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寻找归途
陆梁伟此时觉得自己就像个苟且小人一般，正做着龌龊的事，平生第一次做着偷偷摸摸的事情，满身尴尬。
陆梁伟心里暗暗责骂自己：唉，真是有损斯文，有损斯文呐！这要是被抓到个正着，这巡抚的脸面往哪搁啊？
心中虽然叹息，陆梁伟的脚步却生生地逼近了花府大门。
好在，初冬的暮色降临很快。
天光由亮及暗，从天边一层层暗下来，瞬眼间，林中便昏暗的看不清了。而花府门前一群男男女女正沉浸在重逢的惊喜里，也忽视了防备，完全没有顾及到有人暗中前来。
“虽然这些年，爹娘不能和你说话，不能照顾你长大，不能在生活中帮助你，但是你所做的一切，爹娘每日在这门前都瞧得清清楚楚，看着你日渐长大，爹娘心里有说不出的欢喜呢……”
花玉兰搂着女儿，嘴上虽然安慰着花镜，却一刻也不肯松手，拍着她的后背感受到女儿身上的温度传到她手心，这才觉得真切些，“这回好了，多亏了灵武，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花镜自顾着抽泣，什么也不说，把头埋在母亲的怀里，把眼泪蹭在她衣襟上哭的稀里哗啦，什么小姐的形象啊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好像要把这几百年的委屈一起发泄掉。
花寿听着那边母女俩人至真至切，眼中也涌上热泪，心中动容。低头抱着花望春的双腿，跪在脚下，久久不肯起身，好像只有跪的长久才能表达自己心中的忠仆之情。
花禄和花禧从嬗心堂分完碧熹丹，也匆匆赶了过来，隔得远远儿地便听见门口的啜语声，心下着急更是加快脚步，绕过垂花门冲到门口去，“扑通”一下跪在了老爷夫人的面前，这边刚刚被扶起的花寿和花福又跟着再一次跪下。
花寿长跪不起，花禄花福花禧自是也不肯起来。
“起来说话，起来说话，多亏有你们，镜儿才得以照顾，也多亏有你们，花家才没有衰败，你们这样跪着不起，我们夫妇心中真是过意不去了……”
“重生是件高兴的事，你们干嘛哭个不停？”待众人哭了一会，灵武悠悠地说道：“你们不能进屋再跪吗？这天色已晚，小心着凉啊……”
“啊，对，对，进屋，进屋说。”不是灵武提起，众人才想起居然都忘了进屋，在门口哭成一团了。花玉兰轻轻拍着搂在怀里的还在啼哭的花镜，柔声说道。
花望春手臂微抬，扶起跪倒的一众，在众人的簇拥下，率先进了花府大门。
随着朱红色的大门轻轻掩闭，门前两棵峻拔的玉兰花树和落满一地的花瓣眨眼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陆梁伟藏在树后心中惊愕，虽是天黑，但明朗的月色下，他也瞧得甚是分明。待花府的大门紧紧闭合的时候，陆梁伟浑身便如虚脱一般，一下子滑到了地上，花镜一家果然是花树精？
这怎生是好？
本来还想着过些日子，待妻家的压力小些，能找个媒人到花府提个亲，这花镜一家是花树精，这……
陆梁伟又惊又怕又好生失落，在树下呆坐许久，才沾着满身潮湿的露气闷闷不乐地起身，找回自己的马，往回程骑去。
登上花府的后山山顶，好像离天更近了一点，这里应该是附近的最高点了吧？
灵武从怀中掏出铜镜、银勺放在面前凸起的石头上，慢慢移动银勺，银勺在太阳下的照射下，反光投在铜镜上，闪着刺目的光。
“嗨，不许动！”花镜悄悄从灵武的身后蹦了出来，探着脑袋，笑着喊道，一副想要惊吓灵武的样子。
自从花镜的父母重生了，花镜的性格变得更加活泼、开朗。以前还要端着，像个一家之主的严肃模样地管理一大家子的事务。现在倒好，凡事交回给爹爹，自己是直接回归十五六岁的无邪小姑娘，有事没事就和灵武开起玩笑。
“唔，别盯着看，伤眼睛。”灵武顺手从地上拔起一根宽叶草，递给花镜，“用这个挡一下看。”
“咦，你这是做什么？”花镜看着灵武不断转动着银勺，好奇地问道。
“我在找回去的路啊，你爹娘已经重生，回到你身边了，朝廷也不再抓你们了，我也可以放心地回去了。”灵武头也不抬，继续转动着银勺。
