约至少是隐晦的辞藻去描绘。这种简单直白明显带着市井般粗暴的话语，简直是对男女间情感的亵渎。
我借口太累了，躺下来不再搭理双学。
第二天早上我二哥二嫂没有来，我和双学打了个招呼，说我今天有点事要去宜昌办一下，就出去了。
反正这几天的工作也不是很饱和，双学这家伙如果不是因为那个瘦个子护士，估计都不会呆在这边了。
我在医院对面的滨江公园等了很久，才看见芊芊左顾右盼的从医院大门走出来。
我朝着芊芊挥了挥手，她飞快的跑了过来。
芊芊穿着一件鲜艳的蝙蝠衫，下身是一条牛仔裤，这套穿着即使是放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也不会觉得老土。除了衣服的颜色搭配，更主要的是芊芊漂亮的脸蛋和白净的肤色。我觉得正是因为芊芊身上的气质才衬托出了衣服的美感。
芊芊很自然的挽住了我的胳膊，我还是第一次在大白天和芊芊在一起，难免有点小忸怩。
“哈，没想到你一个大男人居然还这么害羞。”芊芊有点夸张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