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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草归处醉妍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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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江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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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薇向我打听双学的情况,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给了她。

  “就这么多啊?”乐薇问道。

  “就这么多啊!他是我嫂子的弟弟,以前在家里的时候我和他也只见过几次面,现在在这里干活接触的就多一点。”我如实回答道。

  “哦,那谢谢你啊!既然双学不在,我就不打扰你啦,我要出去逛街了。”乐薇说完起身要走。

  “乐薇……”我叫住了她。

  “怎么啦?”乐薇问道。

  “芊芊,她……她怎么没跟你一起过来啊?”我鼓气勇气问道。

  “哦,芊芊啊,她今晚要上班啊。”乐薇说道:“这几个晚上她都上晚班。”

  我把乐薇送出了太平间,一个人在房间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简直无聊透顶。

  我走出地下室,还是去江边逛逛吧。

  医院的大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安装了一个简易的铁门,有个老头守在那里。

  “大爷,我要出去一下。”我叫醒了正歪坐在椅子上打瞌睡的老头。

  “这里晚上不让出去啊,要出去走前面正门。”老头睁开眼睛看了看我说道。

  “大爷,我就是出去江边上走走,从正门过来要绕一大圈啊!”我说道。

  “看你这样子,不像是医院的人啊?”老头上下审视着我。

  “我在医院里做工程,要在这里做几个月。”我有点不耐烦的回答道。

  “哦,那你记住啊,以后晚上可不能从这个大门进出了。”老头起身打开了铁门。

  我穿过沿江大道,在滨江公园里找了一条长椅坐下来。

  江面上游轮鸣着汽笛缓缓驶过,游轮上的灯光在江面上撒下片片光影;远处的街道霓虹闪烁,那里热闹非凡;旁边的三江大桥上车来车往,一片繁忙景象。

  这个世界分分秒秒都在变化着,时时刻刻都在躁动着。

  我转过头看了看葛洲坝医院,医院里灯火通明。

  芊芊此时是在给病人打针呢还是为医生送药呢?她一定很忙碌吧?

  我抬起头看了看天空,天空繁星璀璨,这点点的星星亘古闪耀,她们曾经见证过我和春花的海誓山盟。

  长椅旁边的灌木丛里,一朵鲜红的月季花孤独的绽放在枝头。脚底下是绵软的草地,我和芊芊在这里相偎相依。

  一阵倦意袭来,我迷迷糊糊的在长椅上睡去。

  我做了个梦,梦见我和春花在小河里游泳,在田地里奔跑;梦见我和芊芊在山林里嬉戏,在大街上闲逛;一会儿是在看守所和别人打架,一会儿是在堰塘里叉黑鱼;又梦见春花被她妈妈锁在房间里,我冲进春花的家里要见春花,她妈妈破口大骂,还打了我一巴掌……

  我一下子惊醒过来,一片落叶掉在了我的脸上。

  江面上只剩渔火点点,远处的街道灯火阑珊,天空星移斗转。

  夜已深。

  我从长椅上爬起来,走出滨江公园,穿过沿江大道。医院的后门挂了一把铁锁,看门的老头已不知去向。我想翻越铁门进去,想想还是绕一下道吧。

  转到医院的正门,穿过大堂正要走楼梯下地下室的时候,碰到芊芊迎面走来。

  “芊芊,你下班啦!”我迎上去带着一丝笑容问道。

  芊芊看了我一眼,一言不发的从我身边走过。

  我一把抓住芊芊的胳膊,芊芊挣扎了一下,没挣脱开。

  “你要干嘛?”芊芊压低声音说道:“在这里拉拉扯扯的,像话吗?”

  “没干嘛,就想跟你说几句话。”我看着芊芊的眼睛说道。

  芊芊把头别向一边,冷冷的说道:“你放手,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了。”

  大堂那边有几个人的目光好奇的朝我们看过来,我放开了手,芊芊快步离开了。

  回到太平间,我躺在行军床上辗转反侧。芊芊刚才那忿恨的眼神和淡漠的语气刺痛了我,简直拿我当陌生人似的。

  心烦意乱睡不着,我索性爬下行军床,从床底翻出几瓶白酒来。这酒是双学拿来的,宜昌的稻花香。前几天双学叫我喝,我没敢喝。这家伙买点材料都是以次充好,谁知道这白酒是不是在地摊上买的假货啊?但是现在我可不管这么多了。人在烦闷的时候,只要有酒就行。