“你……”花镜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好像已经忘了灵武还需要回去之说，心里不由得涌起一丝不舍，“你要回去了？”
“是啊，我来自两千多年以后，除了没见过和你们一样的花神树神，科技可比这里发达多了。”对于自己记忆里的生活，灵武的脸上扬起丝丝的得意，“在这里也不是长久之计，我好多功能都没法使用。”
“科技？什么是科技？”
花镜一脸茫然，纵然她是花树精，修炼已经一千多年，可实在是想象不出两千多年以后的样子，“能有什么不同？无非就是工具再精细些，衣物住食再讲究些。”
“衣物住食倒是没有现在讲究，不过工具是比现在精细了许多个许多。”灵武固定好银勺的方向，笑眯眯地看着花镜，“比如说，我可以探测扫描你的经脉，不会有一微丝的差厘，所以我才知道你们不是人类。”
花镜面上一红，“那你怎么找不到回去的路？”
“我不是正在研究嘛，形状是有形的，很好扫描，但是时空是隐形的，我要找到时间隧道就比较难，不过也不是不可能……”灵武说话间一顿，不知想到了什么，但很快收回心神，神色如常继续道，“既然我可以来到这里，就一定能找到回去的遂道，只是需要时间长一点而已。”
显然，灵武的这番描述已经超出了花镜的想象空间。
她一时间没答话，绕着手中的宽草叶好半晌才缓声道：“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那你还能再回来吗？”
“理论上是可以的，说不准我还可以带你到未来去看看。”灵武若有所思，满脸认真。
“你说真的？”
刚刚那些灵武要离去的失落被好奇心填满，如果可以去两千多年以后看看，一定很有意思，想着，她兴致上来了，把早在手中揉成团的宽草叶一扔，蹦去了他身边坐着，“那要怎样才能找到你回去的路？”
“我现在也不知道呢……”灵武神色黯然，“我在尝试找到光与影子之间的空隙，剖开n次的立方根，可能会有一条通道，要是能够找到那条通道，可能就可以找到未来和现在之间的时间隧道了……”
对于花镜来说，灵武的话就是天书，句子一长就像是凡间的老夫子在讲课，摇头晃脑地说些“君子居庙堂之高”之类不知道什么意思的话。
花镜自持语言上没人比她懂得多，飞鸟游鱼、花草走兽，但却在人类这语言上是真的犯了难，真的是听不懂灵武所说的啊。
“那要不要到你当初掉下来的地方去找？那天你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在那里会不会找到你上天的隧道？”
“哈哈，我不是生活在天上，生活在天上是你们神仙的事。”灵武解释道，“我们生活的是同一个空间，就是时间年代不一样，所以时空不同。”
当然，这些解释花镜是无法理解的，在她们这个时代，对地球的认知还是平面的呢。灵武也不打算立刻就说的清楚，“也对，我们什么时候去看看，你一定还记得我是从哪里掉下来的，那时候，我昏迷着，还真不知道在哪里掉下来的。”
“放心，我记得……”花镜忽然觉得面上发烫，红着脸，转过身去，假装在看后山下的风景。
薄雾缭绕山峦，飞鸟扑楞着翅膀穿梭在云层之间，过眼之处，处处所见青云山的自然风貌。
花镜晃着脚想到，他们的世界也不错呢，不知道灵武的世界会不会有这些景象。
想着，她扯一扯灵武衣袖，等他看过来时便指着这一片连绵的山开口道：“你知道吗，花府的后山实际上是和青云山是同一系的山脉，在皇城附近的山峰叫做青云山，落下一个山谷，绵延到了花府这边，就成了花家府宅的后山，我们叫它花莲峰。如何？是不是很美？”
灵武拿着铜镜轻轻“嗯”了一声，看了眼晃着脑袋的小姑娘。
“你们的世界是什么样？可以看到这些吗？”
“我们那里当然也有这些……”灵武细细摆放好银勺的方位，待它落稳后便收起铜镜，也一同坐去她身边，正欲开口说些什么，目光却忽然在某一处顿住了。
“怎么不说了？”
灵武没说话，花镜看他一眼，好奇地随着他的目光向右侧凝神看去。
这一看不打紧，花镜着实是吓了一跳。只见花莲山的后山坡上，黑压压的都是拿着长矛的官兵，正如一群黑蚁般地压过来。
“这是……从后山进花府的路……”