  酒能消愁,酒能解忧。

  杯中有日月,壶里藏乾坤。行乐须及时,把酒敬我心。

  就着白天的残羹剩菜,我拿起酒瓶就往肚子里灌。几口稻花香喝下去,绵绵回忆蜂拥而至,翩翩思绪纷至沓来。

  我想起芊芊放假的那天,我们去一起去西陵峡游玩,一起去小巷子吃鱼腥草,一起啃着牛肉丝喝着啤酒,想起芊芊叫我名哥的一幕一幕……

  其实我和芊芊从认识到现在好像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的时间,在古代的爱情故事中还不够雁足传书鱼寄尺素,一个月的时间,在琼瑶的言情小说里还不够卿卿我我互诉衷肠,一个月的时间,童话故事里的白马王子还没找到穿水晶鞋的灰姑娘。然而一个月的时间,我却和芊芊从素不相识到牵手上床。这么短的时间,会是爱吗?这么短的时间,会有爱吗?爱若没有时间的积淀,就应该只是异性之间的相互好感吧?

  可是为什么白天我在拆装灯箱的时候芊芊会在下面观望呢?可是为什么我听到芊芊的过去时会心存芥蒂呢?如果这是爱,是两情相悦的爱吗?那芊芊为什么对我冷若冰霜?如果这是爱,是心心相印的爱吗?那为什么芊芊对我形同路人?

  难道那些相拥相依的过往都是不真实的?难道那些牵手而行的曾经都是虚幻的?

  一瓶稻花香见底了,除了醉意朦胧,心中烦闷依旧。

  借酒浇愁愁更愁啊!

  但是至少困意已经袭来。

  我摇摇晃晃的爬上行军床,把自己扔在床上,和衣而眠。

  情深意浓皆过客,花落叶黄尽成空。

  看来在我的生命中,青梅竹马的春花也好,一见钟情的芊芊也罢,他们注定只是我人生的过客。

  第二天我是被双学的大呼小叫声给吵醒的。和双学一起来的还有他那个十五六岁的调皮捣蛋的弟弟双兵。双学这家伙一看见地上杯盘狼藉里躺着的那瓶空着的稻花香,就惊叫道:“立名,你把我的稻花香一个人干掉了?这可是我花一百多块钱在熟人那里买的酒啊!”

  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若无其事的说道:“心痛什么啊?下次我请你喝回来。”

  我从行军床上坐起来,摇了摇头。头不昏不痛的,看来双学没有骗我,昨晚我喝的这瓶稻花香不是地摊上的假货了,难怪这家伙这么在乎。

  我告诉双学昨天晚上乐薇来找过他了,这家伙乐不可支的说道:“嘿嘿,我就知道这小妞会来找我的,我故意没告诉她我要回店铺的事。”

  看来双学对自己的魅力还是挺自信的。

  双学又问我:“立名,你那个芊芊对你怎么样啊?”

  我一边洗脸一边回答道:“没戏了,我和她只是玩玩而已。”

  “什么情况啊?是不是芊芊把你给甩啦?”双学很有兴趣的继续追问。

  “也不算是甩吧,我们之间闹了点不愉快而已。”我说道。

  “欸,要不要我跟乐薇说一下,叫乐薇在中间帮你们撺掇撺掇?”双学一副关心的口气问道。

  “不用啦,谢谢你的好意。”我怕这家伙继续扯下去,赶紧找了一个话题:“双学啊,你上次拿来的那些灯管全是水货啊,现在都不亮灯了。昨天和二哥更换了一天还没更换完,等下我们要先上去把灯管换完了再搞其他的事情。”

  “灯管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可能是启辉器的原因,或者是安装接线没接好短路了。”双学辩解道。这家伙的嘴巴比老母猪肉还硬,什么问题总是能够找出一堆除了自身以外的其他原因出来。可是他忘了,启辉器也是他和灯管配套一起买来的,安装时他也参与在里面的。

  我吃了双学带来的油条和豆浆,带上工具,三个人出发了。

  今天多了一个人帮忙,应该半天的时间就可以把那些剩下的有问题的灯管更换完了。

  双兵原来是在他哥哥店铺里帮忙的,主要是帮忙看看店,接一点简单的订单。双兵年龄小,动手能力不强,但是却很调皮。之前来这里干过几次活,但是帮助不大,我二哥就很少叫他过来。不过像这种拆装更换灯管的活儿,双兵正好在地面帮忙跑腿来回拿东西,就免了我们上下铝梯的麻烦了。

  我一个上午都是心烦意乱的,螺丝刀从我手里掉了好几次,差点砸到旁边走路的人。有一次甚至电钻都要掉下来,被我拽住了后面的电线才避免了落在地上摔烂。

  站在铝梯上,我总是下意识的望向走廊的尽头。其实我知道,我的内心里还是很期待芊芊能够在走廊里出现,哪怕是我远远的看她一眼,心里也舒服一点。

  但是乐薇告诉过我,芊芊现在转上晚班了,白天怎么可能会在这里见到她呢?

  就算芊芊上白班,她也不一定会在这个楼层出现啊。每个护士负责的科室不同,楼层也就不同。想到这里,我才知道,我居然没有问过芊芊是哪个科室的护士……

  我摇了摇头,为自己的痴心妄想和粗心大意感到好笑。

  上午更换完了灯管,简单吃完午饭,稍事休息后,下午三个人分工合作。我负责锯字,因为我锯字最快也最好;双学负责组装灯箱,这家伙虽然嘴巴碎,但是干活麻利,装灯箱他最合适不过了;双兵负责刻即时贴字,这个活儿不需要力气也不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双兵来干正好。

  跟双学在一起干活有一个好处就是,这家伙特能胡吹海侃,从戈尔巴乔夫的苏联解体到柏林墙被推倒两德合并,从牟其中的罐头换飞机到张艺谋的古今大战秦俑情,从老虎为什么是猫科动物到女人的身体内外部构造,虽然内容可能漏洞百出但是思维敏捷想象力特别丰富。

  “立名,你知道吗?”双学以极具悬念性的语气抛出另一个话题。

  “什么东西啊?”我装出很感兴趣的样子来配合双学的兴奋表演。其实不是我对这些话题有多大的兴趣,只是我想用滔滔不绝的话语声来淹没自己混乱的思绪,赶走脑海里那些蒙太奇似的来来去去的回忆影像。

  “三峡工程很快就要开工了!”双学神秘兮兮的说道。

  “这个不是什么稀奇事吧?很多人都在传说这件事啊。”我不屑一顾的说道。

  “以前都是大家瞎猜的,现在是国家已经成立了三峡工程委员会了,那就是铁板钉钉的事了。”双学说道。

  “国家修水电站,跟我们小老百姓没什么关系啊!”我说道。

  “关系大着了!”双学兴奋的说道:“到时候用电敞开用,不用交一分钱!你说爽不爽?”

  “爽什么?以前还没修葛洲坝的时候,不也是说等葛洲坝水电站修好了,优先供应湖北省内,到时候可以敞开用电。现在葛洲坝水电站修好了,我们那里还不是和以前一样的三天两头停电。”我回应道。我说的这个可是事实,先别夸下用电不花钱的海口,只要能够把电荒问题解决就已经很不错了。

  “放心吧,牛奶会有的,面包也会有的,共产主义一定会在不久的将来实现。”双学开着玩笑。

  说说笑笑间,下午的时光很快就过去了。等到地下室外面的灯全部亮起的时候,双学自告奋勇的煮起了晚餐。菜是双学他们早上带过来的,有泥鳅、豆腐、莴笋之类的,双学把这些全部煮了一大锅。

  很快,太平间里就弥漫着一股足以让人食指大动的菜香味。

  不得不承认,双学的厨艺不错,哪怕是几样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食材,都能在他手里整出一顿大餐的感觉出来。

  也许是菜香味太浓,我们收拾好东西正准备围桌下箸的时候,乐薇过来了。

  双学热情的招呼乐薇一起吃饭,乐薇也不客气,自己搬了凳子就坐上去了。

  我、双学和乐薇一人开了一瓶啤酒,双兵不喝啤酒喝汽水,我们开始吃喝起来。啤酒和汽水是刚才双兵出去买的。

  双学和乐薇两个人你夹菜给我我夹菜给你,俨然一副热恋中的小情侣模样。倒是把我和双兵像傻子似的凉在一边。

  我给双兵使了个眼色,胡乱吃喝了几口,赶紧撤退,把宝贵的时间和场地留给最需要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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